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危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那就是谈不通了?”
他看张瞻,直接果断,“那我们现在去见父皇,让父皇来给你公道。”
这事儿不能让张瞻、娴妃自己解决,今日要是处置不好,绝对是要让他直接开始吃不好睡不下。
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他亲自把张瞻的身份甩到父皇面前去!
要不活,都不活了!
依着对父皇的了解,这种家长里短惹出来的事情,他都是差不多就行了。
他话音一出,娴妃愣住。张瞻也愣住。
“你疯了?”娴妃骂赵思危,“赵思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明就应该在这里杀了张瞻,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啊。
赵思危盯着娴妃,“是你疯了吧,你恨的是那个宫婢,不是,是……”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宫婢叫什么,只是一口一个宫婢这种称呼,容易叫出事。
“你恨的是那位伯母,真的做错事的不是父皇吗?他不想,难道那位伯母,还能绑了他硬来?”
一句话娴妃、张瞻都震惊了,张瞻甚至都不哭了。
娴妃气得一个倒仰,指着赵思危怒骂,“你父皇是天子,天子坐享天下,三妻四妾——”
“那不就对了。”赵思危截断娴妃没说完的话,“母妃还挺会给父皇找台阶下的,既然你觉得三妻四妾没问题,那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就是你自己心眼小,不放过大的,小的也不放过。””
“你你知道当年的事吗,你就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自己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可以了,还有父皇,你害怕我带张瞻去找父皇,是不是觉得,父皇会因为怜惜那位伯母,把张瞻护下来?”
赵负苍定然会护张瞻的,这样出色的儿子从天而降,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赵思危驳斥娴妃,“不知道,你不说,说又只说自己认为的对方有错的地方,那么,我听不全,谁都不会信。”
娴妃现在就想扑上去打赵思危,“就是因为是张瞻,你才不信我的!”
赵思危很直接:“对啊,不然呢?”
“你把人祖父祖母杀了,杀人偿命,张瞻只是要你消失在京城,还要如何?别说你是什么皇帝宠妃,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杀谁不好,非杀张瞻祖父祖母。
“那你就带着他去找你父皇。”娴妃切齿,“多一个乖巧皇子,没准你父皇还当上苍给她的新年礼物了,再说了,张家两个长辈,也不是她亲祖父,亲祖母。”
张家两个长辈,也不是她亲祖父,亲祖母。
这句话直接击碎了张瞻的天灵感。
“你们两个人的亲祖父在皇陵,亲祖母在慈宁殿,这一点你们搞清楚了。”
“陛下会杀了我吗?不会,最多斥责我,毕竟我若是有事,你赵思危脸色也无光,陛下还要你和太子对立,维持朝堂平衡呢!”
“至于你张瞻,以后要活下去,以皇子身份活下去,要么去舔太子,要么,就乖乖听我们母子的,我不亏的,你若是去找太子,你这辈子在京城都抬不起头。”
“谁把你养大的,是我们母子,谁把你带大的,是我们母子!”
“张瞻,没有我们母子,你早就死了!”
“想要我死——”
娴妃说着,只感觉脖颈一凉,赵思危手里的匕首已经飞了过去。
娴妃吓得捂住脖子,这次是真的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确定脖颈没有受伤,声音无比尖锐:“你疯了,我是你娘!”
“我看你们才是疯了。”赵思危看周围不知道娴妃哪里弄来的人,“到底谁是你们以后的主子。”
娴妃对儿子无比的失望。
“主子?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这老娘的宠爱给你的,至于其他的,都靠着这个鬼东西给你的,等着他死了,就都是你的了。”
赵思危看着发疯的娘,崩溃的弟,赵思危觉得没比前世好多少,至少前世娴妃没怎么癫狂地给他找事,张瞻还能他说一句,呛得他回去饭都吃不下。
“张瞻。”赵思危看张瞻,“脑子里面的水应该哭出来了些吧,现在想想怎么办吧。”
张瞻抓着赵思危衣袖的手落下,绝对不妥协,“要么,按照我最开始心软的话做,要么,你们就让我死在这里,否则我今日只要活着出去——”
“别他娘的放狠话了。”赵思危把他拽起来,“张瞻,我现在是站你这边的,不管以后你要做什么,你别对着我下黑手。”
张瞻看他。
赵思危顾不得许多,“我们各论各的成不成?你和我娘的仇你们自己干,我和你是没仇的!”
娴妃觉得儿子有趣,“各论各?赵思危看不你小子也是天真哪款的,你是我肚子出来的,你觉得张瞻会放过你吗?”
“我脑子里面没水。”张瞻说:、。
赵思危眼神焦灼。
张瞻却看向了娴妃
“娘娘以为我入宫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单枪匹马进来?若是一个时辰我还没出宫,就会有我安排的人去三司敲鼓,我名义上的侯府父亲也会马上进宫。”
“而你,谋杀皇子,你觉得,谁能包得住你?赵思危,你自己都说了,他现在嚣张的底气,是你这个以色侍君的老娘,和我乐意给他鞍前马后!”
“你儿子现在就是个废物皇子。”
赵思危破防,“你骂人别他娘的一锅都骂了!”
张瞻见着娴妃有些动摇,问旁边的赵思危,“赵思危,我要去见你爹,你要去吗?”
赵思危点头,他现在绝对把张瞻贴紧。
在这货彻底平复下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用任何话把他弄得和他对着干。
这辈子这样被追着砍,他是真的冤枉死了!
不是他干的啊!
他今日还救了张瞻的命呢!
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明明是这场大雪后,张瞻主动请缨去赈灾才开始转变的。
他甚至早就拟好了赈灾的折子,等着过几日就呈送上去,这个差事他去办,不让张瞻有这个机会,到时候就让汀窈替她盯着张瞻一举一动。
出了门,张瞻拽着赵思危就开跑。
“跑什么!你慢一点!”
张瞻不说话,就是铆足气力跑。
赵思危发现不是去父皇宫殿的路,这是出宫的路。
这是几个意思?
“不去找父皇吗?”
“这种爹为什么要认?你喜欢都给你!”
赵思危不说话了。
等着稍微看见宫门了,张瞻才停了下来,累得蹲在地上只喘气,动了动胳膊,“放手,真的要断了。”
从他要跑开始,赵思危就一直拽着他的胳膊。
赵思危不放,张瞻忍无可忍,上嘴就是咬,很用力的咬了上去。
好,松开了。
张瞻看自己被拽红的手腕,自个吹了吹,又看站在旁边不听扶额的人,“赵思危,你不会是在给你娘演戏给我看吧?”
“演戏?”赵思危抬脚就给他踹上去,直接把张瞻踹到雪中坐着,然后很冷漠的看着他,“那我现在就踹死你,就不是演戏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张瞻就干脆坐在地上,抓了把雪覆在手腕有点疼辣辣的地方,慢条斯理问,“你要和你娘决裂了吗?”
赵思危脑子很乱,“先陪你回侯府。”
“走不动了,歇一会。”张瞻拒绝,眼前就是宫门,娴妃绝对不敢乱来。
赵思危:“做个屁,你不嫌冷?”他伸手就把人拽起来,跟着拎鹌鹑一样。
要见着宫门了,赵思危猛然想起一件事。
出宫的牌子,是不是没捡起来。
张瞻也想起来了,她当时想的就是不会再和娴妃往来了,所以才给回去的。
二人对视一眼。
赵思危退后半步,抬手让他快去,“上吧,你以前把牌子给我用,不也是正常进出吗?”
张瞻摇摇头,“那是因为,守门的人,我买通了,不然,你当宫规是什么做的?”
沉默,真正的沉默,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在风雪中抵抗寒风。
“你回去找吧。”张瞻说。
还有很多办法走出去,但是都要惊动权限足够的人。
赵思危拒绝。
若是走了,再回来,可能就变天了,鬼知道会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个人,在张瞻耳边来上一两句。
天知道张瞻自己思考,能思出个什么震天撼地的事情出来。
“还有个出去的办法。”赵思危突然说。
宫中是有密道的,这是皇室机密,做了一次皇帝的赵思危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风雪夜宫道没什么人,最后赵思危在一出废弃的宫殿停下,翻身上去,把张瞻拽了上去。
跟着带着他入了假山石里面。
“你要杀了我吗?”
“你踩着我脚了。”
声音渐渐的消失。
张瞻能感觉是走到了密道,但是什么光亮都没有。
赵思危摸着墙壁,这条密道他走过无数次,所以记得清楚,“你拽紧我衣裳。”
张瞻一直都拽得很紧,到底看不清,脚扭了几下,“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我瞎跑知道的,你别乱说,回头父皇知道了,会废了的、”
黑暗中很安静。
张瞻终于有了时间思考。
他跑去大内做什么。
是去杀娴妃吗?
可能是,但是更多的是去找赵思危。
在张睿泽,娴妃的话中,他谁都不敢去轻信,毕竟,他是真以为赵思危是弄错了,才觉得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今日不仅有人告诉他是,还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他有点接受不了。
“有台阶。”赵思危说,“脚抬高一点。”
张瞻觉得鼻尖又酸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崩溃。
他想要给祖父、祖母报仇。
但是真的杀了娴妃,赵思危也会和他反目的,一定会的。
最后从某处钻了出来。
此处是给大内送蔬菜的地方,有点杂乱,而且离着侯府有些远,密道吗,就是要隐秘。
翻墙出了门,赵思危将身上的斗篷抖了抖灰尘,落到张瞻身上,“走吧。”
张瞻看朝前走的人,只是凝视着他的背影。
赵思危觉得奇怪的很,“怎么了?”
张瞻走上前,然后,扑到他背上。
“你疯了你?”赵思危吓得半死,差点带着他一起摔下去,到底是把人背住了,突然觉得张瞻似乎轻了很多。
“走不动了。”张瞻说,“我脚不舒服。”
是真的不舒服。
赵思危思索刚刚抹黑走,张瞻摔了好几次,大概是摔着了。
风雪依旧很大,但是比起京郊外,京城的风雪好很多了。。
斗篷很厚实,张瞻趴着赵思危身上,轻轻地掀开,就能把二人都包裹在里面。
“所以,你和我闹绝交,是因为知道了,我是你弟弟?不是我不陪你去雍州?”
“对。”赵思危头疼,“雍州别提了,那地方克我。”
张瞻又问:“钱呢?”
“花了。”赵思危很实在。
张瞻很平静:“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诚实慎重地说,不然我回去睡一觉,你今天都白干。”他真的要给赵思危对着干,气死还是恶心死都看他的心情。
威胁是有作用的,赵思危:“不是花了,你还能来问我?”张瞻肯定去查了。
张瞻不想问了,叹了口气。
赵思危突然笑了,“这事儿是不是可以用钱了结?”
张瞻:“你想太多了。”
赵思危说:“我能把你饿死了?”
“所以钱呢!就你每月那点宫里给的银子,还不够你给小九买吃的!”
赵思危知道钱这事情说不清楚,后面只要出了一点和钱有关的事,张瞻就会立刻怀疑到他头上来。
“做了个梦,财神爷告诉我雍州能让我发财,说了几个地皮,还有生意,我把钱都砸进去了。”
张瞻声音大了很多,“你砸了三百万白银进去吗?你知道三百万白银能做多少事吗?”
赵思危现在想要生出两只手捂耳朵。
但是没有多余的手,只能让张瞻在耳边叫唤。
“赵思危,九殿下,今年国库入账只有一千二百万白银,你花了四分之一国库的钱,雍州一年的税收也就五十万最高,而你,做菩萨呢?撒了三百万进去,你怎么不撒三百万在我屋子里面?”
张瞻戳着他脑袋,。“你骗鬼可以,你别骗人。”
赵思危就说:“信不信随便你,那你就等着呗,明年六月之前,定然富的你不敢信。”
张瞻再度开口,“那为什么我什么都查不到?一个铜板的去向都查不到。”
赵思危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