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似乎迟疑了一下,一咬嘴唇,对我厉喝道,“小凡,你先回屋子睡一觉,快去!”
我刚想说那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哪能睡得着?一抬头,却见爷爷正用要吃人一样的眼光瞪着我,吓得一缩脖子,灰溜溜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书房中点燃了火烛,爷爷和那黄衣道士相对而坐,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我被爷爷赶出来,又冷又困,却不敢直接回房,只能先找个地方将就窝着,等待两人把事情谈完。
可爷爷和那黄衣道士聊起来似乎没完没了一样,直到后半夜,我又困又乏,实在受不了了,才缩在一个角落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无比安稳,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爷爷抱进了书房,靠在他时常休息的躺椅上。
我睁眼醒来,见爷爷正坐在小马扎上替自己包扎伤口,口中长吁短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那个道士呢?”我抹了抹眼角,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昨晚挨了一脚,直到现在小腹还疼,一撩上衣,发现整个肚皮都变成了青色。
这个姓秦的老东西,下手还真够狠,好悬没一脚把我活活踹死!
爷爷察觉到我的
动静,回头淡淡地瞥我一眼,“已经走了。”
我好奇道,“他好厉害啊,是什么来路?”
爷爷嘿然冷笑,“白门楼的人自然是厉害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东西,这人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
我很迷糊,又问道,“爷,你昨晚交出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想抢?”
听到这里,爷爷脸上浮现出几分唏嘘,又垂头沉声道,“这东西,设计到一个很大的秘密,甚至有可能直接在玄门中掀起一场风暴,我已经保存了二十多年,现在也该卸下身上的担子了。”
说道最后,爷爷捂着嘴角低咳,我竟然看见他指缝中有血丝冒了出来。
“爷爷你没事吧?”我吓坏了,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奔向爷爷,发现他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却仍旧在不停渗血,殷红的血丝已经将纱布都染红了。
“咳,爷爷没事,你别担心我!”爷爷十分疲惫地将手伸出来,在我脑门上轻轻摸了摸,然后摇头说道,
“伢子,你愿意入行吗?”
爷爷口中所谓的“入行”,入的是阴行,也就是成天和鬼魂打交道的行当,他之前一直禁止我接触这一类的事情,如今却主动问我愿不愿入行,这让我很迷惑。
我沉思
了一会儿,重重地点头说道,“爷,我想入行!”
爷爷惨笑道,“你这小子,入了术道这一行,将来可就没有法子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你可有想好?”
我咬牙说道,“我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想爷爷一样,能够不受人欺负!”
爷爷自己也说了,我是童子命,这种命格天生就适合跟鬼魂打交道,假如我不学本事,将来见了鬼,怕是一样要东躲西藏,这日子我过够了,只想不再继续被人欺负下去!
无论是人还是鬼。
“爷,你就带我入行吧,那个姓秦的不是说了吗,他将来还会找我们,要我们陈家断子绝孙,如果你不教我本事,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抓着爷爷的手说道。
“唉,也罢!”爷爷摆手摆手,“这事先不急,本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你先把伤养好,过段时间我教你!”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时间内,我和爷爷都缩在家里养伤,哪儿也没去,好在此时正在放暑假,要不然我铁定要被学校开除了。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彻底恢复了,爷爷也开始照看我练功。
术道上行走,讲究的是术武双修,驱鬼需要术法,而跟人动手则是拳脚买卖,爷爷常说走江湖不是打擂台,除了要防
鬼,也必须防备坏人,所以练功先练拳脚,至少不会那么吃亏。
而练拳脚功夫第一件事就是扎马步,这可把我难为坏了。
我从小就没有任何功夫底子,十二岁才开始扎马步,根基太浅,付出的努力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爷爷从那天开始,对我变得格外严厉,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扎马步,我也从来不需要坐凳子,甚至连吃饭也是扎着马步吃的。
两个月后,暑假假期结束,轮到开学了,爷爷替我选了一个离家比较近的中学,让我每天清晨起床,必须绑着沙袋跑进学校,放完学再绑着沙袋跑回来。
也因此我成为了整个学校的异类,每天上学放学都会引来很多人异样的目光,甚至一些同学会骑在自行车上,边骑边向我喊,“陈凡,你跑得太慢了,要不要跟我的自行车比比?”
白天练功,晚上学经文,画符、念咒,这日子过的飞快,转瞬间我就长到了十八岁。
这六年辛苦锻炼,为我增长了不少体质,十八岁的棒小伙子长得高高壮壮的,浑身都是肌肉。
我长得越来越高,爷爷的身体却眼看着越来越不行了,腰也边弯了,走路支着个拐棍,一大把年纪还要出去给人算卦,攒钱替我交学费。
我几次都想
告诉他,要不别去了,要不由我代劳吧?
爷爷每次都拒绝,呵斥我努力练功,将来有的是机会。
但由于大部分重心都转移到了术道修行上,所以我的学习成绩也是一塌糊涂,高考只考了两百分,注定和大学无缘。
回家待了几天,学校通知去拿毕业证书,班长提议大家先留下来不要走,同学三年,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不如先找个地方聚会郊游,好好地玩上一场。
我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也跟着加入了他们,班长好心,知道我家里没钱,所以免去了我的费用。
我们班班长叫李钰,是个活泼俏皮的女生,非但学习成绩好,而且人长得也漂亮,家里条件据说不错,郊游那天也是她花钱包了一辆大巴车,载着大家一起去了郊外。
上午采茶、野炊,大家玩的不亦乐乎,忘记了时间,傍晚降临,眼看天要黑了,班长提议大家先回农家乐,晚上还要帮篝火晚会。
我们沿着荒山小道往下走,天色渐晚,顷刻间暴雨倾盆,下起了银龙般的水柱,连天色也变得格外昏黄,班长只好领着我们在山里东奔西跑,忙着寻找躲雨的地方。
跑过一片山脚,班长忽然指着前面的一座慌宅,“大家快看,前面有宅子,我们先进去躲下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