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梅打算好好管教一下女儿,何馨这种工作方式太过于“虐待”自己,前段时间扭伤了脚踝,伤没有好彻底,走路有点一瘸一拐。
最近这些天,拼命加班,眼睛都熬成肿胀的熊猫眼。
挺漂亮一个姑娘,颜值瞬间降了好几个档次,关键是樊春梅看着心疼,也许结了婚之后,有了丈夫家庭,何馨的心思能向着生活家庭倾斜,想必也就不会这么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这么做一直在透支身体。
何馨没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肯定都是在努力工作,反正也没有家庭,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还能缓解情绪压力。
樊春梅也想明白一件事,何馨并不是忽然,要回到家里跟她住。
有一部分原因是何馨长大了,知道做父母的不易。
可能最重要的原因是刘源江忽然间侵入到何馨的生活之中,一个受伤的孩子,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有家,第一时间肯定想到的是回家寻求安慰保护,这是人的天性,即便是再倔强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总会表现出乖巧的一面。
“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吧?”
樊春梅知道何馨在对什么图纸,反正具体的细节她不清楚,收拾何馨屋子的时候,樊春梅看到了很多东西,有直线曲线,还有特殊符号组成的电器图纸,还有一些记录,为此樊春梅猜测,何馨最近应该就是在忙这个。
看到何馨那一双修长白嫩的手指,樊春梅想起当年,何馨要练钢琴时候对她的苦苦哀求。
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那么心狠,就是不让何馨学钢琴,理由是自己没有时间,另外一个就是钱,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或许是自尊心。
可后来教何馨钢琴的那个老师,并不收辅导费,亲自开车把何馨接送回家,目的还不是很明确,看何馨有这方面的天赋,某种意义上说,当年那个钢琴辅导老师是何馨的伯乐,这个世界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是一种人生常态。
“基本完成了,能短暂地休息几天,公司要统筹施工,下周的工作也不会很轻松,主要是相互的协调,还有统一步调。”
何馨向后仰着头,闭着眼睛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凉,眼睛传来刺痛,和那种说不出来的痒,何馨马上要起来。
“别动别动。”
樊春梅把用冷水浸湿的毛巾,用力在何馨的眼睛上按了按,扩大接触面积,“坚持上几分钟,我先给你冷敷,冷敷差不多了,再热敷,看你的眼睛弄的,就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
其实何馨真的也差不多几天没睡觉,她这个人做事情喜欢一鼓作气,反正早晚都要做完,还不如做完之后,这件事就成了,不然老是在心里惦记着,太难受。
樊春梅语重心长地说,“上次我问你,晚上干什么去了,你说吃饭听音乐会,就是跟刚才开车送你回来那个小伙子吧?”
何馨不会跟一般的男孩子,晚上出去吃饭,除了刘源江以外,完全没想不到其他人,更不可能一个人,何馨是一个很怕孤独的姑娘,小的时候樊春梅要工作,医院的工作又很特殊,很多次何馨被锁在家里。
今天,看着一辆车把何馨送到了家,樊春梅猜错应该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就是普通的同事,我们吃了个饭,顺便去听一听钢琴,这段时间我加班,感觉视力都有点下降,非常累,好在今天把工作做完了,他要开车送我回家,正好也顺路,所以我就答应了。”
何馨总不能跟母亲樊春梅撒谎,毕竟她跟王铭之间或许不会有什么事,何馨也在反思,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能再接受王铭任何对她的事,给王铭以希望,最后却不能有结果,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间接的玩弄情感。
樊春梅紧握着水果刀,她知道何馨爱吃苹果,从小就是,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削苹果皮,“那很明显,这个小伙子对你有意思,你怎么想的,也有感觉?我可跟你说,这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开始有感觉,时间一长就日久生情了,你可想清楚。”
“你跟刘源江的事,是不是当年有误会?其实妈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刘源江真的干了这种禽兽之事,这么多年啦,他还有脸说吗?实际上严格来说,咱们也没有证据说刘源江做了呀,没抓到现行,也没有通过什么医学手段证明那孩子跟刘源江有关系。”
何馨不想谈刘源江,双手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后仰,眼睛传来的感觉还不错。
樊春梅是有一定压力的,毕竟当年在医院是他发现了刘源江和董萌去医院堕胎,如果冤枉了刘源江,那跟间接害了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樊春梅敏锐地发现,何馨有可能跟其他男孩子在谈朋友的时候,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棒打鸳鸯,当年太过于敏感了。
前些年前年轻人,去医院堕胎确实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到现在这件事情依旧是不值得鼓励提倡,也是很丢脸的事,樊春梅退休了,但听医院的同事说,现在生孩子的少,去医院堕胎的就更少了,可能是因为结婚的人太少,总之这个现象很奇怪。
年轻人不会为了生活和一些老旧的传统观念,放弃自己对理想的追求和困境的挣扎,很有开拓性和独立思维,至少樊春梅,听身边的很多人都是这么评价。
“都不重要了。”何馨的锐气也被磨得差不多,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没准哪一天他的心结就打开了,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刘源江,现在何馨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樊春梅又把削好的苹果,尽量均匀地切成五块,放在果盘上。
“怎么不重要,刘源江又是没有当年那件事,在妈心里那是能打一百分的女婿,现在弄得成什么事了?要我说,那个董萌可能也有点事,没准她一直在骗你。”
“怎么老提当年的事啊?”何馨有点反感。
“不提不行啊。”
樊春梅把何馨眼睛上的毛巾拿下来,轻轻地敲了敲茶几。
那是一张雅马哈预约送货单,明天上午十点,钢琴送到家里。
“谁给你买的钢琴?”
一定不是何馨自己买的,如果是的话,她肯定会跟樊春梅说。
再说何馨工作那么忙,回到家里基本上就是吃饭睡觉,哪有心思弹钢琴。
刚才何馨说跟那个男同事吃了个饭,还顺便听了音乐会,十之八九是钢琴,所以隔了一段时间,那个男同事就给何馨买了这么贵的钢琴,这不所有的事情都说通了吗?
“送错了吧?没人给我买钢琴呀。”何馨压根就没往王铭那里想,这个雅马哈的钢琴上面标注的价格很夸张。
樊春梅摇了摇头,指着预约送货单上的地址,“这还能错,这就是咱们家的地址,而且人家今天提前来家里看,主要是看看这钢琴能不能进屋,钱都已经付完了,这么大一个物件,这么贵,怎么能弄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刘源江给你买的,还想打电话问他,想想还是算了,等你回来问你吧。”
“这咱们不能收。”何馨第一个想到的给买钢琴的肯定是王铭,这么贵重的礼物,绝对不能收下,快赶上半个嫁妆了。
何馨拿起手机就给王铭打电话,很快电话就接通。
“王铭,你给我买钢琴了?”
何馨开门见山地问。
“那是呀,我看正好钢琴有优惠活动,想着你竟然这么爱钢琴,那就买上一个吧,下了班回家也能谈一谈,放松放松,差不多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送货上门了。”
王铭一看是何馨的电话,打开双闪靠边停车,他可不敢不接何馨的电话。
“王铭,这是个很严肃的事,赶紧把钢琴退了。”
何馨怎么能要王铭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不现实,况且要收下这个礼物,似乎预示着两个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甚至何馨以后在跟王铭正常交往的过程中,也变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俗语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王铭倒是语气平和,他早就料到何馨,肯定会说这番话。
“已经退不了了,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这是一款全球限量特制款,既然你喜欢就留下吧,像我这种粗人,把钢琴给我,放在我家里就是个摆件,无论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还要给懂的人才对。”
何馨坚定地说:“把送货地址改一下,送到你家里,王铭你要真这样做的话,咱们以后,别说朋友了,同事也做不成。”
“你别激动,何馨,送你这架钢琴我心甘情愿,如果你能收下,咱们不做朋友同事也行,这钢琴也退不了,放在我家里就是个摆设。要不这样你看行不?”
王铭太害怕失去何馨了,“钢琴你先收着,你弹上一个月,或者时间再长点也行,我就把钢琴拉回来,放到我家里当摆设,这么好的东西,在我家里落灰,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也请我吃几顿饭,算是钢琴的折旧费,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王铭,必须把钢琴拉走,你再这样做我可生气了。”何馨坚持自己的想法,尽管王铭的说法确实打动了她,如果说除了工作以外,另外一个能让,何馨付出时间和全部精力的事情,那便是钢琴。
“都多大人了,还生气呀,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先弹着,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弹钢琴了,我立马把钢琴拉走。”王铭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担心钱。我家里就我一个人,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爷爷奶奶也先后离去,有好几套房子,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点内向腼腆。”
“钱现在对我来说,其实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再来我们现在这个工作单位之前,我一直算是个背包客吧,很多地方都已经去过。嗯,嗯,就这样吧,我还在开车。”王铭直接挂断了电话,也不能跟何馨说太多,话已至此,该怎样就怎样了。
何馨缓缓地放下手机,内心感动至极,钢琴可能是她心里最柔软的痛,毫无疑问王铭非常懂自己。
何馨望着窗外,慢慢思考,男人和女人生活在一起的真正意义是什么,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延续人类命运,传宗接代,那其他的呢?无非是理解感悟和两个灵魂的交织。
“哦,原来叫王铭啊,他是干什么的?”樊春梅的耳朵一直立着,基本上能从何馨的手机听筒里听到那个男孩子说话的大概意思,听起来似乎是本地人,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好像很有钱。
何馨有点犹豫不决,关键是现在太需要这把钢琴了,“我们单位综合办公室的人,他说这个钢琴退不了,是全球限量特制款,先让我弹一段时间,不想弹了这把钢琴挪到他家里去,我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樊春梅当然想何馨早点结婚,越早越好,结了婚,有了稳定的家庭,她心里悬着的这块石头也会落下来,“何馨妈跟你说,女人这一辈子总要嫁人吧,你跟刘源江的事,妈也不打算再唠叨了,你们俩自己决定,但是有一点妈很清楚,女人嫁给一个爱自己疼爱自己的男人,终究不会太差,你年龄也不小了,不是懵懂的青春期女孩,现实社会中有那么多恋爱男女,真正步入婚姻殿堂的,并不一定是理想的恋爱对象呀,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生活是生活,婚姻还是婚姻。”
“这礼物太贵重,说什么咱们也不能收。”何馨依旧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等钢琴送过来那天,再跟工人说,直接送到王铭的住所。
“其实这钢琴收不收也无所谓了,看看人家这个叫王铭的孩子,一出手这么夸张,一般的男孩子就算是想骗这个姑娘的身子,也不可能下这么大血本。”
“果盘里有苹果,快吃吧,妈给你去做饭。”
……
“咱们应该多少年没见了?”
陈岭峰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领带整整齐齐,皮鞋擦得非常干净。
他很有钱,手上目前还有几个案子,律师费已经结了一大部分,陈岭峰总穿最廉价的衬衫和西装,领带也是非常常见的便宜货,皮鞋非常昂贵,一双鞋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陈岭峰代理的案件,大多标的很高,很多都是所谓的相对高收入人群,陈岭峰穿廉价的衣服有自己的用意,穿得太奢华,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再说这些代理人也会想,肯定是赚了不少钱,不然,怎么会买这么名贵的衣服。
鞋子的话就没有那么多问题,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盯着鞋看。
陈岭峰把精致的菜单,轻轻地推向坐在他对面董萌的桌前,“随便点,我买单。”
董萌从陈岭峰的眼中,看到了自信以及那种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果然人都会变,读大学的时候,陈岭峰眼神闪躲,透着一丝不甘和胆怯,现在完全是另外的形象。
董萌找陈岭峰并不是为了吃饭,尽管这个地方属于高档消费场所,随随便便一道菜都几百元,董萌开玩笑道,“要不来个澳洲龙虾?”
陈岭峰读大学的时候,没请董萌吃过饭,不过学校周边的一些特色小吃基本上都吃了一个遍,炸串,火锅麻辣烫也确实满足了董萌的口舌之欲,对一些“垃圾食品”董萌吃得非常少,上大学那几年,把之前的都补上来了。
难以想象,现在陈岭峰会带他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消费,随随便便上千元。
“可以呀,不就是澳洲龙虾吗?点上两个,吃一个,扔一个。”陈岭峰从兜里拿出香烟,本来想抽烟,感觉不合适,又把烟放进了兜里,这烟是他做代理律师的时候,当事人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名烟,陈岭峰家里的名贵雪茄摆了半屋子,他不喜欢抽雪茄。
“陈岭峰,你开玩笑呢吧,怎么这么狂?看来这些年你做律师确实是赚了不少。”董萌见到陈岭峰的感觉,让他变得无比的自信,那种自信的嚣张,特别疯狂,即便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消费的方法。
“那当然啦,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律师,他们基本上不怎么懂法律,只会拿出一些所谓的什么专业名词,左忽悠,右忽悠,懂一点心理学,在接案子上再精心甄选一番,保持一定的胜率,这些律师就是他们的工作职业而已,挣不到多少钱,还有一部分律师,百分之一百中剩下的百分之四,这些人对于法律条款也并不怎么熟悉,不过他们比较切合实际,会阅读卷宗,很擅长心理学,懂博弈,这一部分人收入也算不错。”
陈岭峰上半身微微地向前倾,眼神玩味地看着董萌,“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一,这些律师他们精通法律,勤奋学习,精通卷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还是心理学专家,案子拿到手,很快就能找到切入点,以点带线以线带面,贯穿全局,牢牢的把控,这么刻苦优秀的律师,多挣点钱不过分吧?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就是稀有律师。”
董萌放下菜单,“我只需要一份意大利面。”
陈岭峰把菜单推向一旁,对着站在身旁的漂亮女服务生说,“一份帝王蟹,一份澳洲龙虾,两份黑胡椒牛排,七分熟,一份鲜榨橙汁和西瓜汁,一份牛肉披萨,一份沙拉拌菜,还有这位漂亮女士的意大利面,谢谢!”
“咱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董萌刚才大概翻了翻菜单,这些餐食没有两千块钱打不住。
“吃饭一定要有形式感,别忘了形式本身也是内容的一部分。”陈岭峰投出一张金卡,“刷卡,密码是六个零。”
女服务生本想面对陈岭峰,重复一下菜品,再确认一下是不是点得太多,见对方已经要刷卡结账,也就没再多说。
“陈岭峰,你变太多了。”董萌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非常陌生。
陈岭峰脱下黑色西服外套,“我还是我呀,我的生辰八字没变,姓名没变,长相也没变,身高也没变,但你们却说我变了。钱是为人服务的,人不能成为钱的奴隶。”
董萌看见这外套有些褶皱,再加上做工和走线,并不像是精品西装,“我就是想见见你,咱们聊聊天,吃什么都可以,现在咱们都三十多岁了,没有必要再为了面子,浪费钱。”
“你见过有我这么浪费的吗?吃饭就说吃饭,别谈没用的。”
陈岭峰看了一眼手机,“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大学的时候,也没正经请你吃顿饭,今天是我翻身的一战,吃饭就要注重形式,有凉菜,有热菜,有主食,荤素搭配,还要有饮品,一样都不能缺。”
“有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