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皮书平铺在木桌正中,被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左上角是一大摞羽毛笔和两瓶打开的墨水,黑色的墨水沾染了几张白纸,白纸上是一大叠参差不齐的文件。
右上角是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暗黄,照亮了红皮书陈旧的书页,也照亮了执笔端坐、眉头紧锁的艾薇。
“所以,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艾薇坐在木桌前,表情凝重。
“你先来吧,艾薇同学不是说过,上面的字迹和你很像吗?”
一张惨白的脸从肩头的黑暗中冒出,慢悠悠地动着嘴唇。
艾薇思考了片刻,将羽毛笔的尖端浸入墨水,再提至书页的上方。
电影中的场景她记得很清晰,墨水不小心滴落在空白的牛皮纸上,哈利·波特急忙去擦拭时才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闪着亮光的墨水凝聚在羽毛笔的笔尖,似掉非掉地晃了又晃,看得两个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艾薇同学,它为什么还不掉?”
“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物理学家!”
艾薇被约书亚的蠢问题烦得直皱眉,她咬咬下唇,担忧和紧张又钻进了她的心脏。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笔记本呢?如果墨水没有被吸入呢?如果书本被毁坏而看不清提示了呢?我们一定需要提示吗?我们一定需要这本红皮书才能回去吗?
艾薇被自己的问题绕了进去,四周变得一片模糊,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紧张。
“烦死了,烦死了!”
压抑的心情将艾薇的思绪搅得一塌糊涂。
她有点困了,不知是因为燥热的夏夜,还是因为烦闷的情绪。
总之,这场游戏还没开场,她盎然的兴致早已荡然无存。
艾薇“啧”了一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墨水即将脱离笔尖时,她毫不犹豫落下了笔。
豆大的墨珠在纸张上滚了个来回,滑落了下去,在木桌上散成了一滩滩小水坑。
红皮书的纸张一尘不染,仿佛墨珠从未侵占过它的领地。
“欸?”艾薇和约书亚同时瞪大了眼睛,默契地发出了惊奇的感叹。
这样的景象,艾薇在夏天的荷花池里屡见不鲜,但纸张不是荷叶,这就让人捉不着头脑了。
约书亚拿起纸巾,将木桌上的墨水全部吸了上去。
“墨水没问题啊?”他看了看纸巾上的黑色,又凑近轻轻嗅了嗅。
艾薇摸了摸红皮书陈旧的纸张,大大小小的颗粒和纹路在指腹的摩擦下被清晰感应。
“这也是普通的纸张呀,这种摩擦力……按理说是很适合书写的才对。”
艾薇还是不信邪,顺手拿了张白纸,沾了沾墨水。
羽毛笔很顺畅地浸透了白纸,墨水的痕迹一目了然。
她又在红皮书上狠狠划了几道横线,可方才还粗糙的纸张在羽毛笔挨上的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光滑,笔感和触感都全然不同。
墨水又在纸张上滚来滚去,全部滑落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约书亚和艾薇看着一片空白的红皮书,满脑子都是疑问。
“看来jk·罗琳的办法是行不通了,毕竟这不是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
艾薇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紧张的身体松懈了下来。
她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双手按压着肿胀的太阳穴。
“但我依然认为里面住了一个灵魂,不然这一切发生得太诡异了,但是是谁的灵魂呢……”
约书亚伫立在一旁,嘴里不断地嘀咕,显然对红皮书的异常饶有兴趣。
“随便你吧,有灵魂就有灵魂,反正不是我,我三魂七魄都好端端地在这里呢。”
艾薇仰着头,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头越来越疼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感冒,是时候该上床休息了……
“但这个字迹确实是艾薇同学的呀,不然说不通……请原谅我,现在我不认为是灵魂了,我怀疑是时间……”
“你自己怀疑吧,我要休息了,今天晚上不要来打扰我。”
艾薇捂着耳朵,将约书亚令人烦躁的话手动挡在了耳朵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约书亚的房间。
待艾薇走下了楼梯,约书亚才从自己的思考中缓过神来。
“好,好的,艾薇同学辛,辛苦了,你好好休息……”
他朦朦胧胧地回应着,可黑暗的二楼早已没有了艾薇的身影。
约书亚伸了个懒腰,他总是很容易就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不注意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愿意和他接触,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跟自己对话,由此形成的习惯。
他也不知道艾薇离开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腰已经发酸。
约书亚打算去起居室给自己倒些红茶,抛开红皮书的问题,这里还有很多s的文件需要处理。
他僵硬地拿起纸巾擦拭着残留在桌上的墨水,却猛然在翻开的红皮书上瞥见了一行熟悉的文字:“你在吗?”
一笔一划的英文字母整齐地排列了开来,字号很小,孤零零地显现在空页的左上角。
这行字迹不似艾薇的飘逸连贯,而是整整齐齐、端正圆润,字母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如一个个潜底不动的小蝌蚪。
约书亚放下手中的纸巾,慢慢在木桌前坐了下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左看右瞧了半天,最后拿下了一本自己批阅过的文件。
“不用拿文件了,就是你自己的字迹,约书亚。”
红皮书上又显现出了一句话,吓得约书亚拿文件的手颤了颤。
约书亚在写自己的名字时有一个习惯,joshua第一个字母“j”,他喜欢将其写成法国圆体。
约书亚爸爸妈妈的名字都是j开头的,因此他从小便对j这个字母有着多余的偏爱和关注,也自然投入了一些孩子时期的小巧思。
他慌忙将文件放在一边,拿起了浸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也不管漆黑的墨水是否会弄脏自己的手。
“不对,写不上去的……”
羽毛笔攥在了手里,约书亚才想起那神奇的一幕。
羽毛笔吸满了墨水,来不及在笔尖汇聚便滴了下来,正巧溅落在空白的书页上。
黑色的花朵绽放在显现的字迹下方,遮挡了大片。
“糟了糟了!”
约书亚慌忙拿起了如砖一样的红皮书,向下抖落着黑色的墨水。
可墨水非但没有如之前那样被隔绝在纸张之外,反而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和显现出来的字迹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