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女人还在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顾喜喜的脸色却早已阴沉下来。
“闭嘴!”
她忽然低吼一声,声震全场。
高个女人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姑娘竟有如此气力,惊的一时卡壳,安静了。
顾喜喜憋了一肚子火,大声说,“克死克死,整天就知道说这俩字,做了这么长时间邻居,怎么没见你们谁家做饭着火烧死,过年放炮仗全家炸上天?”
一个当爹的面子上挂不住,“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顾喜喜冷笑,“你们不是怕克死吗,怎么还跑到这来?”
“还有你们家里的小龟儿子,担心他们被克死,就把他们给栓牢了,别整天出来乱跑。”
“石头出个门都躲着走了,是他们不依不饶,非得找过来欺负石头!”
高个女人缓过劲,不服气道,“你凭啥说,是我们的孩子找他?”
“我家大宝最乖了,我跟他说不能跟石头玩,他都听我的话。”
“听话?”顾喜喜冷笑,将石头拽到前面来。
“听话能把石头打成这样?”
那五个人看清楚石头的脸,都呆怔住了。
顾喜喜说,“你们的儿子只是屁股伤着了,看看我们这张脸,这眼睛!”
“眼睛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我等会就带石头找郎中验伤,要是他眼睛有什么好歹,我看谁该给谁赔钱!”
顾喜喜说着,又拽起石头的衣袖,给他们看胳膊上的淤青。
高个女人心虚地向后退却,其他四人也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此时,顾喜喜和石头这边已经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
顾喜喜昂首瞪着那些人,“石头,你现在跟这些叔伯婶娘说,今早上打架究竟为了什么?”
她说着,手心悄悄捏了捏石头的小手。
石头仰头看顾喜喜,虽然说不清缘由,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
过去他看见这些邻居鄙夷的眼神,听到他们嫌弃地议论,他只敢捂着耳朵快点跑开。
可现在他却鼓起勇气直视他们,“今早我出门时,大宝和栓子非要拦着路不许我过去,我绕道走他们还围着我笑,又叫其他人来骂我,拿石头丢我。”
“他们、他们说我爹是短命鬼。”石头有些哽咽,不过他咬牙忍住了不哭。
接着说,“我就说,不许他们骂我爹爹!然后大宝说我是扫把星,不配他大声说话,叫他们一起打我。”
顾喜喜等石头说完,冷冷地看着眼前那五个人。
“听见了吗?谁先挑的事,谁先打的人,都已经很清楚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高个女人背过身去,给其他人使眼色。
虽然是她家大宝带的头,但大家都有份,要真追究起来谁也跑不了。
于是,栓子爹一改之前的凶悍,堆起笑说,“哎呀,能有啥说的。”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常有的事,男孩子本来又调皮得很。依我看,反正没打出什么毛病,咱们做大人的就别掺和了,啊?”
顾喜喜重重冷笑一声,“我开门之前可听见了,你们说一定要赔医药费。”
“还说没钱赔偿,可以卖了张家的树。”
“怎么轮到自己口风就变了?”
她垂眸瞥向石头,语气云淡风轻,“本朝律法,无故打伤、打残他人,应承担责任为伤者求医问药,轻则需照护至伤者恢复。”
“重则,打人者杖责二十到五十,入狱监禁三到五年,具体视伤者情况而定。”
大宝娘、栓子爹还有其他三人面色灰白。
这下子轮到他们恐惧了。
大宝娘嘴皮子发抖,还是强撑着说,“你一个女人家,如何知道公门里的规矩?莫不是编出来唬我们的吧。”
顾喜喜一笑,“忘了说完,若未满十岁的孩童犯事,杖责由父母替代。”
她望着大宝娘的眼睛,笑意加深,“你这辈子还没尝过板子滋味吧?”
普通百姓都本能的怕去见官。
大宝娘哪经历过如此的威胁,她当即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跪坐到地上。
栓子爹也白着脸不敢说话了。
顾喜喜看着这些连小孩子都要欺凌的人,总算是出了口气。
“今日我就在这候着。”
“若石头收不到看病吃药补身体的钱,下午我就去县衙,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被人打了,当真无人主持公道么?”
她留下这段话,牵着石头回去并关紧了大门。
走到苗圃当中,石头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喜喜姐,咱们还是别要她们的钱吧,我上了你的药,已经不痛了。”
顾喜喜说,“凭什么不要?”
她蹲下,望着石头的眼睛,“不属于我们的钱,我们当然不要。”
“可他们伤害了你,本该付出代价。”
“况且那几个大人来时还想继续欺负你。”
“若非他们理亏已无从辩驳,今日怎会放过咱们?”
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勇敢,做个像喜喜姐这样的人。
中午吃饭时间,五家人陆续送来医药费。
数目不高,总共加起来也就一百四十几文。
按石头自己的意思,顾喜喜并没有计较钱多钱少,只是让石头亲手收下、当面点清楚。
索要这笔医药费重要吗,当然重要。
石头失去父母,钱对他而言很重要。
而那些恶邻居,他们会变的善良吗?未必。
但金钱的代价能让他们长记性,至少以后管束自家孩子,离石头远一点。
县城外官道上,小黑驴拉着车小跑前进。
慕南钊向后回眸,“你放心,经过这一次,他不会再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顾喜喜莞尔,“但愿如此。”
方才慕南钊赶车到苗圃来,顾喜喜一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他在孟家进展顺利。
不过两人默契的一个没有提及,另一个也没有问。
途经石头村,距离天黑还早,村外面居然点起了一个大火堆。
有几个人站在稍远处,将什么东西丢进火堆焚烧。
顾喜喜好奇,就问站在路边的一位老者,“老人家,你们这是烧什么呢?”
老者面带愁色,瞥了眼顾喜喜和慕南钊,有气无力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