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我还没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枚大钱,此刻铜钱表面格外暗淡,那上面的花纹好似被火烧了一样,转眼就变成了黑色,跌落在地上弹跳不止,还“滋滋”冒着黑烟。
这样一枚铜钱,居然能够把那个老太婆赶跑?
我心有余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想走过去,将地上那枚铜钱捡起来,耳边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喊,还伴随着我爷爷厉声的呵斥声。
爷爷回来了!
我大喜过望,急忙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将破庙大门撞开,月光下,爷爷手上拎着一条断尾的花麟巨蛇,正沉着脸朝我走过来。
他的脸色很阴沉,一脚跨进庙门,便将手头那条断了一截尾巴的蟒蛇狠狠摔在地上,那蟒蛇遍体鳞伤,浑身浮现出黑漆漆的灼伤痕迹,仿佛焦炭一样,在地面艰难地蠕动几下身子,居然死了。
“爷,你不是说去会老朋友吗?这……”
我指了指地上的蛇身,双眼发直。
爷爷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而是自顾自地走进破庙中间,捡了一堆干柴点燃,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窜树枝,将蟒蛇剥干洗净,架在火上烤起来。
火光忽明忽暗,爷爷自从走进破庙之后脸色就特别阴沉,直
到将蛇身烤好之后,才褪了蛇皮,将一截白生生的蛇肉递到我面前,干巴巴地说道,“陈凡,快把它吃了!”
“啊?”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吧,我怕蛇……”
其实我也不蠢,刚才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却隐隐有所猜测,这蛇,该不会和之前找我麻烦的那个老太婆有所关联吧?
爷爷面沉如水,忽然又望着我笑了笑,指着蛇肉说道,“你真的不吃?这可是好东西,昨晚你被蛇咬了一口,火毒入体,吃了这蛇肉,能够帮助你排毒。”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将蛇肉强行递给我,我硬着头皮接过,闭上眼睛咬了一口,蛇肉很腥,味道说不出来的古怪,可我坚信爷爷不会害我,所以还是强忍着恶心吃了几口。
爷爷看我将蛇肉啃得差不多了,才眯着眼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接着又站起来,指了指我的上衣,“小凡,把上衣脱掉吧。”
我放下蛇肉,不解地眨眨眼睛,“爷,这山里可冷了,大晚上我搂着篝火都觉得冷,干嘛还要脱衣服啊。”
爷爷不喜欢解释,把脸一板,“让你脱就脱,别废话!”
我感觉爷爷怪怪的,又不敢触他霉头,犹豫再三,只好将披在身上的外衣
都除掉了。
我看见爷爷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寒光四溢,在夜色中泛着幽冷光泽,心中一抖,“爷你到底想干啥?”
爷爷没答话,快步从我身边走过,在一堆蛇皮中挑拣两下,取出一颗鹌鹑蛋一样大的蛇胆,沉着脸走过来。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目光微闪,像是在对我叮嘱,更多的却是在自言自语,
“爷爷也不想这么做,我们陈家到你这一辈,本来应该逃离术道,做个平凡的普通人,可谁知道你无意间居然又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唉……忍着点疼!”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古怪,没等我有所反应,便将匕首狠狠往下一划,轻轻斩在了我的左肩上。
唰!
刀锋雪亮,在空中斩出一道银弧,不偏不倚劈在了我肩膀上那块蛇鳞疙瘩上,我立马就流血了,疼得直钻心,充满捂着流血不止的肩头哭喊道,
“爷你干啥,你为什么用刀砍我?”
“闭嘴!”爷爷脑门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丝毫不给我反应机会,上前一脚将我踹翻在地。
我惊呼一声,没能来得及爬起来,爷爷已经用匕首挑开了蛇胆,一只手按着我的脖子,不让我胡乱挣扎,另一只手则挤破蛇胆上的破口,将墨绿色的汁液全都涂抹
在了我的伤口上。
说也奇怪,本来剧痛难忍的伤口,在接触到这些胆汁后,居然涌出了一抹冰凉冰凉的怪异感觉,接着我半个身子发麻,感觉自己几乎不能动了。
尽管身体没办法移动,但我却一点不觉得难受,蛇鳞上那股灼烧感也在顷刻间减消了许多,又冰又麻,感觉甚至颇为舒服。
我很不解地把头抬起来,有气无力地望着爷爷,“爷,为什么我自己不能动了,你抹在我伤口上的究竟是什么,我怎么觉得……”
爷爷扯下一块白布,轻轻替我将伤口裹好,叹息道,“昨晚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常太奶奶咬了一口,火毒攻心,我只能勉强用土方子帮你压制住,却没有办法断了病根。”
“好在我心里明白,常太奶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所以才临时想出这个招,让你单独一个人待在破庙,我清楚,只要我一离开,她必然会马上出现,所以我就设了个圈套……”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原来爷爷一直都在附近,为的就是拿我当鱼饵,将刚才那个老太婆引出来。
我又问道,“那你给我涂的东西……”
“这是好东西!”爷爷打断我,似乎叹息了一声,目光复杂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火毒能
消,留在你身上的阴咒却没有办法解掉,以后你肯定会经常……唉,罢了,先跟我回去!”
我脑子很迷糊,爷爷说话从来都很简洁,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我隐隐可以猜测,估计是我挖坟的时候惹到那条大蛇,沾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让爷爷变成这样。
天不亮,爷爷便扛着我下山,返回到了爷俩租住的那个小胡同。
路过胡同口,我已经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便对爷爷说道,“爷,你放我下来吧,扛着我走了一天,你也累了。”
爷爷点头,将我轻轻放在地上,摸着我的小脑袋瓜说道,“小凡,你先待在这里别动,爷爷出去买点东西,去去就回。”
我说道,“放心吧爷爷,这条巷子我都住了十几年了,犯不着担心,我自己能回家的。”
爷爷笑笑,在我小脑门上拍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爷爷让我等,我便替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翘着二郎腿打量胡同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一会儿,便感觉眼皮有点发沉,赶紧站起来甩甩脑袋。
这一甩头,眼前却雾蒙蒙的,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模糊,好像隔了一层纱罩一样。
同时我也感觉大热的天忽然变得凉嗖嗖的,六月寒风刺骨,刮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