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磁同步电机是吊舱推进器,瓶颈技术的关键,高性能材料,涉及密封问题稳定问题,以及叶轮叶片的腐蚀性强度和可靠性,这两个最关键的技术项目,似乎一直没有彻底突破。
永磁同步电机技术是关键中的关键,尽管三兆瓦这个功率他们已经突破,但功率再大一些便力不从心,尽管他们有自信也有野心,但依旧不行,这已经不仅仅是时间紧迫的问题,很可能是能力不足,尽管刘源江不愿意这么想。
但事实胜于雄辩,能力不足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提升,就如同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分数上限,只能到达那个境界,而理想中的学校,又不是他的分数上限所能覆盖的范围,可能他在努力,甚至是复读,也不一定能够考上理想的学校,这是刘源江比较担心的问题,吊舱推进器的整体研发设计理念和思路,就是说他的能力不足。
永磁同步电机这一块工作组的主要负责人是董萌,刘源江总认为董萌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当然他这么想也是有理论依据,董萌一直游离在他跟何馨之间,可能现在没有完全放在工作上,这可能是导致现在情况不妙的原因,甚至是主要原因。
刘源江的导师李文山也来过很多次,他很含蓄地跟刘源江说,技术不成熟,按照现在这个进度和设计理念,第一艘大型邮轮的,应该是没办法应用上,第二艘大型邮轮也在设计研发阶段,也许能够用得上他们自主研发的吊舱推进器。
“电机相关工作组你是小组长,这个问题你肩上的责任重大,我想你应该明白电机项目的工作意义,你应该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
刘源江眼神闪烁盯着董萌的脸,他甚至都觉得董萌给他看那些照片,是有可能董萌尾随何馨,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手段,得到一些对她有利的证据。
本来刘源江对董萌,在咖啡店跟何馨撒谎的事情,已经快要忘却带来的影响。
董萌把这些照片拿给刘源江看的时候,想起,在咖啡店的事情,刘源江又觉得眼前的董萌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吊舱推进器的研发困难重重,董萌现在还有心思搞这些女情长,刘源江失去父亲没多久,母亲姜淑萍的状态不太好,家里一团糟,他跟何馨,虽然有个名存实亡的订婚,但毫无现实意义,即便是在这种重重压力之下,刘源江还是强行把自己的思维用在工作上。
董萌对于整个调仓推进器的研发贡献,几乎没有,中间过程有几个小技术性的突破,还是在何馨的点拨之下,这让刘源江非常不满意,刘源江对董萌的技术和知识储备很有信心,怎么现在看来董萌有些眼高手低,实践能力非常差。
刘源江现在越来越怀疑,董萌是不是适合胜任电机工作小组组长的位置,甚至有点想把董萌边缘化,整个吊舱推进器研发组的意思。
最近组里的人工作情绪都不高,吊舱推进器,因为震动声音过大,功率输出不稳定偏差太大,迟迟不能解决,项目不能推进,有些人心涣散,一向乐观向上的刘源江现在有一些没办法把这些人团结起来,这作为一个项目负责人,是很恐怖的事情,不过刘源江从来没想过放弃,即便是工作,家庭,以及跟何馨情感的三重压力重压之下,几乎要把刘源江压垮,他丝毫都没有动摇过。
李文山给刘源江很中肯的意见,让他放松心态,第一艘大型邮轮肯定是用不上,我们自主研发的国产吊舱推进器,李文山甚至跟刘源江说了实话,即便是刘源江,真的能按照既定的时间节点,研发出符合规范要求的吊舱推进器。
大型邮轮论述专业委员会,以及包括李文山在内的专家组,也不敢冒这个险,把刚研制出来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新技术新产品,用在第一艘大型邮轮之上,再怎么说他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一旦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关乎我们成功摘取造船业三颗明珠的决定性,无论是在国家战略层面,还是造船业的层面来讲,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稳定至关重要,虽然说稳定,并不一定要压倒一切。
李文山是刘源江的靠山,知道李文山也跟刘源江说了这样的话,相当于告诉刘源江有选择性的放弃,放弃并不意味着失败,也不意味着是懦夫,战略性的放弃,目标放长远,是为了更加接近成功。
可刘源江听不进去,在他的认知中应该完全能够研发出吊舱推进器,而永磁同步电机的问题,只是制约整个项目的关键,在这之中,董萌的问题很大,她可能并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岗位,这是刘源江思考很久之后的最终判断,刘源江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董萌说,这是对一个人的全盘否定,也可以说是对董萌对吊舱推进器研发小组毫无奉献的肯定,永磁同步电机转速稳定控制也不理想,而这些董萌直接负责,刘源江同样负有责任。
永磁同步电机转子上的永磁材料或许使用得也并不恰当,刘源江再仔细翻阅了永磁材料论证的报告文件中,目前感觉这些实验室数据有虚假成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也许董萌有麻痹大意的心理,并没有踏踏实实稳下心来。
以及永磁同步电机控制系统的功率变换器。将直流电转化为交流电,似乎选择的也不是很恰当,感应转子位置的传感器以及一些转速的传感器,甚至是控制器。采用直接转矩控制,虽然算法简单,矩阵响应好,但低速时转矩脉动较大,因此需要优化电压实力。
总之永磁同步电机,完全没有达到刘源江的预想效果,而现在如果翻过头来重新来过,似乎时间已经有些晚,但也不能完全否定董萌所做出的选择就是错的,至少现在没有足够的理论数据支撑,这条路走不通,而且国外有一家效率很高的吊舱推进器几乎就是采用这种方式,可能其中有很隐蔽,或者是关键的技术,还没有彻底掌握。
“是我做得不够好,但并不代表我工作不努力,这张照片是半年前拍摄的,我一直压在心里没敢跟你说。”
董萌从刘源江的眼神中读出了反感,猜也能猜到,刘源江看了照片之后会说董萌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吊舱推进器的研发,公司上上下下,包括下游的公司,他们其实都不看好,我想这一点你也都懂。就算是我们真的研发出来,难道真的会用上吗?这概率太低了。”
董萌捋了捋额前的秀发,继续说道:“况且我们属于摸着石头过河,这一步跨越太大,相当于读完了小学,初中没有读,直接上高中,甚至这个比喻都不恰当,我认为更恰当的比喻是小学毕业,根本就没有初中的概念,虽然上了高中只上了一年高三,直接参加高考,当然有些孩子比较聪明,甚至天赋异禀,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可能会考一个好成绩,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平凡人,你我都是咱们吊舱推进器研发组的所有人也都是,大家其实已经非常努力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甚至都很疲惫,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刘源江当然是看在眼里,半年多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正点下过班,为了验证所有的可能性,不怕失败,一次一次地重来,能让他们支撑过来的,可能是在研发的过程中,不断地有小惊喜,但是现在这个已经成型的吊舱推进器模型,试运行之后,给他们带来的,可以用惊吓来形容。
董萌的话也点醒了刘源江,比喻虽然有些夸张,却一点也不脱离实际,中间这一个研究阶段,确实他们直接跨过去了,刘源江也没想到,阻力会这么大,他还是把吊舱推进器看得太简单了。
但本来这也是一个攻克性的任务,如果在规定时间节点完成自然是好,不完成也不算是失败。
在他们研发的过程中,取得的这些宝贵经验,都一步一步地让他们距离成功更近。
刘源江又把问题拉到眼前的永磁同步电机上,“咱们属于攻克型任务,并不是必须完成,中间所有的过程,对我们而言,都是有价值的尝试,甚至有的时候失败的价值要高于成功的价值,永磁同步电机的控制系统,我们要怎么做才会更好一些?”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真不是推卸责任, abb公司生产的变频器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在全世界享有声誉,那一套控制系统很成熟,稳定性很高,自然我也不用多说!但是我们用自主研发的变频器接下来我就不说什么了。”
董萌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创新技术研发,新的科技产品,绝对取决于木桶原理,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想做一个小孩子玩的弹弓,最基本的应该是弹力皮筋,还有拴在皮筋上的支撑部件,支撑部件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铁,但并不重要,支撑部件足够坚硬稳定,非常可靠,但是如果弹力皮筋弹性不足,最终就会导致这个弹弓是个失败产品,而导致失败的原因,可能跟支撑步骤有关,但大概率还是跟弹力皮筋的关系更大。
这仅仅是有两个因素制约。
吊舱推进器,通风散热系统,密闭系统,润滑系统,油液系统,控制系统,以及特殊材质的外壳和涡轮桨片,等等设备材料实在是太多,只要有一个有短板,都会造成吊舱推进器,整体功能性下降,董萌有些时候也是无奈之举,就一定是它的永磁同步电机设计和材料不好吗,有可能是国产的变频器控制器,达不到理想的控制效果,而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因素之一,想要找到真正的原因非常困难,解决问题并不难,难的是找到真正的原因,找到原因之后对症下药,往往都能迎刃而解。
刘源江又何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一点上的因素也有,但我们目前的条件就是如此,既不能怨天尤人,也不能埋怨,只能负重前行。”
董萌工作虽然有点不太用心,但绝对谈不上懈怠,尤其是后期这一段时间,董萌也住在单位,“我不是埋怨,我想说的是,大家真的很用心,已经很努力,都想做好,但事实摆在眼前,目前我们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现在大家士气很低落。”
刘源江叹了一口气,特别是他的博导李文山跟他交了底之后,刘源江憋着的那股劲似乎真的泄气了,就算他真的研发出来,又能应用得上吗。
就如同新研发出一批药物,要在动物身上做临床对比实验,确保足够安全之后,这应用到人的身上,临床一期,临床二期,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刘源江把吊舱推进器研发出来,就算是真的是高标准,高精端的设备,没有实际应用的情况下,不可能直接安在第一艘大型游轮之上吧。
刘源江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他也需要说谎,不然那根紧绷的弦,真的有可能断掉,他父亲刘永杰去世的那几天,刘源江真的感觉天都塌了,“这周六日给大家都放假吧,大家都放松放松,下周选一天,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咱们去唱个歌,放松一下。”
“我去跟他们说吧,可能大家都也没什么心情,研发出了些问题,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董萌跟刘源江两个人在办公室面对面的交谈,他们中间的会议桌上放着很多技术资料文件。
“源江,真的没想到半年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节哀顺变,刘叔叔是个好人。”董萌实在是不想看眼前这些技术诊断数据,一堆复杂的公式,还有数字以及各种平面图,剖面图,力矩公式和电力矢量图等等这些技术材料,她索性放下笔,想正面问刘源江。
“姜阿姨现在还好吧?”董萌并没有单独去看姜淑萍,因为她在姜淑萍面前撒谎了,不过前前后后,董萌还是去了刘源江家里三次。
“情况稳定多了,我妈脸上也有笑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刘源江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他跟董萌讨论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你恨我吗?刘源江。”董萌认真地问。
“恨你?”刘源江摇了摇头,“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谈不上恨你,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很坏,但我说的坏,并不是说你是个坏女孩。”
刘源江的话董萌很认同,她真的只是为了跟刘源江生活在一起而已,“如果有可能的话,咱们两个人能结婚吗?”
在办公室谈论个人情感问题似乎很不合适,刘源江说,“你觉得呢?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没有你,我跟何馨现在是不是孩子已经很大了,我又不能忽略你的存在,你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谁娶了你也有福分,不过两个优秀的人在一起,并不一定合适,夫妻更应该讲究合拍,咱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咱俩不合拍。”
“你问我,咱们两个人能结婚吗?当然可以呀,成年人,咱们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七八十岁,结婚对于你我而言,真是件小事,但结婚之后呢?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何馨,只有何馨一个女孩,你能忍受我跟你躺在床上,我心里想的是何馨吗,一天一个月,一年可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
刘源江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问过我自己,我根本做不到呀,所以我只能等,我的心早就已经不属于我,属于何馨。人是很神奇的情感动物,在很多时候,人们总以为他能做到,但当事情真正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往往结果不言而喻,我并不是说你是一个没有毅力的人,但你真的能做到吗?”
刘源江摇了摇头,“尤其是情感问题,古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务事并不是表面的争吵和辱骂,以及谁先动手,谁占理谁不占理那么简单,清关无法判断的是家务事背后那些日积月累,细微不易察觉的情绪和根植在心里的事件。你骗自己一辈子,肯定做不到,所以不如彼此放手,让属于他的人得到她,这或许是最佳的人生选择。”
“现在回头我还来得及吗?”董萌泪眼汪汪地说。
“只要想明白,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过我觉得董萌,在我跟何馨之间,你现在的作用不大,我能明显感觉到我跟何馨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是什么,是疲惫,我们俩从小就认识,直到现在二十多年,彼此相互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累了,何馨也累了。”
董萌擦了擦眼泪,“但事情总要说清楚,问题肯定要解决吧。对不起,刘源江,是我阻止了何馨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