第二天早上,老爷子叫我下楼吃饭的时候,似乎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见我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问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回答他的话,转过头看了看,见常龙象还没带着李青山下楼,便说:“感觉不太对。”
“啥感觉不对?”老爷子一愣:“你说话咋有点漏风呢?牙疼还是咋了?”
我没吱声,默默的张开嘴,把那一排布满了黑窟窿的牙龈露了出来。
老爷子的表情僵住了,眼里很明显的有了种恐惧。
不对,应该是慌乱。
“谁弄的?!”老爷子瞪大了眼睛,没等我阻止,自顾自的扒开了我的嘴,语气又是愤怒又是担忧:“你的牙呢?!”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说掉了,之后又把昨天晚上见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讲述,老爷子也觉得我是在做梦,但我肉身上出现的变化,却是让他有了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光是右边这一排臼齿掉光了,连带着另外一边的臼齿,都有了松动的迹象,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全掉下来。
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要掉两排牙,这种异变任谁都不能轻易接受。
在我这个年龄段,谁不想把自己弄帅气点,整个人看着潇洒点?
少了两排牙,那看着绝对跟瘪嘴老头差不多!
但好在那些布满血污的黑窟窿不是空着的,里面都冒着白尖
,似乎都藏着新生的牙,如果我猜测得没错,升阳身正在尽全力修复着我缺少的东西。
“难道你是被人阴了……”老爷子紧皱着眉,跑去拿来一根棉签,轻轻扒动着我的牙龈:“血的颜色看着不对……”
我点点头:“颜色泛黑,像是淤血。”
“老幺,你说这会不会是苗武人搞的?”老爷子试探着问我。
“不像。”我张着嘴,口齿不清的说:“苗武人虽然心狠手黑,但还不至于玩到下三滥的地步,更何况我感觉不到蛊气的存在。”
“苗武人的道行比你高得多,你能感觉到那才有鬼了,但是……他确实不像那种下三滥的蛊师啊……”老爷子喃喃道:“更何况你牙龈里流出来的这些血也没带蛊气,反而有一股子尸臭味……”
“是吧!”我忙不迭的点头:“你也觉得是尸臭味?!那就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在此之前,我就站在镜子前研究了很久,不光是研究掉下来的臼齿,还仔细研究了这些从牙龈里流出来的黑血……
不是咒自己,是真心话。
这些血带着的味道,很像是死去几天的尸首,自然散发出的那种腥臭味。
说句难听点的。
要是把这些牙齿拿给不知情的医生看,估计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从死人嘴里拔下了的。
那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简直就不该出现在活人身上。
“爷,你说这会不会是升阳身的副作用?”我
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老爷子没说话,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还是说,这是肉身蛊的副作用?”我苦笑着问道。
“应该不是。”老爷子咬了咬牙:“在让你炼化肉身蛊之前,我就拿别的活物试过,也拿自己的肉身试过一部分,这种随生而生的蛊气,不可能对活人造成任何伤害,但是……”
“爷!出大事了!”
忽然间,常龙象一边大喊着,一边着急忙慌的跑了下来。
“啥事?”老爷子本来就心烦,见常龙象慌得跟见了鬼一样,顿时就更纳闷了:“李青山跑了?”
“没……没跑……”常龙象跑到我们身边,满头冷汗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爷子,说话都不利索了:“但是……脸没了……”
我还没来得及多问,老爷子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了,头也不回的就窜上了楼。
等我跟着老爷子跑上去,还没进门,就闻见了屋子里传来的血腥味。
之前我下楼的时候,屋里明显是没有这种味道的,可是这短短数十分钟……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老爷子没犹豫,叼着烟就推门进去了,我虽然心里没底,但也不敢耽误,紧随其后的就跟了进去。
与以往一样,屋子里很干净,地上没有半点灰尘,桌边的那些杂物也让常龙象收拾得井井有条。
唯一让人感觉脏乱的地方,只有李青山躺着的那一张床。
泛黑的
血迹布满了大半张床单,枕头那片更是被鲜血打透了,站在门边都能闻到那股子难闻的气味。
李青山像是死了一样,脸色惨白的仰面躺在床上,看着一动不动,跟没气了似得。
但见他还有些呼吸的迹象,我们也不由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老爷子转过头,问常龙象。
“有……有人来了……”
常龙象说起这话来,似乎连自己都不信,满脸的迷茫:“可能是我做梦……不对!应该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翻窗子进来了!”
“翻窗子进来?”老爷子一愣,看了看那扇半掩的窗户,表情更诧异了:“贼也没有这么狠的吧?”
“不是贼,是个老头儿!”
常龙象手忙脚乱的解释道:“那老头儿刚翻进来,我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搞事!”
“老头?”老爷子面沉如水的想了一会,问常龙象:“有啥特征吗?”
“没啥特征,因为我也没看清楚,当时我是平躺着的,只能靠着眼角余光去看他……”常龙象满脸后怕的说:“那人头发是白的,看他走路的姿势,十有八九是个老人。”
“他是啥时候进来的?”老爷子问道。
“十来分钟之前,具体的时间说不准。”常龙象惭愧的答道。
“他又是啥时候走的?”老爷子又问。
常龙象想了想,说,刚走还没一分钟,他发现自己能动了,二话不说就跑下来找我们了
。
“也就是说,我跟老幺在楼下聊天的时候,这个老贼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老爷子气得都笑了起来:“狗日的可以啊!这胆气这手段!老子真得说一个服字!”
“你们也没感觉到吧?”常龙象问。
“没听见,也没感觉到,我以为你们还在睡觉呢。”我叹了口气。
“那老头儿轻手轻脚的,走路都没声,我跟李青山一样,谁也出不了声,所以……”
老爷子抽着烟,眉头紧皱的看了李青山一眼,问常龙象:“你说他的脸没了,是后面那张脸吧?”
“对!”
我没吱声,扫了一眼屋里的这些血迹,心里也有些沉重了。
“人还活着没死,咱们赶紧送医院去,看看能不能抢救过来!”常龙象火急火燎的说道。
“不着急。”老爷子说着,带我走到李青山身边,轻轻握住他胳膊,将他的身子往上翻动了些许。
帮着李青山稍微侧了侧身,很快,他脑袋上的伤口便映入了我们眼里。
“狗日的……”
老爷子紧咬着牙,看着眼前这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说话都哆嗦。
“那老东西肯定是疯了!”
李青山的脑袋后面,原本是有那张人脸存在的,但是在这时候,那张人脸却没了踪影,连带着皮肤跟头发,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人的脑袋就像是被人削去了一层皮,从头顶开始,一直到脖颈,这中间的血肉发肤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