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思看得出沈嘉柠心动了，当即趁热打铁道：“柠柠，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就算你没有中毒，可谁又能保证意外会不会在某一天忽然降临。”
“难道你要因为害怕意外的降临，而放弃现在的幸福吗？因为怕失去，所以宁愿不曾得到么？那样你甘心么？”
沈嘉柠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相思一向活的比她潇洒，而江瑟更是比她通透，她时常困囿于某些情感而无法自拔。
只是，她本来想的不是这样的，沈嘉柠觉得，自己甚至忘了当初是出于怎样的顾虑和不安。
可如今，迫切的想要和裴时瑾在一起的那种念头，宛若星火燎原，势不可挡。
“我会仔细考虑。”沈嘉柠轻声开口，声音都带着些哑意。
见此，顾相思也没再多言，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毕竟有些事他们终究都是旁观者，都是有自己的期盼和目的，可到时，真正痛苦和承受一切的人还是柠柠自己。
她想她快乐，却也不想她后悔。
顾相思转身去弄了点吃的，忙活了半天她可是饿的不轻，倒是沈嘉柠没什么胃口，有人上前和她攀谈，她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一会。
等到清净，她便站在餐台的桌案旁失神。
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沈嘉柠还不等回过神来，忽然一道身影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推开。
“小心！”
低喝的男声响起，沈嘉柠还不等反应过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和人一起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
宴厅顶端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掉落，位置正处于沈嘉柠之前所站位置的头顶。
巨大的水晶灯掉落在地，瞬间分崩离析。
因为高度使然，再加上重量不轻，威力堪比炸弹。
水晶灯砸在餐台一侧，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餐台掀翻在地，碎掉的水晶、玻璃和金属，迸溅的到处都是，安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子弹，朝着四面八方射出。
“啊！！！”
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四散着躲开，离的近的则是难免遭殃，有两人当场重伤，其他更有数人被弹飞的水晶划破皮肤，血流如注。
沈嘉柠只觉得耳朵都因为这巨大的声响，有着短暂的失明。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恍惚了片刻，视线落在男人身后不远处碎裂满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的水晶灯，当即回过神来。
“裴时瑾？裴时瑾你怎么样！”
沈嘉柠连忙挣脱裴时瑾的怀抱，从地上爬起来，将他抱在怀里。
入手，一片粘稠，甚至能摸到碎裂后没入皮肉的玻璃碎片。
沈嘉柠轻颤着把手抬起来看了一眼，满手猩红，一片血迹。
裴时瑾的肩膀连着一侧背，有嫣红的血迹渗出，他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
“别怕，没事。”裴时瑾低声开口，声音沙哑。
沈嘉柠的眼泪一瞬间涌入眼眶，心慌的厉害，泪珠夺眶而出：“你疼不疼？你是不是傻！你这个疯子！”
“柠柠、怎么样？”顾相思和沈墨城一行人也快速奔了过来。
“我没事，裴时瑾…裴时瑾……救他！救救他！”
那一刻，沈嘉柠说不出的不安，浓重的恐惧像是最漆黑的夜色，要将她吞噬。
“走，去医院，沈家的医生在车内做紧急处置。”沈墨城当机立断，上前将裴时瑾架了起来。
车内，医生替他紧急止血后，沈嘉柠一直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身上。
“裴时瑾…你疼不疼？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你坚持一下好不好。”沈嘉柠哽咽着开口，是真的怕了。
前世她看不到，再加上一直对裴时瑾又怨又恨，除了死的那天，从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可偏偏，如今他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
沈嘉柠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那盏灯该是冲着她来的，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救她……
左右她本就是个要死的人！
裴时瑾脸色苍白，一双凤眸直视着她，却带着莫名的神采。
他缓缓道：“别哭，不疼的。”
“骗子！怎么会不疼！”沈嘉柠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落，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宁愿那盏灯砸在自己身上，也不想看到此刻满身血迹的人是他。
裴时瑾扯了下苍白的唇角，挤出一点笑意，缓缓抬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柠柠，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在为我流泪。”
沈嘉柠目光氤氲，抓住他的手哽咽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么？
比生死还重要吗？
裴时瑾轻声道：“别哭，没砸在我身上多少，何况，我舍不得死，我还没等到你的…答案。”
“别说了。”沈嘉柠低下头，把脸抵在他的脸颊上。
她从未想过，他会不会忽然死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注定是要先离开的那个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可此刻，看着他被血迹渗透的衣服，沈嘉柠只觉得是她错了……
或许相思说的对，没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裴时瑾垂下眸子，只觉得眼皮发沉。
但是他清楚，自己没事，他发现灯掉落的瞬间，虽然就冲上前将沈嘉柠护住推开。
可在那一瞬，他也计算过角度和方向。
毕竟，他可不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若是他真的死了，以后谁来护她周全？别的男人觊觎她该怎么办？
不过是有几个碎片没入的太深，再加上失血过多。
裴时瑾对此倒是很有经验，只是这并不耽误他享受这一刻，她对他的在意和心疼。
裴时瑾觉得自己卑鄙又恶劣，看着她伤心落泪却还觉得满足。
可他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正如他所说，若是从不曾见过阳光，或许不会向往光明，可若曾沐浴在阳光里，又如何能够忍受重回黑暗？
不论一个月后，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他总不会坐以待毙。
裴时瑾甚至庆幸，庆幸有人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只不过，对方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实在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