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给小敏留了草药,“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能不能好,全看她自己。”
“念左,送军医回去。”
谢晚意吩咐完念左,见严老瞥了眼常嬷嬷腰间的药包,便让人拿了一个给他。
严老一闻就知里头是好东西,“老夫就不客气了。”
“回去拆卸了,里头的药能给士兵疗伤。”
他虽一脸笑呵呵,但谢晚意明白,军营的药材也紧张。
“您放心,朝廷的军粮一定会送来的。”
严老似乎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自信这么说,但旋即笑了,“听她们都叫你菩萨,那就借你吉言了。”
似乎为了应景,这一夜北风敲窗,呼啸声就在耳旁。
地窖烧着干柴,屋里便不冷,簪雪她们几个围着谢晚意席地而坐,头一次吃不下丰盛的晚饭。
“罗刹兵人高马大,刀子又快又狠往咱们大云将士身上砍,三两下就见了血。”
念左今儿也帮着士兵一块儿对付,最清楚那些罗刹兵的力气有多大,幸好他有神明给的匕首,否则也得挂彩。
念左心疼道,“将士们的衣裳太薄了,铠甲也不够坚实,缝缝补补的早就不能抵御刀剑了。”
“罗刹兵一刀子就能捅穿他们心脏。”
“好在都是有对敌经验的好儿郎,实在是军需太拖后腿了。”
念右跟着道,“每日两顿的窝头,给他们也不要。军营送过来的都是干馒头和一点热汤,掰成块儿泡进去对付一顿。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行。”
方岭的罪人不如畜生,只有宋清和还把他们当人,和关内的百姓一样,被当作大云子民。
谢晚意当机立断,“把地窖烤好的土豆和地瓜给他们送过去,现在就送!”
念左念右眼睛一亮,“是!”
这会儿他们心里再也没有暴露的顾虑,毕竟今日多亏将士以血肉之躯抵挡,否则他们都是罗刹兵的刀下鬼了。
“还有明日的窝头,跟芸香她们说一下,每日一顿,一人一个,剩下的给风渊湖边的将士。”
常嬷嬷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觉得浑身热血,“诶!”
安顿好一切,谢晚意去了地窖。
果然太极佩旁边又是好几张字条,其中两张都是燕临详细的土质分析,还有一年四季的光照、雨水统计。
谢晚意惊讶不已,再一想,南疆商人经年游走四方,了解这些也不奇怪。
有了这些东西,省去很多麻烦,而且还能绕开不必要的弯路!她把信件贴在胸口,只觉浑身暖融融的。
他连尝试的方案都罗列出来了,感觉比她还更兴奋着急。
她研了墨,遗憾告诉他,此事需得放一放,今日罗刹兵越界,虽被赶了回去。可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待情况稳定些再说。
裴恒一整日都在司粮监,主监本以为解决了燕临军粮问题,雁王就不会整日盯着自己了,哪想到王爷找他聊了一天的各种土地情况,从南到北,问得他都答不上来了,最后借了好几本古籍才离开!
裴恒接连传递了四张信件过去,才终于等来她的回复。
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莫不是玉佩出了问题,怎么感觉答复越来越慢。
罗刹兵突袭!
怎么这么早?往年都是将近冬月才有动静。
军粮还没送过去。
果然,再往下细看,她说将士们的衣物刀子一碰就破,护身的铠甲不必等敌军动手,稍微用点力,自己就裂了。
罗刹兵个个强壮,又凶又狠,而咱们的将士每日只有一顿汤水泡硬馒头···
她说:即便您神通广大,慈悲盖世,这等大事该是朝廷着急,怎么也不该算到您头上。
裴恒心道,能算的。
当即回复:裴世枫有责任和义务在两军对战时给燕临驻军提供粮食,军粮没到之前找他要!
这条传递出去,又没等到答复。
寂静中,裴恒心思一动,他想到罗刹兵为什么这么早突袭,今儿又为何只是试探!
想叮嘱她莫要中计,忽然眉心一蹙,提起的笔又慢慢放下。
“王爷,姜姑娘起热了。”
闻渊在外头禀报,打断裴恒思绪,他眼里愠色渐浓,在对姜岁禾的事情上一向缓和,今儿却露了不满,“起热了找太医,本王又不会治!”
闻渊打了个寒颤,“属、属下这就去。”
末了,裴恒又阴沉沉道,“让太医住下,人什么时候好了再放他走!”
“再吩咐管家,别再让她去厨房···什么都不用她做,只需要好好养伤。”
这一打搅,裴恒到底没落笔。
兰亭阁。
“姑娘,王爷出府了。”盼儿从外头进来,抖了抖身上的冷气才进内室,满脸遗憾告诉姜岁禾。
“出去了?”姜岁禾一起身,额头上的冷帕子掉在怀里,“我起了热,王爷怎么可能···”
盼儿安慰道,“看样子挺着急的,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姜岁禾头疼的厉害,实在没力气撑着,加上没等来雁王,心情也不爽利,“是吗?”
“都这么晚了,能有什么要紧事。”
盼儿没法回答。
太医给姜岁禾看过,用过药后,出了汗,她便觉身上轻快了些。一问,雁王还没回府。
“我去给王爷准备药膳。”
她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执意要去厨房,盼儿劝不住,太医堵在门口,“姜姑娘见谅,王爷发了话,您没好彻底前,不准下官有闪失。”
“我没事。”姜岁禾推开太医,“王爷身子要紧。”
太医追上来又挡在前头,正要开口,管家也进来了,“姑娘,王爷吩咐过了,您身子没好前千万不可再去厨房。”
又怕她多想,管家补了句,“您的身子不能总出差错,王爷是担心您啊。”
姜岁禾没办法,打消了念头。
她本意是担心雁王让她去和程太医学习,那样便不能多留在府里陪他,所以使了些手段拖延,没想到···
“是我不争气,总让王爷操心。”
见她回了屋,管家和太医都松了口气。
没多久,又奴仆来找管家,“闻侍卫让您带几个人去东城宅子,王爷弄了一批药材,催着让整理。”
管家忙不迭去点人。
姜岁禾眼珠子一转,王爷在外头有私宅,她之前怎么不知道?
姜岁禾没法歇息,本以为挤走了雁王妃,她就是王府新的主人,可忙来忙去,突然发现自己离雁王很遥远!
而王爷也瞒着她好多事!
不成,再这么下去,她得等到何年何月。
“盼儿,管家那侄子身子好些了没?”
盼儿没料到她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昨儿奴婢还见着他呢,说要给姑娘磕头谢恩。说是喝了姑娘给的药,第二日就精神起来了。”
姜岁禾眸光一亮,“有用,就好。”
方岭。
夜半,簪雪守在谢晚意床前,睡得模模糊糊听见些细碎动静,揉了揉眼,抹黑瞧见有个人影在桌子上翻什么。
“清秋?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小敏···”
说到这,簪雪猛地惊醒。
不对!清秋和小敏在后头的屋子。
“谁!”
簪雪跳起来冷呵一声,黑影破窗而逃。
下一秒,地窖里又传来一阵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