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有一个沧桑的老松树,何小鱼吃饱后靠着这个老松树抬头望天,望着望着冬日的暖阳下慢慢睡着了。
太阳偏西,冬日的寒意渐渐袭来,何小鱼是冷醒的。
“醒了,”
何小鱼擦擦流出来的鼻涕,抬头看见许家四郎眼神厌恶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供台上的供果是你偷吃的。”
“不是偷,我实在太饿,不得已才吃了果子,我还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你有什么资格给许家祖宗磕头?你这个烂货,我家二哥前脚刚发出话,准备议亲,你个傻子就凭空出现了,没人要的烂货,想让许家娶傻子王爷不要的烂货,许家军在西域和敌人厮杀,京城没有支援一兵一卒。皇上在扬州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整个大庆都落在那个老太婆手里,怎么让你来恶心我们许家,来人将她绑到老松树上,抽她二十鞭子。”
何小鱼吓得哆哆嗦嗦:“许家四郎,我真的是太饿了,我出去买多一点果子赔给你,不要打人。”
“烂货,皇后娘娘可说了你要在我们府上待满二年,我可警告你,但凡想踏上二哥床榻一步,我就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两个家奴将何小鱼捆绑在那棵苍翠的老松树上,许四郎扬起手中的马鞭冲何小鱼的后背抽去。
“啊,啊……救命呀!”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何小鱼扯着嗓子大声哭喊着。
许家前厅,高挑身材,面庞秀雅的许六郎回府了。
“福伯,人都去哪儿了?”
“在祠堂。”
“祠堂?”
“二爷小时候和何家四小姐定过娃娃亲,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谁也没有当真,这不是二爷准备议亲了,皇后娘娘的外侄女看上二爷,二爷没有同意,皇太后就把泰王不要的傻子四小姐直接塞到许府,傻子四小姐偷吃了一盘供果,四爷正在执行家法。”
“荒唐,我去看看。”
许长歌步伐急促,穿过长廊,拐过后花园,远远低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心里一颤,往祠堂飞奔而去。
挨了十鞭子的何小鱼,不禁抬头看向救下自己的少年郎,眉眼清澈明朗,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身普普通通的浅蓝色长衫洗的发白,周身散发的温润气质让人顿感安心。
“谢谢,谢谢,我不是故意吃供果的,实在是太饿,他们又不让我出门呢,去厨房想找点吃的,花大姐她们一个包子要一两银子,我没有钱,她们两个打我一个。”
许长歌动作轻柔地,给何小鱼穿上自己暖和的棉服。
“你既然也不愿这桩婚事,我送你后面的竹院去,那有个荒废多年的小院子,收拾收拾还能住人的,二年婚期结束了,你就自由了。”
许长歌搀扶着何小鱼,何小鱼弯着腰,背后疼厉害。
“来,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我慢慢走了可以的。”何小鱼看出来这个六郎在许府能说上话。
“没事的,我是大夫,师承徐庭好,经常陪师爷师兄们出门义诊去,上来吧!”……
清雅居坐落在一小片竹林之中,房前屋后的大竹子,把这个小院子遮盖住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但有一种淡然的气质,很安心。
“房子虽然空了有十几年了,你看看整体还行吧!”
“挺好的,谢谢你。”
“谢什么,我背你去我院里住一段时间,等清雅居简单修缮一遍,我再送你来。”
“那就麻烦你了。”……
远处的许四郎气的不行了,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呼呼作响。
一个月后,何小鱼后背上的鞭痕结壳了,行动上也方便些,许长歌今日亲自给何小鱼上药膏。
“六爷那个,我不需要小娟伺候了,让她回去洗衣裳吧!”何小鱼很不喜欢这个丫头,许长歌在时那是照顾自己小心的很,许长歌一走,撒手什么都不管了,还出言辱骂何小鱼下贱。
“小娟回洗衣房去吧!”
小娟含着泪,依依不舍地离开。
何小鱼试探地问:“六公子,这丫头好像挺喜欢你,哭唧唧地回去了。”
“别胡说,这次幸好你穿着棉衣,要不然你的骨头都要断,就要遭大罪了,皇后娘娘送来的婚书我看到了。”
“就当没看见吧!你家二哥,怎么这么多天没有见到面。”
“好像出去查案去了。”
院外,有人禀报。
“六爷,泰王送来一个包裹。”
何小鱼眼圈瞬间红了,紧跟许长哥往前厅走去。
“何小鱼,这包裹里,是你的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你的银票,好好待在许府,许家二哥是刑部侍郎,他一定有办法解决你哥哥们的事情,我们的婚事根本子虚乌有的事,告辞。”
金远程不敢直视何小鱼转身便离开,愣神的何小鱼看到他眼角的泪水,忍着疼痛大步追出了府门,心中的希翼粉碎,以为他是来带自己离开的。
二月的细雨绵绵地落,何小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手紧握拳的冲着马车大声喊道:“金老三,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一次次伤害我,这回真的不要你了,你这傻子呜呜呜……”
赶车的二成停下马车:“王爷 ”
“走,走呀!”马车里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旁观者许长歌缓缓地走到何小鱼的身边。
“鱼姐姐,泰王他瞎了眼,不会珍惜你,往前看,世上的情深意重的好男儿千千万万,你……”
“六爷,我以后能自由出入许府吗?”
“能,去哪里?我陪你一起走。”
“不用了。”…
何家米行。
“小姐,许家人对你怎么样。”
“还行,这段时间,我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小姐,刑部尚书对他们用刑了。”
“李叔,今夜我想去看看他们,我没用的。”
“不让见呀!小姐,康王在边关分身乏术,泰王他,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许二郎。”
“许二郎为人怎样?”
“是个好官,一身傲骨,康王将三十万新兵送去南疆,许大朗现在手里一共四十万大军,皇后娘娘都忌惮他们。”
“许二郎不在府上,李叔,你带些银票找狱卒们,问问哥哥们的最新情况。”
“他们其中一个家住城北,晚上,我买些糕点去打听打听牢里的消息,小姐,你也求求那个许二爷啊!泰王就别去找他了,皇家人最无情,母子之间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李叔,你放心,我不和他再有一丝联系”
“小姐,我要不要备些礼送到许家去。”
“不用,皇后娘娘好手段,今一早婚书都派人送到许府,等着许家人签字。”
“无耻至极,许家在前线抵抗外敌,朝廷的粮草迟迟未能送达,还是康王率领十万兵,拉着粮草赶去救援,还是迟了一步,许老将军和许三郎还是殉职了,拿捏不住许老将军,现在又来拿捏许家几个小辈,卑鄙至极,这妇人心胸狭窄,手段恶毒,国家迟早要亡在她手里,泰王一直反对送女子去匈奴,要求派兵去边关,可是府衙贴出告示年底要送一千二百名女子去匈奴。”李叔的白发好像又多了。
“李叔,就没人能制得了她吗?”
“小姐,这个国家除了西域的许家军,边关的李家军,剩下的军队都紧紧地,握在她娘家弟弟和侄子手上,皇宫里又是她一人独大,满朝文武一大半是来自扬州的人,谁都治住她,就一个泰王敢离经叛道的和他对着干,结果还不是给她治得服服贴贴的。”
何小鱼透过细雨霏霏的雨帘,看到远处街道边熟悉的马车。
“李叔,你看那是傻子的马车吗?”
李叔探头望去怅然一笑:“你刚进铺子,我就看到了。”
远处的马车渐行渐远,变成雨雾中不易察觉的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