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离开后,小派蒙的注意力放在了莱依拉的身上,她问道:“莱依拉,你好些了吗?”
“嗯,刚刚和提纳里前辈聊了聊,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莱依拉点头,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从家乡来到教令院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宝贵,当然…也有点辛苦。
各种复杂的星象模型,数不清的随堂测验,还有绞尽脑汁才能勉强做完的论文…就像一块块滚动的巨石,催促着我不停向前跑。
当我被选为学院代表时,我总觉得身后的巨石又多了一块。每次闭上眼睛我都会想,如果我搞砸了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感到失望吧。”
“我们更希望莱依拉能够开心。”荧难得认真起来,老老实实安慰着莱依拉。
希儿也没有摆出她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是顺手把莱依拉垂下的有些杂乱的发丝捋好,说道:“在你看来,压力如巨石,是逼迫你不断向前的诅咒,但在我看来,它们是你最好的鞭策。
若没有这些压力,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莱依拉。你不会被压力打倒的,正如你一路走来那样,对吧?”
莱依拉与期待,如西西弗斯与巨石,过往的暴君被神明诅咒,永世在巨石与陡峭的崖壁上挣扎,他永远逃不脱这样的惩罚,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巨石都会碾过他,以不可阻挡之势滚落崖底。
但莱依拉不是西西弗斯,这份压力应该是鞭策她前进的动力,促使她有朝一日化茧成蝶,攀上高峰。
“是啊,我想这就是提纳里前辈想要告诉我的。你们不会阻止提纳里前辈退赛,也不会对我感到失望,因为我们是好朋友。”经过一番劝导,莱依拉总算是想通了,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
小派蒙见效果不错,立刻点头:“没错,所以莱依拉不要不开心啦!”
“不过…提纳里前辈也说,希望我能够有更明确的参赛目标。现在我还没有,我会仔细想一想的。”虽说不会想太多了,但莱依拉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考虑,比如提纳里提议的那个所谓的目标。
她一直以来其实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依靠着自已的天赋,在梨多梵谛学院当着一个自认为不出彩的学生。
现在要她给自已设立一个目标,其实也是挺难的,但莱依拉还是会认真考虑,毕竟是提纳里的提议。
她这么想着,觉得自已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把比赛完成,所以打起精神道:“不耽误你们时间啦,你们还要记录其他参赛者的事呢。说不定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有进展了。”
经过莱依拉的提醒,小派蒙也反应了过来,确实,这件事更重要一些,于是她立刻拉着荧:“那我们先去其他参赛者那里看看。不过想去找谁呢?提纳里已经弃权了,希儿和莱依拉都在这里,剩下的还有…”
“去看看珐露珊前辈吧,我感觉她似乎会有收获呢。”希儿替她们出主意。
莱依拉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她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如此,荧和小派蒙的下一个目标就定了下来。
同一时间,璃月,琥牢山。
萨菲尔侧躺在一块琥珀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将离练功:“唔,好无聊…整个人都虚浮了…”
“还不是怪你自已,动不动就搞点事情把自已的命不当回事,这下被禁足了吧?”将离随手扔掉手里粉色的袖珍版木制陌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她已经练了有一会儿了,刚好需要休息一下,于是跑到萨菲尔身边歇息。
看着努力的小家伙,萨菲尔随手取出一杯茶水,递给了将离。
接过温热的茶水,将离撇撇嘴:“就不能喝点冰镇的饮料吗?萨菲尔,我想喝可乐。”
“喝冷饮对胃不好。你现在还小,不能喝那些东西,等你长大一些再说。”萨菲尔眼皮都没抬,直接拒绝了,然后又问道,“说起来…可乐?那是啥?”
捧着茶杯小口啜饮的将离听了这话被呛地一口茶直接喷在了萨菲尔的脸上。
然后,她不顾对方已经冰冷的脸色,伸出手摸了摸萨菲尔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怎么突然糊涂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萨菲尔不耐烦地拍开将离的小爪子,神色不善。
将离认真看着萨菲尔,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是很可惜,萨菲尔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这下将离笑不出来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又认真看了一眼萨菲尔,突然叹了一口气:“钟离禁足你是对的。你确实出问题了。”
“啊?”萨菲尔有些懵,“我出问题了?我自已都不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
将离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到一边,快步跑到空旷的地方,捡起了刚刚被自已扔掉的陌刀,继续一板一眼地练了起来:“总之,我会好好练习的,争取未来可以保护自已,保护其他人。”
看着投入训练的奶团子,萨菲尔黛眉微蹙,她不知道将离为什么突然如此神神叨叨的,但是小丫头愿意努力是好事,之前她习武总是偷懒,今天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萨菲尔的心中是有些欣慰的,索性,她也取出了维罗妮卡,让对方变成陌刀的形态,根据钟离研究出的招式陪着将离练习着。
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钟离抿唇,一言不发。
陪在他身旁的是温迪。
看着这一大一小俩丫头练习的样子,温迪收起了脸上不着调的笑容,轻声道:“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遗忘了一段记忆。”钟离言简意赅。
听到这个回答,温迪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钟离一眼:“很重要?”
“非常重要,那是她唯一能够记起的,关于‘父母’的记忆。”钟离点头,“现在,没有了。”
温迪摇了摇头:“不太理解这种情感呢,毕竟,我们生来就没有这样的概念。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我们始终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吧。”
“她曾是最接近人类的魔神,现在,人性也开始衰减了。”钟离有些悲观,萨菲尔一直坚持,一直视为珍宝的东西被她亲自舍弃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温迪对此倒是比较乐观,他勾起嘴角,微笑着说道:“也不一定,毕竟,还有壁炉之家,不是吗?”
“但愿吧。”钟离不置可否,很多话他都没有说,亲自见过萨菲尔曾经父母的他,其实很清楚,萨菲尔多么重视那个世界的亲人,即便是以后再也无法相见,她也会牢牢记住对方,将其保存在心底的。
可是现在,因为深渊的侵蚀,她舍弃了这段回忆,钟离明白,这其实不仅仅是一段记忆,还是一种自我认知,如果失去了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对于萨菲尔来说损失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这可能会导致她再也无法抗衡这个世界的意志,因为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锚定那个世界的能力了,那个世界,已经彻底与她断开了。
苏瑾这个名字,彻底失去了意义。
这让钟离有些担忧,他不确定萨菲尔是否对这个世界的某些法则准备了预案,毕竟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用阿芙罗拉和萨菲尔来称呼她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名字都是会被铭刻在虚假之天上的。
除此之外,萨菲尔还用过其他的别名,就他所知道的有夏普、银狼以及她的笔名苏瑾。
他不确定这其中到底哪一个是萨菲尔的真名,又或许都不是,他之前以为苏瑾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可现在萨菲尔自已把这个给忘记了,那么,她对抗世界法则的底牌又少了一张。
钟离只能在心里祈祷,萨菲尔只是她曾用过的名字,并不是真正铭刻在灵魂之上的名字,否则,这一次的轮回,依旧没有任何希望。
萨菲尔现在却完全没考虑过这些事,她正在为将离纠正动作:“马步要再低一点。不要怕站不稳,对,还有,陌刀虽是长柄武器,但并不是枪,所以不要执着于踢枪的动作。
这是钟离的习惯,你别学。嗯…看来这一式有必要修改一下,你看看,这样会不会顺手一些。”
她说着,将原本踢枪回弹的动作改成了回身借助惯性的转身下劈:“你看,如果这样劈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劈出非常有力的一刀了?”
将离学着她的动作也做了一遍,然后点头:“感觉确实流畅了许多,但是在对敌的时候做出回身动作会露破绽的吧?”
“确实是这样,如果有人敢在打架的时候背对着我,我下一秒就抹他的脖子。”萨菲尔深以为然,她是绝不会在战斗中背对敌人的,“可是这惯性就很难处理了,你的力量不突出,对于武器的掌控力不强,强行停下会露更大的破绽的…”
“要不…回头问问钟离看看?”将离捏着自已的小下巴提议道。
萨菲尔轻嗤一声:“问他?他给自已套个盾,站在那边都没几个人打得动他,他能提出啥建设性的建议?还不如问申鹤…”
“可是申鹤姐的枪术是结合符篆的,就光说枪法她也不是很精妙啊,而且这陌刀也不是枪法,算刀法了。”将离摇了摇头,她觉得不太行。
听了这个话,萨菲尔眉头一挑:“影怎么样?薙刀的用法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影…她愿意教吗?”将离有些犹豫,她和影不是特别熟。
萨菲尔却十分自信:“没事,她会愿意教的!”
反正稻妻日常政务都是给将军处理,影那家伙整天不是窝在一心净土看小说吃点心就是到处溜达,压根没有正事。
自已给她找点事做也是应该的。
说干就干,萨菲尔直接跳起来,就要去稻妻一趟。
结果她还没飞起来就被钟离拦了下来:“你又要去哪儿?”
“去给将离请个老师!快让开!”萨菲尔只顾着要去找影,完全无视了自已正在被禁足的事情。
钟离一脸无语看着她:“你是说,璃月这么多仙人,加上你和我,还教不好一个孩子,还要去稻妻请人来教?”
他丢不起这个人。
萨菲尔扯了扯嘴角,这事儿说出去确实有点丢人了,但她确实不希望将离学习有瑕疵的刀法,如果要学,那肯定是要学最好的。
要说用刀的技术,那肯定是影最强了,钟离都不一定有她擅长。
“我想给将离最好的嘛…”萨菲尔昨天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在安分了不少,抓着钟离的胳膊就想撒娇。
但钟离太了解她了,完全不吃这一套,十分生硬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被禁足了?”
“咦?你认真的?”萨菲尔惊了,她还以为所谓的禁足只是开玩笑来着。
她仔细看了看钟离的表情,然后有点绝望,钟离面无表情,严肃到不能再严肃。
他说:“一个月之内,在你的那个复苏能力恢复之前,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璃月境内,哪儿都不许去。”
“不是…”萨菲尔目瞪口呆,“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个世界上能干掉我的人不多,一个月而已,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危险?”
“那么你如何解释昨日之事?”钟离火气还没完全消散,因为萨菲尔太冒失,而且太自负了。
什么都不说,发现撑不住了就去孤注一掷,压根没考虑过求助璃月众仙和他,这让他觉得对方压根没把他们当自已人。这是最让人恼火的。
萨菲尔讷然,她解释过了,动机、目的以及达成的效果都说过了,可是她解释不了自已为什么不求助璃月这边的人,她总不能说这边帮不了自已吧?
如果钟离想做,拼尽全力也是可以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可那治标不治本,只有破釜沉舟和深渊同归于尽,萨菲尔才能够换来新生,就像如今这样。
她和钟离目前最大的矛盾点在于,她觉得自已没错,这是最有效的方式,而且成功了,既然成功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钟离则是认为她太冒险,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已玩死,而且明明存在温和的方式,却非要选择极端行为,这是对自已生命的不负责。
萨菲尔不知道,钟离最生气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她为了摆脱深渊,选择了献祭现世的那些记忆,现在她忘记了,所以没有实感,但钟离看得清楚。
那个被他称为苏叔叔的女儿,死了。苏瑾彻底死去了,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那份记忆染上了深渊,被萨菲尔一并焚烧殆尽了。
他理解萨菲尔这样做的原因,但他接受不了她如此激进的做法,他不知道自已该说什么,所以他才气,他知道自已这是在无能狂怒,是在生自已的气。
那个苏叔叔,张阿姨,是顶好的人,他们的女儿回不来了,钟离觉得,这件事他有责任,他,终究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这是一份新的磨损,钟离选择了默默背负,但萨菲尔,她必须老老实实待在璃月反省,直到海灯节结束之前,钟离不会允许她到处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