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中,烛光如鬼火摇曳着。
阐一那双如同灯笼般大小的赤红眼珠之中,竟溢出了些许若隐若现的泪光,那种苍老的声调里蕴含的悲痛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梅山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地气流逝得太快这座山真的快死了”
“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陈闲一脸平静地说道,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因为他对于这只老蛤蟆精的印象非常好,更何况这次阐一请他来办的事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依附梅山而活的那些异常生命毫不夸张地说,陈闲是打心底里尊敬这个老前辈,至少它做的这些事都值得自己敬三分。
所以在梅山这件麻烦事上,陈闲打算全力以赴,就算自己解决不了也不会像是原来那样死撑着梅山的事拖不得,实在不行就找老骗子去!
既然他将自己安排来梅山,那他必然就有解决这件麻烦事的方法,就算没办法解决他也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接这件私活?
得到陈闲肯定的答复后,阐老爷似乎也感受到了陈闲要尽力而为的决心,便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与其他人一一寒暄打过招呼。
李家与梅山有仇。
至少在目前的局势下,双方用深仇大恨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李家重伤了阐老爷的数个弟子。
阐老爷也亲自出手杀了李家的直系异人。
短时间内,这种仇恨是很难解开的,陈闲对此深有体会。
但不得不说阐老爷也是一个体面人,在与众人打招呼时并未刻薄怠慢李道生,与他打招呼也没有冷言冷语,那种
客气有礼的态度让李道生都有点找不着北。
这老蛤蟆这么和气吗?
看它这样子不像是那种凶神恶煞一瞪眼就要吃人的主儿啊!
难道情报有误?
李家的人不是它杀的??
怀着这种种疑问,李道生也只能沉默地观察着,想要从老蛤蟆精那张脸上找出点破绽,毕竟他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生怕是老蛤蟆与陈闲串通了想阴他。
“阐老爷,您是怎么受伤的?”陈闲也不嫌脏,盘腿坐在距离阐老爷不远的地方,略微仰着头与那双灯笼大的眼睛对视着,“我看您身上的伤挺新鲜,应该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吧?”
“陈小哥你眼力不错啊。”阐老爷哈哈大笑道,或许是因为陈闲的到来,它言语间都变得轻松了不少,“这确实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
得到这个答案,陈闲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来这伤应该跟梅山中的异象有关,与屡次上山挑事的李家无关,至少跟李家那些梯队上山的时间对不上号,而且就阐一的个人实力而言,李家想将它伤成这样应该非常困难,在李家那些老牌异人没有成群结队出面的情况下,李家的人对阐一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
“怎么弄的?”陈闲问道。
“我之前又去地下河源头了,那个地缝”阐老爷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无奈,“这一次被赶出来的有些狼狈,不像原来那样能够毫发无伤,那里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正在往外迸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跟常见的这些气都不同。”
陈闲点了点头,安静地听着。
“那些气就像是刀子,有意识的刀子”阐老爷说到这里,似乎又回忆起来地底的那种
狼狈遭遇,不禁面露惭愧之色,“我刚发现它们,它们就冲我涌过来了,几乎瞬息之间就伤了我,而且我发现它们好像还能汲取我体内的生命力。”
“那种能量是什么样的?”陈闲一丝不苟地问道,算是在做干活前的准备工作,“颜色?气味?大概的状态?”
“没有颜色,没有气味,状态的话不好说。”阐老爷认真地答道,“跟传统意义上的阴阳二气不一样,有时候给我感觉是液态的,有时候给我感觉是气态的。”
“你知道那些能量的源头在哪里吗?能感知到吗?”陈闲问道。
“地下河。”阐老爷斩钉截铁地答道,对于自己给出的这个答案毫不怀疑,“这点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感觉出错。”
“听王哥说,最近山里出现了其他异象,不仅是溪水化血好像天上还出现了一个八卦图?”陈闲问道。
闻言,阐老爷也点了点头。
“我也没搞清楚八卦图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它也是从地下河来的。”
“这么说想要解决这件事就必然得下去看看了”
陈闲眉头紧皱地思索着,眼神难得一见的认真。
对于自己而言,地下河源头的威胁其实并不算大,就算从里面爆发出的那些能量足以杀伤阐老爷,能让号称滇山王的老蛤蟆精狼狈成这样但看这意思,那些能量的杀伤力应该也是有限的才对。
陈闲对于自己的能力有很清楚的认知,虽然他不敢随意断定自己比阐一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比阐一更难死,绝对比这个老蛤蟆的生命力更顽强,能杀死阐一老蛤蟆的不代表能杀死他,更何况现在阐一也没死,看起来只是受了些伤罢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
对那些未知的能量,陈闲还是抱有极大的警惕心理,因为这一次来梅山干活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木禾许雅南鲁裔生他们
这些人可不像是自己拥有几乎不死的自愈力。
杀不死自己的,有可能会杀死他们。
“贸然闯进去风险会很大,而且那里面还有迷魂阵,一旦陷进去就找不着北了,没一会就会自己给绕出来。”阐老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虽然它恨不得现在就让陈闲去帮自己解决难题,但它也是十分不想陈闲因为梅山的事而发生意外,“如果要进地下河的源头,那就必须有十全的把握。”
“试试吧。”陈闲一脸平静地说道,手指轻轻在膝盖上弹动着,“无论好进还是不好进都必须去现场看看,现在说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
“好,我现在就安排人带你们过去看看!”
就在阐老爷准备叫来门外候命的纸人时,突然间它停顿了一下,似乎这才注意到在场的还有一个李家人。
“你是李家的谁来着?”阐老爷有些迷茫地问道。
“刚才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李道生脸上的表情很郁闷,心里也在怀疑阐老爷这是不是在逗他玩找乐子,“我是李家的李道生。”
“哦,是你,一个在李家说得上话的后生。”
阐老爷笑了笑,对于李道生的身份似乎极为满意,那双红灯笼眼也止不住地在他身上扫视着,眼中并无李道生想象中的敌意,反倒有一种思索的意味在里面。
“你觉得梅山与你们李家斗到最后谁会赢?”
听见这个毫无预兆被问出口的问题,李道生不禁愣了两秒,但他回过神来也不敢急于回答,而是在想回答的若是
不让阐老爷满意,这个老蛤蟆会不会一口吞了自己?
就它这个体格,吞三个自己都富余。
“有什么就说什么。”阐老爷似乎知道李道生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了一句,然后看了看盘着腿坐在一旁看戏的陈闲,“陈小哥是守秘局的人,在守秘局面前我可不敢造次,我找你来也只是想聊聊。”
狗屁。
李道生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心说就陈闲跟你们梅山这关系,说不定我被你一口吞了他还得出去挂鞭炮庆祝呢!
“谁也赢不了。”
李道生最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毕竟他可不擅长说瞎话,而且他也不想在这种妖魔汇聚之地堕了李家的威风。
“斗到最后是两败俱输的局,没有其他例外。”
“是这样吗?”
阐老爷又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滇省境内,我的同修有数以十万,若是加上那些刚开启灵智的孩子,说不定连百万都得有你们李家又有多少人?”
“滇省”李道生皱了皱眉,没想到阐老爷会把整个滇省拉进局里。
此刻,阐老爷也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无奈。
“孩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李家可不能再来人了我快要忍不下去了,滇省境内的那些同修,我的那些老朋友,它们也快忍不下去了,如果李家再来一拨人敢踏足梅山后果你们担当不起。”
“你确定?”李道生皱着眉,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蛤蟆,“我们李家担当不起?”
阐一笑着摇摇头,反问道。
“如果某天有数以十万的妖魔邪魅入川,而且目标就是你们李家你确定你们李家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