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安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激怒我,可没有什么用。”
她双手抱着他的脸,说道“不如嘴甜一点,讨好一下我,说不定我就把你放了呢?”
“我知道,你不会的。”陈凡扭过头,立刻回道。
在这个狭小的空腔里,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两颗心脏跳动的“砰砰”声显得格外的清楚。
“把我想的这么坏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因为空间限制,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本就已经很近了,而现在姜平安更是亲昵的将头靠在陈凡的肩颈旁,两人的气息几乎交融在一起,像是一对夫妻在耳鬓私语。
陈凡此刻却什么遐想也没有,继续说道:“这无关乎好坏,只是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杀了我,也想杀了自己。”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起伏,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姜平安贴在他的耳边,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陈凡同学总是这样直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用个浪漫一点的说法,比如——殉情。”
“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杀你是真,但我还得好好活呢。”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陈凡直接戳破了她:“何必再辩解呢,这里没有任何的观众,你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渴望。”
他难得疑惑起来:“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上次救了你吗?”
姜平安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你知道吗,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是很羡慕那些普通人的,他们总是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
“不像我,总是很特别。一出生,爷爷奶奶就意外离世被整个村里传是扫把星,父母背着债务,整天起早贪黑。”
“后来上了学,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可就是被人不断的嫌弃,排挤,孤立,我甚至连作业都交不上去,他们故意不收我的,然后在老师询问的时候齐声捏造一个理由,看着我被骂。”
“村里是一个典型的熟人社会,每当爸妈上门说这件事,他们的家长会以小孩子调皮打闹搪塞,虽然很不爽,但又不能直接撕破脸皮,我们家在村里毕竟没有什么根基。”
“但是爸妈不忍心我接着受到这样的对待,咬了咬牙,借了一笔贷款,带着我到了城里去念书。”
“怎么说呢,城市里的学生确实有素质多了,他们就是嫌弃我,也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但也没有人跟我说话,几年下来都没有一个朋友,而父母因为工作又总是不在家。但我总是会有些东西想要表达出来,于是我会拿着一部捡到的破手机,装作在跟人打电话的样子在街上游荡。”
她的声音很空灵,根本不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为什么不在家里呢?因为我想让人觉得我一点都不孤独,总是有打不完的电话,说不完的话。”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捡到了那本秘籍,从一个特别迈向另一个特别。”
“不过好消息是我不用再装着有很多朋友了,一堆人跟在我的身后怎么也甩不掉。”
“嫌弃变成了谄媚,我被众星捧月着,每个人都在听着我说话,这种感觉真的很上头。”
她突然笑了笑又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接下来要哭着向你忏悔,然后说后悔之前走了捷径献祭陈梦以及其他人,给他们造成这么多的不幸。
陈凡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姜平安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平安已经把双脚缠在了他的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头就这样贴在他的耳朵旁。
他的头稍微活动一下就能擦到姜平安的嘴唇。
姜平安接着说道“那自然是不会了,我不是那些小说里的经典反派,讲一些悲惨经历,然后洗白自己。那样多乏味。”
“我就是这么坏,也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这次我献祭了我自己,将你带到我的身边,那么你又该如何惩罚我呢,陈凡同学?”她再次掐起了之前那副甜腻的嗓音。
突然间,从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就像是某种沉重物体撞击到了坚硬表面。
他们所处的这个空腔,似乎已经沉入了海底,与最底下的岩石相撞。
木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裂开了一道小孔,冰冷的海水开始无情地渗透进来,滴答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姜平安与陈凡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张。她依旧紧紧贴着陈凡的胸膛,左手手指在他的胸口无意识地画着小圈圈,小声的说道:“我听说如果两个人一起在棺材里淹死,那么他们的灵魂就会像海水一样相融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少女青春时期特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遥远而美好的传说。
渗进来的海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大部分身体,冰凉的温度瞬间带走了他们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
突然,不知从何处透出的光亮,幽幽地照进了棺材的缝隙。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姜平安的脸——她的眼眶红肿,之前乌黑的长发跟褪色了一般,十分斑驳,泪水无声地流淌,皮肤病态的成一种惨淡的白色,带着一种苦涩却又安详的笑容,专注地看着他。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眼睛一片灰白,瞳孔正中央已经是坏死的鲜红。
姜平安现在的样子一点都称不上好看,甚至会让人感到严重的不适。
但陈凡却是看痴迷了,他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被姜平安直接吻了上来,她死死抱住陈凡的脖子。海水彻底填满了这副棺材,氧气缺失带来的窒息感,让他们吻得更加紧密,彻底没法分开。
陈凡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从后背伸出不知何时已经偷偷解开绳索的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身子。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慢慢失去了力气。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姜平安的声音,那声音在水流中,轻轻回荡。
“下辈子见了,陈凡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