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柠回过神来,沉声道:“可他同你无冤无仇,他不会无故这么做。”
她知道,裴时瑾是个城府颇深、心狠手辣的人。
可对于不曾招惹到他头上的人,他没理由会这么做。
前世,即便她最初爱慕宋煜宸,为了宋煜宸几次三番伤了他,可他也不曾置宋煜宸于死地。
没道理,面对孟邵城的时候,他便会下此狠手。
孟邵城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自嘲,许久未曾做声。
没错,他承认当初是他失控,按捺不住,甚至于在她面前,他没有勇气承认。
可他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裴时瑾却仍旧不愿罢手。
他想要的不过是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哪怕是不能被她喜欢,他也只想陪在她身边。
可最后,他却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连听她说一说话,都成了幻想。
沈嘉柠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的等着。
半晌,孟邵城缓缓开口:“那年你酒醉,我偷偷吻了你,被裴时瑾撞见。”
沈嘉柠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那时,她大抵还未同裴时瑾重逢。
可好像也就是那次的聚会开始,小明对孟邵城的态度也明显疏远,再不如以往亲近。
孟邵城忍不住点了支烟,咬在嘴里。
“我知道那并非君子所为,可年少悸动,当时也是情难自禁。所以裴时瑾逼我出国,我认了,可他又比我能好多少?”
那几年,他一直守在沈嘉柠身边不假。
可裴时瑾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暗中盯着?像猎人一样守着自己的猎物,不允许旁人染指半分。
谁又比谁高尚?
不过是他装的更好一些罢了!
沈嘉柠拧起眉心,冷声道:“他和你不一样,他这个人看起来霸道,可我若是不允,他不会碰我。”
即便是他动了火气,情难自禁。
也不会像孟邵城一样,在她酒醉昏睡的时候。
他只会在她清醒时,强硬又霸道的让她接受这一切,然后承受她的怒气或者恨意。
若他和孟邵城一样,前世便不会守着自己那样一个丑八怪那么多年。
更不会再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时,却不曾碰过她分毫。
孟邵城只是笑了笑,并未解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爱一个人,那么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原罪,而爱一个人,你做的任何都可以得到原谅。
“柠柠,遇见裴时瑾之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孟邵城轻声开口,似乎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又轻声补充:“哪怕一点?”
沈嘉柠并未给他希望,只是道:“曾经,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没有喜欢过你。”
大抵是因为一直生活在宋家,所以她其实并未感受到多少亲人之间的关爱。
连她自己或许都不曾意识到,她也曾无数次渴望亲情。
就像前世,她飞蛾扑火般的相信宋志胜、宋煜宸所说的一切,或许潜意识里就是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
不可否认,在杨老家学琴的日子是难得的快乐。
小明和孟邵城的出现,让她身边真正的有了朋友和玩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可惜,那些都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情。
甚至于到如今爱上裴时瑾,她才明白,年少时对于宋煜宸,也并非是喜欢和爱。
不过是她那颗匮乏又残缺的心,想像每一个正常人一样,拥有一段正常的感情。
再加上宋煜宸对她频繁示好,她背负着宋家的恩情,便也就应了下来。
有了名分之后,她便更好被宋家父子拿捏,她更是固执的认为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对一个人好,她欠着宋家的,更要拼命回报他们的恩情。
可直到重生以后,直到和裴时瑾在一起。
她才明白。
爱一个人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认真开心的做自己,爱一个人愿意为他牺牲,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更在意着他的感受,而非只是为了得到那些所谓的‘利益’。
孟邵城沉默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然,立在窗前的身影,更显出几分落寞。
他还是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裴时瑾。
明明他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明明那段时间她也那么开心。
“我现在在哪?”沈嘉柠不想再同他讨论这个话题,沉声发问。
孟邵城转过身,掐灭手里的烟蒂,只是道:“你一直没吃东西,先吃饭吧。”
沈嘉柠拧起眉头:“你打算把我关在这?”
孟邵城神色平静,直视着她道:“你留在裴时瑾身边太过危险,如今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更好。”
他这般说着,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想争取一些和她相处的时间。
毕竟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而今她知道了真相,或许便再也没有以后。
“孟邵城!”沈嘉柠的音调都拔高了几分,尤其一想到裴时瑾如今生死未卜,想到他身上的枪伤,想到那些将他围困的人,沈嘉柠便觉得心口发疼。
可惜,孟邵城不是裴时瑾,更不是当年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少年。
他只是冷淡的看着她,神色温和:“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有中毒的迹象。”
沈嘉柠红着眼看向他:“与你无关。”
孟邵城盯着她看了几秒,自嘲的笑了笑:“你好好休息。”
沈嘉柠软了语气,温声道:“你放我离开,今天的事我便当没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
孟邵城缓缓停下脚步,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让他心动。
相比于被她恨着,能当朋友似乎也不错。
可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了就没法再回头,纵然嘴上说着是朋友,她也再不会心无芥蒂的和他相处。
他们只会成为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孟邵城缓缓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嘉柠再度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那你告诉我,裴时瑾现在怎么样?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孟邵城显然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道:“医生说你不宜过于操劳,忧思过重只会加重病情。”
沈嘉柠气的浑身发抖,看着他的背影,怒声道:“你明明知道我最恨宋家,为什么你还要和他们沆瀣一气!你明知道我很爱很爱裴时瑾,为什么要同旁人一起伤害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