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梨自知提的要求有些离谱,忙转开话题:“衣服是挺合身,我再多帮你做几身。江南虽不冷,但就怕倒春寒又湿又潮,更是难受。我尽快替你缝两身棉衣带过去。”
“不急,我还不至于缺了衣服穿。”君墨染轻轻叹息,从背后拥住她,第一次体会到儿女情长的滋味。
以前他孤家寡人一个,做什么都是说走就走,如今在这温柔乡里也生出几分不舍。
沈清梨声音带了些哽咽:“我们成亲也才刚满一个月。”
就要分别。
她声音里全是不舍与担忧。
“你到了那边,要注意身体,别总忘了吃饭,照顾好自己。”
“这次去江南会不会有危险,我收拾了很多药品,交给云生。”
她想起自己的梦,倏地抓紧他的手:“对了,你水性好不好?”
君墨染句句都有回应。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
“水性很好。”
沈清梨点头,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心底还有一个疑虑没能问出口。
君墨染低头吻了吻她脸颊,满脸歉意:“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前院还有很多人在等他。
沈清梨懂事地点了点头,只是语气有几分不舍:“你去忙你的便好,王府一切你都放心,我会看好家。”
君墨染心神微动,也只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便要转身离开。
沈清梨抓住他衣袖一角,轻声问道:“你今晚会回来吗?”
她如水的眸子满是依恋。
君墨染心一软:“我回来陪你吃些东西。”
沈清梨不知道,为他这句话,前院的人忙成什么样才腾出小半个时辰给君墨染,君墨染吃过晚饭便又去了前院。
来去匆匆,这顿饭吃得有些仓促。
沈清梨也没心思干别的,在屋里坐着等他的时候,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反复回想自己梦里那些片段,心头的担忧愈发加重。
窗外的天色已黑透,她没有点灯,今晚的夜空似是深渊巨口,要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啃食干净。
快三更天了,君墨染还没回来。
沈清梨满心担忧根本就睡不着,干脆叫了秋月提着琉璃灯一路往前院找过去。
快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
他现在应该非常忙吧,很多事要安顿,还是别去给他添乱了。
她转身离开。
门口的护卫对望一眼,想起先前受罚之事,立即进去通传。
君墨染还在同周瑜说话。
周瑜年近四十,身形略显清瘦,很有书院夫子的作派,屡次科考未中,已歇了心思,被君墨染招揽做了谋士。
他道:“王爷此去江南,若能铲除国舅王家,太子一党便失了半只羽翼。三皇子此时回晋国按我们之前的计划,太子便是不会被废除,也会被终身监禁再无缘皇位。”
上回将陈首辅拉下马,已然重创了三皇子一党;既然皇上和太子想要联手弄死他,那他也不必太过仁慈了。
周瑜将手中信息摊在桌上,上面有太子和皇上最近的动作,统统是派往江南部署。
他们是想让他彻底长眠于江南。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君墨染垂眸静静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将桌上信息放在蜡烛上烧了。
“云生,你现在亲自去告诉轩辕哲,他该回晋国了。”
周瑜炯炯有神,仿佛宏图伟业已展现在他眼前,正欲再同王爷推演一番,便听一道清冷之声。
“周先生可还有事?”
周瑜有几分错愕——以往王爷总会拉着一遍遍推演,以查漏洞,怎么今日有些要赶他的意思呢?
这时云生推门进来,君墨染语气已有些不耐烦,道:“又有何事?”
他平日对下属虽也严厉,但鲜少有不耐烦的时候,云生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道:“王妃刚刚来了一趟,在门口站了一下又走了。”
君墨染神色瞬间便柔和下来,心头烦躁也消了一些。
她一定是很担心他,又怕打扰他所以才会如此。
他摆手让云生退下,重新坐下,心思早已不在朝事上。
周瑜为人比较耿直,见王爷如此有些痛心疾首道:“大业未成,王爷切莫沉迷美色!”
他这大半辈子从未有心思娶妻生子,一门心思放在宏图伟业上,眼见到了关键时刻,王爷竟儿女情长起来,如何能叫他不担忧?
君墨染觑他一眼,周瑜顿时闭上嘴。
君墨染指尖轻敲桌面,这是他沉思时的小动作。
周瑜以为王爷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心头稍松,还好,也不是无可救药。
便听到一句清冷的,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道:“我带王妃一起去江南,如何?”
无疑一道惊雷炸在头顶,惊得周瑜嘴都张开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昏庸的话,周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肯定不是他那睿智果敢的九千岁说出的话。
君墨染笑了笑:“王良飞此人心机深沉,又在江南一带经营数十年,根基颇深,不易动弹。”
周瑜一脸恨铁不成钢,但又不敢说的悲痛:原来您也知道?知道还要带王妃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又听君墨染淡定说道:“若是带上王妃,便可大大降低他的防备之心。”
周瑜:您确定不是找个借口来堵他的嘴?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君墨染淡声:“就这么定了,云生,送周先生回去。”
周瑜:“不是,王爷,咱们再仔细思量一番,再商议商议”
君墨染起身走出书房,周瑜小跑着追出去,一把被云生拉住往外走:“先生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事飞鸽传书吧,王爷明日一早还要走呢。”
周瑜:“飞鸽传书怎么能比得了当面议事呢?你这小兔崽子”
做出这个决定后,君墨染心中好似轻快许多。
盛京城有江之礼,他这一走江之礼又同安宁公主成婚,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何样子,沈清梨又没有靠山。
留她一人在这里,他着实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