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瞻捂着胸口呼吸异常急促,跪着地上供着身子非常难受,他觉得一丝空气都没有了,额头又开始疯狂冒汗。
着背脊,让他好受一点,对着许元说:“去问问有没有大夫,快去!”
许元诶了一声,朝外跑了出去。
张瞻抓着赵思危,艰难开口,“不用,不用!”
许元倒回来,张瞻抬手指着某处,“我,我带着的药拿过来……”
赵思危将他弄回屋子,许元来得很快,药粉入水服下去,张瞻蜷缩在床榻努力地呼吸。
赵思危觉得不行,“去找大夫!”他走上前要去看张瞻。
许元站着窗前,突然手放在刀柄,而后长刀拔出,落到赵思危肩头。
大暑、小暑跟着拔刀。
赵思危抬手,表示他没有任何攻击力,“许元,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我要杀他,你觉得,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许元刀刃抵着赵思危脖子,逼得张思危离开床边,“饭食是殿下给出来的,要卑职如何相信殿下?”
赵思危扬起脖子,用最薄弱的地方让人相信,他真是不指定,“许元,现在只有我能叫人来救张瞻,咱们是自己人,没必要这样玩。”
“许元!”张瞻喘着气叫了一声,“放下,出去!”
许元放下刀,赵思危上前要去看,许元挡住,“殿下是要亲手杀了我主子吗?”
大暑、小暑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拽了出去。
“哥们哥们,自己人别气,这事儿你用脚指头肯定也不是咱们九殿下做的!”
“是啊是啊,我们家殿下被你家主子气死的时候还少了?误会,肯定是误会,走走,我们哥两个陪着徐兄弟慢慢查。”
赵思危走上前,张瞻蜷缩在床榻不停地喘气。
“我能帮你吗?”
张瞻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拼命地呼吸,额头全是密密麻麻汗珠,脸色用惨白形容都算委婉,似乎维持正常呼吸对他而言此刻难如登天,脸颊是不是抽跳一下,虚弱无比。
“闷……”
赵思危手背贴在他额头,祈祷千万不要发烧,不然真的是神仙来了都没有用,“一会儿就好了,我在这里,别怕。”
张瞻攥着心口,视线模糊不堪,眼眶氤氲水汽,胸口剧烈起伏,是呼吸不畅的模样,他指着窗户,动了动手指。
赵思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看明白了。
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点,寒气夹杂风雪侵入,屋子里的暖意被驱散大半,借着这口流通的风,张瞻呼吸似乎顺畅了点。
只是看了小会儿,见着张瞻心口起伏平稳了些,就掩上了。
这样的风雪天,他个健全人都吹不住,别说张瞻了。
“现在什么都别想,先顺过气了,我们再说别的。”
赵思危伸手给他轻轻抚着背,拿着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
张瞻合眸用尽全身气力呼吸,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多想,先缓过气再说。
已经用了药,现在就是等,再去找大夫也只是把这件事闹得更大。
只是到底难受,眼泪鼻涕一个劲落,心口剧烈起伏。
而后拽着赵思危衣摆,指着药瓶。
“还能用吗?”
张瞻点点头,有气无力,“点在香里面,拿过来,别,别撒了……”
赵思危到底是撒了点。
母妃要杀张瞻。
张瞻后面可能会杀他。
甚至,他是被他杀过一辈子了。
可是他脑子里面甚至一点让张瞻死了的念头都没有起来。
此刻慢慢弄着药,即便起来了一下,更多的都是别想了。
他回头看倒在床榻还在挣扎换气的人,终究是点了香拿了过去。
“有没有好一点?”
张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后,分出一点气力,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赵思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是把张瞻当弟弟养的,他没什么朋友,也不想去交什么朋友,张瞻不一样,张瞻是他一时兴起弄回来写课业,却发现这人真的好惨好惨,但他一句话,张瞻的境遇就能大不一样。
只是一两句话的事,赵思危就觉得顺便的事,一顺,真就是顺了十几年。
侯府的确是按照世子的地位给张瞻准备东西,但是东西时好时坏就是另外的话,最开始穿的还没有他身边的小太监衣服料子好。
张瞻呢,就是一个典型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他就要,没有他就不要,若是人家不要,他还会去捡起来自己用。
你说他没有好东西吧,人家也有金贵的,但都是在张老太爷、张老太太跟前晃悠一下,让二老不要担忧他。
张瞻犟起来的时候就是一副,那你把我杀了吧的架势,只有用张老太爷、张老太太去威胁还会妥协,还只是妥协一点点,还要给你讲条件。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他讲条件。
能怎么办,见过可怜的,没见过造孽成这样的,若是他不管,张瞻绝对活不到长大,若是管了,也是麻烦。
他再小,也是皇室长大,很多东西都明白,和一个平阳侯世子交集太多,以后别人会如何说,说他觊觎平阳侯府的兵力?
想归想,他小时候还做不到见死不救,主要张瞻是真听他的话,不给他找事儿,不像其他的伴读一副不得了性子,仗着出身在宫里找事,欺负了让人还打他的名号。
要是把张瞻赶走了,他身边就还会来新的伴读,权衡一下,肯定是要张瞻啊,能吃他多少,能用他多少。
得亏他是父皇最疼惜的小儿子,自来得的物件就比其他的皇子,公主多,都拿来养张瞻了。
知道他是真喜欢读书,真是走关系找人情,让他认了致仕的内阁首辅做房师,那狗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要拜师,一个劲装死,后面知道是张瞻,才愿意见一见。
给先生的拜师礼都是他出的钱。
即便是现在,他宫里得了赏赐,也是会有管事瞧一瞧有没有张瞻会喜欢的,或者适合张瞻的给侯府送去。
对,他一个皇子,自打把张瞻带着身边养着,真的是吃穿都是用他选剩下的。
所以,他前世是真的气得吐血。
小时候一个倔强委屈包,长大了纯倔,根本不听人说话。
哥,让张瞻叫爹他都应该叫!
外面。
纪浮光瞧着对面屋子突然灯火通明,想着汀窈说的,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立马去告诉他,立刻写了纸条,叫小厮务必亲自送到汀窈手中。
汀窈看了送来的纸条,突然和孟红朝说:“我要回京,你把我遮掩两日。”
孟红朝震惊,指着外面,“这么大的风雪,你朝着哪里走?你是要上西天吗?你会死在路上的?”
“求你了。”汀窈开口。
孟红朝哎了一声,“说什么求啊,我不是不让你走,是让你小心为上,你到底去做什么?”
汀窈:“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要回京城,不然来不及了。”
孟红朝:……
夜黑风雪大作,这时候离开很难被发现。
汀窈穿着厚实的斗篷,看着惊蛰坐在马背给她身手。
“麻烦了。”汀窈抱着惊蛰,“一定要回去。”
惊蛰:“现在就是风大,其实还好,若是在晚点,怕是马都要跑死。”
张瞻呼吸渐渐顺畅后,就睡了下去,但是在睡下去之前,叫了许元进来守着他。
赵思危被请出屋子。
大暑、小暑对视一眼,都给他跪了下来。
他们知道,张瞻的事,都是他们两个惹出来的。
赵思危摆摆手,现在怪他们有用吗?没用的。
“不能都怪你们,都有错。”
赵思危站在门口,大暑说:“主子,外面冷……”
进,现在能进哪里呢,其他的屋子都住着人呢。
等着张瞻彻底睡下,赵思危才入内坐着,内间里,许元抱着刀守着张瞻。
两个时辰后,许元走了出来,对着撑着额头小睡的赵思危说:“世子让九殿下进去。”
赵思危摁了摁鼻梁,起身入内。
张瞻已经坐在床边了,脸上的神情,让赵思危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前世张瞻在赈灾回来后,脸上出现了这样的陌生,陌生,是因为这辈子第一次出现。
“你们母子要杀我?”张瞻问。
赵思危脱口:“我不清楚,我——”
“你母妃要杀我。”张瞻问他,再次问:“你也想杀我吗?你想。”
他自问自答,“就因为我的身份吗?就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吗?”
张瞻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噎住了,直到呼吸不顺才觉得不对劲,但是也没怀疑哪碗汤,也会死觉得芋头有问题。
张瞻望着赵思危,眼神很复杂,“我刚刚甚至想,我自己带的药没用也好。”他想过有人会害他,但是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赵思危。
他看向赵思危,讽刺地说,“若是药没用,至少也是我自己饿死的噎死的,而不是被你们母子害死的。”
赵思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刚刚就在思索,但是毫无头绪。
从他吃到糕点的第一口开始,他想的就是把这件事遮掩过去,等着回京了找娴妃关起门来好好说一说。
结果,老天弄人……
张瞻起身,一字一顿说着自己的底线,“谁杀我,我都接受,唯独不能是你们母子,我的存在若是真的威胁到你们了,那么京城一定会有关于十皇子的传闻。”
重来没有这样的传言,朱负苍只有太子,二皇子,九皇子三个儿子,膝下儿子少,若是真的想着他的存在,为什么不找呢?
就是说明,他是个被皇室的讨厌的孩子,皇子一点都不想承认他的存在。
赵思危自己都觉得解释的很无力,但是觉得还是要睡哦:“我不知道,但我没让你死,所以你应该信我。”
“为什么,就因为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宫婢,就因为我自己都查不清楚的身世?”张瞻觉得不可思议,声音都大了起来,“管我什么事,我还不够惨?那宫婢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死了,你们还要我也死吗?”
赵思危:“你现在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张瞻目光冷幽幽盯着她,“你娘想杀我,还是你们母子都想。”
赵思危:“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你母妃杀不杀我,还是你想要杀我?”
“我要杀你何必救你!”
“我要是今日死了,你随便找个由头责怪下给我吃食的人,这件事就过去了,侯府巴不得我死了!”
赵思危侧过身,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你也有些想杀我。”张瞻突然就说,“你想疏远我,就是想让人觉得咱们没关系,毕竟,我要是死了,你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即将要爆发冲突之下,许元突然冲了进来,“世子爷!出事了!”
张瞻指着他,“出去!”
许元声音更大了,“老侯爷死了!老太太伤心欲绝,晕倒了,侯府派人来,要您马上回去!看看能不能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
张瞻脑子轰然一炸。
赵思危更是一愣。
不可能,不是这时候死的!
而且他也交代了张瞻,钟釉岭多注意的。
衣领一下被抓着,张瞻一拳砸到他脸上。
“杀我祖父祖母!你娘疯了吗!你明明知道的是不是,不然你不会让我注意!为什么啊!我对你不差吧,我对你母妃不差吧,我把她当亲娘尊敬,我把你当亲哥哥维护,你们母子怎么敢的!”
“今日,今日你们母子真是好一手局面!”
张瞻几乎崩溃,丢开赵思危,“你们母子是人吗!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为何要去动我的祖父祖母!”
“我不知道!”赵思危也是被说火了,张口给张瞻吼了一嗓子过去,“不要一口一个我母妃做的!”
“要是是,你怎么说!”张瞻丢开他,朝着外面走。
他要回去,回去看祖父、祖母最后一面。
外面风雪太大了,送信的人来了十几个,只有一个人送到了信,雪已经和台阶一样高了,张瞻出去就差点被吹得踉跄。
赵思危:“你是不要命了?”
张瞻就穿着单薄的里衣,大暑、小暑急忙拿着衣裳过去给他穿上。
直到厚实的斗篷落到肩头,张瞻才从冰冷中缓过神,跟着就冲了出去。
马车根本动不了,雪已经把路遮盖完了。
张瞻靠在马车,“许元,我要回去!”
许元:“世子爷先去马车上,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