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挂上了几条彩云,红的、紫的、粉的、黄的,云层相互晕染,如一条条飘摇的绸缎。
太阳隐没在彩霞中,只稍稍露出了一点橙黄色,即使是被遮挡,也努力向大地散发着夺目的阳光。
傍晚的光辉将麦克米兰庄园映照得澄黄,粉嫩的玫瑰耷拉着脑袋,随风摇曳;橡树的树枝拼命朝外伸展,遮盖了天空。
就连白色的公馆也盖上了一层黄昏的纱幔,黄绿色的草坪一望无际,和远处的山坡融为了一体。
男仆总管带着五六个男仆站在了公馆的大门前,他们的燕尾服干净整洁,头发抹了层厚厚的发胶,每根头发丝都服帖地梳在了脑后。
男仆总管在门口的石子路徘徊着,时不时抬眼看看远处的橡树大道——那是宾客进入麦克米兰庄园的必经之道。
“安德鲁大人!多里安少爷!”
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公馆门口快步走出,男仆们立刻嘹亮地喊着两人的名号,让本就行色匆匆的安德鲁差点摔一大跤。
“迟早要改改这些奇怪的规矩,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白金汉宫。”
安德鲁不满地嘀咕道,他扯了扯白色的翻领,和黑色的毛绒西装相称。
“宾客们来了吗?”
多里安神态严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一件青色的外衣,上面的黑色纹路勾勒成了一朵娇艳的紫罗兰。
“我看见了一辆马车,橡树大道门口的仆人正在引路,驾车的人有点熟悉。”男仆总管眯着眼睛眺望着。
“来打赌吗,多里安,我猜是巴克斯特侯爵,菲奥娜说过她父亲会早点到。”安德鲁的语气透着兴奋。
“说起来真是难为情。”多里安淡漠地说,“加上巴克斯特侯爵也只会来四驾马车。”
“十英镑,我猜是巴克斯特侯爵!”
“二十英镑,我猜是文森·韦特伯爵。”
漆黑的马车缓缓驶来,在广阔的草地间发出悠长的回声。
门口的众人屏息以待,尤其是才下了赌注的两位少爷。
安德鲁丝毫不顾及公爵形象,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嘿!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是文森·韦特伯爵家的执事肖恩!”
男仆总管一眼看出了来者何人,他挥舞着双手,兴冲冲地向众人汇报情况。
当然,对两位少爷来说,这也宣示着赌注结果。
“oh!holyfxxk!”
安德鲁气恼地咒骂了一句,可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男仆总管那双机灵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底满是责怪与数落。
“注意您的身份,安德鲁,我的意思是公爵大人!”他的声音高扬又刺耳,“幸运的是您还未在宾客面前失礼。”
“让您不要和那些臭烘烘的中产阶级来往,您可别教坏了多里安少爷!”他继续补充道。
安德鲁笑吟吟地向男仆总管做着保证,不情愿地将二十英镑递给了早已伸出手的多里安。
马车徐徐行来,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尤其是拉着缰绳的那位执事肖恩。
那是一个八岁上下的孩童,孩童的身材与庞大的马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此娇小的身形却能轻易掌控两匹壮大的骏马,可见实力非凡。
肖恩有着一头顺直的中长发,一边搭在了耳后,一边垂到了下巴。
暗红加棕黄的发色衬得他的脸庞白净稚嫩,但肃杀的神情却在不知不觉中令人退却三分。
割裂的身份与严肃的气质集中在肖恩一人身上,叫人又好奇又不敢直眼看去。
“安德鲁表哥!多里安表弟!爱默生夫人可安好?晚辈来得有些迟,希望没有耽搁宴会的开席。”
与肖恩形成对立则是他的主人文森·韦特伯爵,他彬彬有礼、气质款款,是绅士和优雅的代名词。
韦特伯爵今日穿着一身黑棕色的三件式西装,显得他的身形十分伟岸。
他在上层贵族的社交场上如鱼得水,无论是议会内阁还是军队文职都对他另眼相看。
当然,如此完美的包装也会招致一些反感憎恶的目光。
“带着面具的小白脸,早晚露出狐狸尾巴……”
多里安咬牙切齿地小声哼哼道,他就是那群人之一。
“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韦特伯爵捧着一套精美的祖母绿珐琅碗,经过多里安的身边时同样轻哼了回去。
多里安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魅惑是恶魔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使变化成了人类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散发自己的魅力。
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一只小猫走在街上总是会有人忍不住去摸摸它的毛,这难道要怪小猫吗?
文森·韦特伯爵是个伪君子,是个带着人类面具的老狐狸,这是多里安早就认定的事实。
这样的人类他遇见过很多,每一个都是顶个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