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
刘源江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何馨的家,家跟以前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都是老物件,最大的变化是换了一个崭新的真皮沙发,厨房重新装修。
刘源江跟母亲姜淑萍得到了樊春梅的热烈欢迎,正好陈松鹤也外出回来,何馨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是星期天,不过何馨还要加班。
机会难得。
刘源江很急促、紧张,眼前的樊春梅,还有穿的西服衬衫的陈松鹤,这两个人很可能是未来他的岳父岳母。
刘源江反复思考着,姜淑萍跟他说关于何馨身世的话,何馨认为的亲生母亲,樊春梅是她的养母,而何馨的继父陈松鹤,却是何馨的亲生父亲,这关系着实有点复杂,不知道的人还真的难以解释清楚,恐怕何馨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三四岁的年纪很有可能没有记忆,何馨那个时候对于亲生父母,不知道有多少记忆残留。
刘源江看何馨走路腿脚还是有点不利索,原本不用受这个苦,他真的心疼何馨,因为大学时候董萌堕胎的事,何馨饮酒过度胃穿孔还切了半个胃,这个女孩太需要爱了,何馨能跟樊春梅他们住在一起,刘源江的放心了不少,之前刘源江就打听到何馨基本上住单位办公室,在外面租了一居室的小房子。
刘源江带的礼物也很贵重,按照这边的礼俗,今天自然能成为正式的求婚场合,刘源江也没有带非常标准的聘礼,而是拿了一些高档烟酒,还有特殊进口水果,这样不失礼节的同时,双方也都有台阶下。
“刘源江你倒是坐下呀,小的时候,你来我家无数次,怎么现在还有点害羞?”
樊春梅热情地给刘源江和姜淑萍倒茶水,陈松鹤在厨房洗水果,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架子,很亲切随和。
“谢谢,樊阿姨。”刘源江双手接过茶杯微微点头。
“你还跟我客气啊?我记得有一次,应该是你跟何馨都上初中,我上班上到一半,忽然间回来,发现你在家,我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没干好事。”
樊春梅微笑着说,“那个时候你们都是青春期,我一进屋你们俩都是表现得挺好,脸不红心不跳的,假装辅导作业,骗得了我?那次我是不打你了。”
刘源江嘿嘿一笑摸了摸头,说起当年的囧事,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樊阿姨,你可不是一般的打我,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家好像有个鸡毛掸子,简直是老古董了!抽到我的大腿和屁股上,疼了我好几天,回家也不敢跟我爸妈说。”
“打你活该。”姜淑萍也笑了,顺势直接把话题扯到刘兰江跟何馨结婚的事,“你们不好好学习,男情女爱的那还能得了,现在你们学业有成,工作稳定,年龄也这么大了,是该考虑考虑结婚生孩子的事了。”
“我说得对不对呀?老樊。”
樊春梅重重点头,本来想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陈松鹤,“你坐下,站在我身后跟保镖似的,弄得我还挺紧张,坐下来。”
陈松鹤看起来比刘源江还紧张,活脱脱地就是樊春梅的保镖。
“我站着,习惯了。”陈龙鹤衣服穿得比刘源江还正式,亮晶晶的黑皮鞋,柔顺的西裤,标准的白格子衬衫。
“坐下来,咱们两家人都坐着,就你站着,你也觉得好意思呀?”樊春梅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松鹤,那一具活脱脱的就像是母老虎发威。
陈松鹤赶紧挨着樊春梅坐下。
何馨在屋里一直没有出来。
这也让刘源江,和坐在沙发上所有的人有些尴尬。
毫无疑问今天的主角是何馨。
何馨不见面,那这事可要怎么办才好。
“陈叔叔好。”刘源江印象中小时候似乎是见过陈松鹤,但并没有太深的记忆,应该是在上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见过两面,很明显,陈松鹤两鬓斑白,已经老了很多,还有点略微驼背。
“源江啊,别那么客气,我叔叔显得太见外。”陈松鹤琢磨着到底叫什么才合适,似乎叫叔叔更为恰当,总不能直接叫爸,尽管陈松鹤对刘源江很满意。
“看你紧张兮兮,袁江不管你叫叔叔叫什么,叫老汉呀?”樊春梅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陈松鹤的腰,“愣着干什么呀?何馨呢,把她叫出来,家里来客人,总不能在屋里不出来吧。”
刘源江刚才只看到何馨,穿着睡衣从屋里走出来,脚一瘸一拐,去一趟卫生间,很快又回去,把卧室的门关好。
“春梅,我这,我去恐怕不行吧。”陈松鹤对何馨那种深深的父女之情,处理得极其谨慎谨小慎微,他知道稍有不慎,会让何馨误解,这来之不易的父女情谊,要倍加珍惜才行。
“哎呀,老陈呀,你是什么也干不了,就知道把烂摊子往我身上甩,你这老汉真是老了,留你也没什么用。”樊春梅跟何欣之间的母女矛盾更深,他们俩在何馨很小的时候就相互对立,樊春梅也没什么把握,不过何馨,肯定是一个懂礼貌的孩子,就算是不愿意见,也一定会出来。
“我,我,这我也想去,我就怕去了反而添乱子。”陈松鹤也是实话实说,现在的何馨,他们两个谁也惹不起,就怕何馨一生气,再离家出走。
“我去叫何馨。”刘源江倒是不害怕,反正他跟何馨之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激烈矛盾的事,也不差这一次,主要是今天他跟母亲姜淑萍来樊春梅家里事先并没有跟何馨打招呼,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就怕何馨,借口加班不在家。
“去吧。”姜淑萍倒是觉得这种时候刘源江去最为合适,比他们这些老人都要好。
刘源江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何馨卧室的门瞬间打开。
“进来吧。”
何馨穿着居家睡衣,一点也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最近非常累,尤其是眼睛干涩无比,何馨昨天晚上回来的又很晚,本想着多睡一会,休息休息,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刘源江和姜淑萍,何馨也有点尴尬。
刘源江进了何馨的屋便一直站着。
“我跟我妈来看看你,其实主要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关于结婚的事。”刘源江也不想做遮遮掩掩的隐瞒,还不如开门见山,说得透彻的好,反正一会也要说。
“什么结婚?”何馨听到结婚这个词,心中有几分期待的同时,又有恐慌。
既然话已经说了,刘源江就打算说透,说到底,“就是咱们俩结婚呀,我妈这一次来,不算是正式提亲,你妈妈,还有陈松鹤叔叔,基本上没什么意见,当然了,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他跟何馨最终一定是要结婚。
现在有母亲姜淑萍出面,是刘源江跟何馨缓解情感的最好机会。
何馨给你留言一下啊,已经有了缓和之意,再加上姜淑萍,樊春梅和陈松鹤,这些家长们在一旁吹吹耳边风,没准这事还真就成了。
刘源江这么大胆的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从母亲姜淑萍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樊春梅跟姜淑萍说,何馨一直纠结,是的,让自己彻底原谅刘源江,把这事翻篇过去,两个人向前看,何馨似乎缺乏斩钉截铁的勇气。
那既然这样,刘源江就要积极主动,姿态放低,给何馨这个勇气。
所以刘源江还是很放心地把话说出来。
“结婚,有点太突然吧?”尽管何馨非常想结婚,但凡事都有个过程,很多事情还没有理清楚,直接进入到结婚这个程序,太过于冒进。
“难道,难道你不想吗?”刘源江鼓起勇气,走到何馨面前双手紧紧地拉住何馨的手,“给你和我一个机会,咱俩再这么耗下去,只会互相伤害。”
何馨又何尝不想给他们两个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如果是真心相爱,其中一方犯错误,甚至是背叛情感,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刘源江并不是那样的人,至少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是。
“结婚,这是你的意见,还是你们家人的意见?”何馨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快速地把双手从刘源江的手中抽出来,面对刘源江,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迟疑感。
“这也是我们家人的意见,樊春梅阿姨和陈松鹤叔叔也不反对,当然我们都尊重你,大型邮轮的第一阶段施工,已经基本上结束了,电气方面的工程,在第一阶段基础设施建设的时候尤为重要,现在基本上也告一段落,工作没有那么急,何馨你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咱们两个人结婚的事。”刘源江对大型邮轮的建造周期和现在实施情况非常了解,因为它的吊舱推进器,想要应用到大型邮轮之上,必须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前,设计完善才行。
刘源江这么说,也就是在封何馨的口,防止何馨说因为工作太忙,但是还不想考虑这件事。
“结婚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缓和,你们家人的意见我也不能反对,你看这样行吗?咱们两个可以先订婚,结婚等时机成熟,自然瓜熟蒂落。”何馨面对刘源江的求婚内心极为恐慌,她曾经发誓要嫁给这个男人,眼前这个让他托付终身的男人背叛,让何馨花了好些年的时间,彻底将他从内心排除,但现在那个被她排除的刘源江,又慢慢的回来了,至少还没有回到何馨想要跟他结婚的程度。
刘源江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何馨,眉毛轻轻抖动,他以为何馨会同意,毕竟他们青梅竹马,而且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现在又站在同一艘船上。
何馨说的订婚跟结婚的差距非常之大,订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可有可无,没有法律意义,甚至可以说没有道德意义,订婚更多的是在心理层面上给人一个心理慰藉而已。
刘源江看到了一进屋放在客厅角落,那一架名贵的钢琴。
又想起王铭,请何馨吃饭,听钢琴音乐会。
“订婚?”
刘源江迟疑了一下,“我知道你爱弹钢琴,那架钢琴是你买的?”
何馨看刘源江的眼神有些惶恐,尽管是非常细微的惶恐,还是让刘源江敏锐的察觉到。
何馨非常不善于撒谎,“不是,是一个人送我的,我不想要,但这个人坚持要送,钢琴是全球限量款,又不能退,价格也挺贵,我只能先收下,以后找机会再还给他。”
“噢,那这个人跟你关系肯定不错啊,送这么重的礼物,他甚至也很懂你,知道你会钢琴的人可不多。”刘源江问过董萌,董萌都不曾知道,何馨能弹一手好钢琴。
何馨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解释说,“你误会了,刘源江,我们只能算是同事,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是我们外高桥造船有限公司综合办公室的王铭,大型邮轮的项目推进会,你做吊舱推进器的专题汇报,在会上应该见过他。”
“这是你不结婚,订婚的理由?”刘源江似乎感觉到他跟何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撕扯以及伤害,两个人从小建立的信任和情感的灯塔似乎已经熄灭,或者是用火焰岩熄灭来形容,更为恰当。
何馨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在自己没有做出坚定决定,还有很多误解,没有想彻底明白之前仓促的结婚,“不是,我真的没想好,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不单单要对我,对我的家庭负责,更要对你和对你的家庭负责。”
“确实很有道理,订婚也非常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刘源江很失落,他把跟何馨的情感想得太纯真太原始了,也许两个人根本无法回到过去,只是刘源江一直认为,肯定能回到过去完好如初的样子。
“走吧,妈。”何馨这种暂时订婚的说法,这在刘源江看来无意义是拒绝,但订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属于中庸之道,顾及所有人的情感面子和家庭伦理,让大家都不至于太难看。
刘源江又看了一眼这架钢琴,他很恨自己,或许是对何馨太过于熟悉,用心理学的解释来说,人们往往对于身边熟悉的人,更会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他为什么不能给何馨买一架钢琴呢?
“刘源江,何馨,你跟何馨说什么了?”樊春梅迫切地想知道,看刘源江的脸色不是很好,两个人应该是没谈拢。
“樊阿姨,何馨还没有想好,可以先订婚,到时候结婚的时候再选好日子。”刘源江礼貌地笑了笑,深深的朝着樊春梅鞠了一躬,转身无奈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