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空气永远是潮湿而冰冷的,霉味混杂着腐烂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陈凡的鼻腔。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周,或者更久,时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失去了意义。他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粗糙的麻布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痒。他闭上眼,眼前却不是黑暗,而是跳跃的火光,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吞噬。他看到陈梦的脸,时而温柔,时而狰狞,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他猛地睁开眼,绷带下的独眼如同鹰隼般锐利,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吱呀——”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地牢的寂静,陈凡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管家服,一丝不苟,与这污秽的环境产生了巨大的违和感。他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冷漠的脸,薄唇紧抿,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爬虫。
“起来吧,脏东西。”管家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陈凡没有说话,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迟缓而僵硬,像是一具生锈的机器。他身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只闪烁着寒光的独眼,以及一小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他对自己现在的造型很是满意,因为脆弱才能显得无害。
管家用一把精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然后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再看陈凡一眼,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种亵渎。陈凡默默地跟在后面,脚步沉稳,没有一丝犹豫。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他对周围的环境向来是没有挑剔的,可是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待在这里没法获得更多的信息,也不能推动任务的进度。
所以他必须离开,无论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地牢的通道狭窄而曲折,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陈凡跟在管家身后,绷带下的独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需要确定这里是否有能够威胁它存在的事物。
终于,一丝光线出现在前方,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陈凡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当他走出地牢,来到地面上的那一刻,确实感到了震撼。
这是一座古老的西式城堡,高耸的塔楼,斑驳的城墙,以及繁复的雕刻,无不彰显着它的历史和底蕴。阳光洒在城堡的墙壁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场景一般。陈凡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在心中想到,陈梦还是会过日子的,至少没有亏待自己。
管家带着陈凡穿过庭院。陈凡一路上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高大的石柱,修剪整齐的灌木,喷泉里嬉戏的鱼儿。
走到一间房门前,管家停下脚步,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进去。”
陈凡没有理会管家的傲慢态度,他微微颔首,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几个仆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干净的衣物、热水和一些陈凡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看到陈凡进来,他们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从地牢里出来的会是这么一个……“残破”的人。
“给他清理干净。”管家吩咐完,转身离开了房间,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陈凡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些仆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表情麻木,动作机械,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温热的水流过陈凡的身体,洗去了污垢和血迹,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得益于属性面板给予的强大的自愈能力,原主之前深可见骨、感染溃烂的伤口,如今只余下几道狰狞的疤痕,颜色也逐渐淡化,与肤色相近。陈凡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没有不适感。
他拿起仆人递过来的衣物,展开是一件样式古朴的深灰色亚麻长衫。布料触感粗糙,带着些许潮湿的凉意。陈凡一件件脱下破烂的绷带和脏污的衣物,换上干净的长衫。下摆刚好盖过膝盖,衣袖宽大,行动之间,衣摆微微晃动。
陈凡垂眸审视着这身装束,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服饰,也从未在旁人身上见过。他推测这或许是某种特定人群的服饰,又或许是这边某种独特的文化习俗。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依旧只有一只眼睛,但至少看起来不再像个乞丐了,观察着镜子里的脸,除了狰狞的疤痕和空洞的眼窝,这张脸的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他之前那副身体的影子。
他有去尝试回忆这些疤痕是怎么产生的,但似乎是因为记忆过于沉痛,大脑因为保护机制直接自动封锁了。
当陈凡再次见到管家时,对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以及不易察觉的警告。“跟我来。”管家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之前的轻蔑。
陈凡跟着管家来到一个宽敞的客厅,奢华的装饰,精美的壁画,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花香,他有些欣慰,但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一个女人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她穿着一袭红色的丝绒长裙,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如同一个高贵的女王,她正是陈梦。
猩红丝绒长裙铺散开来,如同一朵盛放的曼陀罗。陈梦端坐于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乌黑长发自肩头倾泻而下,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她抬眸,视线落在陈凡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看起来还不算太糟。”她嗓音轻柔,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陈凡伫立在原地,独眼凝视着陈梦,一言不发。亚麻长衫下摆垂至膝盖,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
“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的贴身男仆。”陈梦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陈凡眉峰微蹙,面无表情。“为什么?”语气冷淡,不带疑问。
陈梦如今的变化太大,陈凡捉摸不透她的心思。过往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因为好玩。”陈梦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决定午餐吃什么一般轻松。她轻笑着,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如同捕获猎物的猫。
陈凡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怪异感。给自己的妹妹做贴身男仆,即使是他这样经历过无数世界的“老油条”,也感到无比别扭。更何况,如今是她不记得他,而他却对她过往的一切了如指掌。这种不对等的信息差,让他非常不适。他抬起头,独眼静静地注视着陈梦,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然而,她只是笑着,眼神冰冷,如同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