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斥着历史旧时代气息的巷子里,陈闲不紧不慢地啃食掉了两个纸人的头颅,在这过程中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脸上的表情就像刚吃掉两个面包似的平淡,之前被他自己从脸上拽下的呼吸面罩,此刻也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沾满了那些污秽恶臭的“血液”。
这一刻,旁观的鲁裔生已经肯定那些纸人都是有大脑的异常生命,虽然从它们半透明的皮肤往里看,根本看不见有任何类似脑组织的存在,但鲁裔生还是坚信它们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因为在陈闲开始啃食那两个纸人的同时,几乎所有的纸人都没了动作。
它们不再向前拥挤着靠近陈闲,也不再发出那些奇怪的像是竹木撕裂的声音,仿佛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并且它们也显得瑟缩起来,哪怕它们的眼球结构跟正常人类不大一样,但鲁裔生还是能从它们眼里看出来它们在害怕。
就像是动物遇见了狩猎自己为食的天敌,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深刻在它们骨髓里,它们眼眶里那两个如蝇蛆寄生而成的晦暗眼球,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那种惊慌失措的情绪,甚至鲁裔生都能看见它们在颤抖。
突然,鲁裔生听见了一个让他极其不安的声音。
“身体组织跟灵体一样没有味道”陈闲放下手里的纸人残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动作缓慢地擦了擦嘴,如同一个刚用餐完毕的绅士,动作既自然也优雅,说话的语气也是平静得让鲁裔生害怕,“吃下去就跟吃纸人一样难吃”
“老老大?”鲁裔生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脸色煞白地看着陈闲,“你还好吧?”
虽然鲁裔生知道陈闲的特殊能力是“食异”,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陈闲动嘴,所以陈闲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对他而言不止是可怕那么简单,就像身边熟悉的朋友突然变成了一个食人者,那种害怕的情绪可比单纯的恐惧要复杂得多。
陈闲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也不在乎前方还站着几十个摩肩接踵的纸人,慢慢弯下腰将地上的呼吸面罩捡了起来,很抱歉地看了鲁裔生一眼。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咱先不说这个!”鲁裔生突然醒转过来,表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有些着急地指着前方站着的几十个纸人,“老大!这些你准备怎么处理?!”
闻言,陈闲侧过头往那些纸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吃了吧。”陈闲说着,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来一盒还未开封的健胃消食片,自言自语似的撕着包装膜,面无表情地说,“留着也是祸害,吃了算了。”
事实证明,这些纸人能听懂人言。
在陈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绝大多数纸人便开始往后退,不等陈闲再有别的举动,只听一阵杂乱的竹木撕裂声响,这些纸人就跟疯了似的跑了回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陈闲视线里迅速消失。
短短数秒,之前还拥挤不堪的巷道,此刻变得空旷起来,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纸人的身影,这种跑路的速度让陈闲都不免为之惊讶。
“这是被你吓跑了?”鲁裔生问道,虽说在可见范围内已经找不到纸人的踪影,但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拿着手电四处扫视着,“它们不会再来了吧?”
“短时间内不会来了。”
听见陈闲的答复
,鲁裔生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迷茫起来:“老大你干嘛呢?”
“验尸。”陈闲不动声色地答道。
“你懂法医学?”鲁裔生好奇地问。
陈闲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鲁裔生愣了一下,想起了之前陈闲说过的话,他似乎不懂关于刑侦勘查这类的知识,法医学更是不懂那他现在验什么尸呢?
“我本来是打算把它们整个身子都吃掉想看看这样能不能抑制住它们自身分裂的能力但好像不用那么麻烦”陈闲一边翻看着地上的纸人残躯,一边头也不抬地跟鲁裔生说着,“它们分裂的能力应该有限制,脑袋没了就不能分裂了,你看。”
陈闲用手指戳了几下纸人的残躯,表情有些诡异的兴奋。
“它们身体里的阴气粒子正在急速流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我腐败,然后跟那些灵体一样化成空气这种结构好像跟其他有实体的异常生命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
此时的陈闲不像是侦破科的科长,更像是一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脸兴奋地研究着纸人残骸,脸上也挂着一种让鲁裔生看不懂的笑容。
他没事吧?
鲁裔生心里嘀咕着,虽然陈闲跟他说话轻声细语,但不可否认陈闲给鲁裔生带来的压迫感比屠森更强。
陈闲前后表情的变化在鲁裔生看来有点神经质,特别是在吃下那么恶心的东西之后还能笑出来这种心理素质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吧??
“老大,要不咱们晚点再研究?”鲁裔生忍不住开口提醒陈闲,“
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呢,在这里耽误是不是不太好”
“别急,我就是在办正事。”
陈闲说到这里的时候,右手已经从纸人断裂的腹腔伸了进去,还不等鲁裔生出声制止住他,伴随着一阵搅拌肉馅的粘腻声响,陈闲已经慢慢把右手从里面抽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块筷子长短的竹片。
之前在与纸人们交手的时候陈闲就发现了,它们身体的骨骼都是由竹片编制而成,从头到脚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例外的地方,但其中有一点比较特殊,在靠近心室的这个位置,竹片要比其他地方的竹片更宽厚,差不多都有半个巴掌宽,长度则有筷子那么长,由于是侧着竖立在心室附近,所以从正面看很难会发现它,只有从侧面才能找到。
“之前宋科长怀疑那些调查员中咒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这次的案件会不会有一些人为的因素”陈闲与鲁裔生说道,翻看几下那块沾满了腥臭液体的竹片,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过来看。”
听见陈闲的话,鲁裔生只能忍着恶心凑了过去,在观察那块竹片时,他也是闭着气不敢呼吸,打心底里不想闻见那股腥臭刺鼻的气味。
借着手电的灯光,鲁裔生眯着眼,仔细在竹片上看了看,表情也渐渐错愕起来。
“这是符?”
在被纸人血液浸染的竹片上,鲁裔生能隐约看见一道凹刻的符箓,由于符箓凹刻的深度非常浅,所以他在看的时候也觉得极为费劲。
“敕令魙落阴”鲁裔生念念有词的与陈闲说着,竭尽所能的解读着这道符箓的内容,“下面这个圈好像不是字是
壬癸图”
“这符箓是道家的?”陈闲试探着问道。
“应该是,但这道符我从来没见过,也没见过类似的”鲁裔生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每一道符箓都有其法脉的特征,不管是道家正统的大教还是民间法脉,符箓跟法脉的联系都有迹可循,但是这个我看不出来。”
“我们现在不用去想法脉的事,我只想知道这道符是干什么用的。”陈闲笑了笑,眼神有些好奇,“这个你能看出来吗?”
“这道符绝对是我见过最复杂的符箓,所以我也说不准。”鲁裔生仔细看了几眼,眉头紧皱地说,“我感觉像是道家养鬼用的符,可能是驭使灵体用的,里面还有养阴的咒文,但仔细看看符脚上的几个图又是聚阳的,跟上面养阴的咒文效用相反,左边这个图我在古籍上见过,不止能聚阳,好像还有镇邪的功效。”
等鲁裔生分析完,陈闲已经听得迷茫起来了,这道符又是养阴又是聚阳怎么感觉有点冲突?
“算了,不研究这个了,我们走吧。”
陈闲把手里的竹片丢在一旁,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慢慢站了起来。
其实对于陈闲而言,了解这道符箓的作用并不是那么重要,他只是想找到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在他看见竹片上有符箓的时候就找到了
“咱们现在去哪儿?”鲁裔生问道。
“去找人。”
陈闲捡起放在一旁的锯肉刀,转身向花园广场的方向走去,似乎是因为找到了答案的缘故,他的脚步都不由变得轻快了几分。
“找到他然后宰了他,这起案件应该就能宣布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