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甜美的声音,宛如利剑一下穿透了徐佳慧的心。
热泪再度模糊了视线。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小巧玲珑的年轻女孩轻盈地奔跑了过来,亲昵地抬起手臂勾住了白宴朗的脖颈。
“宝贝儿。”
白宴朗欣喜温柔地唤了一声,伸出手臂环抱住女孩的纤腰,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徐佳慧的身体像中弹了一般,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弯下腰捂住了胸口。
一抹鲜血涌出嘴角,徐佳慧咧开干裂的唇瓣惨笑了起来。
她笑,笑自己的愚蠢。
她爱了这个男人十二年。
把他当做人生最大的寄托,唯一的希望。
她把女人最美好的岁月都奉献给了他。
为了他,她放弃了自己的理想,陪在他的身边,白手起家,一点一点地拼出了称得上小康的家境。
为了存钱买房,她白天在德阳六中担任高中英语老师,晚上在租来的地下室里为备考培训班的学生补课。
两个人都太忙,没有时间做饭,徐佳慧每天靠廉价的外卖果腹。
因为饮食不规律,不健康,得了严重的胃病。
怕耽误时间,又怕花钱,她靠自己买药硬抗。
她以为,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谁知道,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变好的时候,却患上了绝症,
受尽病痛折磨之后一命呜呼。
而这个她一直深爱着的,认定了非他不嫁的男人,早已出了轨,成了别人的“老公”。
“她死了吗?”
女孩问白宴朗。
“嗯,她死了。”
白宴朗点点头,语气不悲不喜地说。
“那我们可以结婚了吗?”
女孩抬眸,凝视着白宴朗问。
“等她的后事办完了,我们就领证。”
白宴朗说。
“那我们可以住那套新房吗?”
女孩又问。
“宝贝,那套房就是我们的婚房。”
白宴朗毫不犹豫地回答。
徐佳慧紧闭双眼,泪流满面。
她知道白宴朗说的那套房,就是她拼死拼活赚钱买来,刚刚装修好的那套婚房。
“太好了,老公,我爱你。”
女孩踮起脚,吻了吻白宴朗的面颊。
两人搂着腰,腻腻歪歪地走了。
徐佳慧站在黑暗里,看着两个狗男女的背影,狠狠攥紧了双拳。
“慧儿,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一道温柔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徐佳慧心头一紧。
时间到了,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我不走!”
徐佳慧陡然爆发,仰头向天,发出母狮一般愤怒的怒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忽然,一片刺眼的强光向着徐佳慧袭来。
她只觉得身体像被疾驰的车辆撞击了一般,凌空飞起。
脆弱的一缕魂魄在银白色的强光中四分五裂。
转眼间烟消云散。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音用力敲击着耳膜。
“嗯……呜……”
徐佳慧嘤咛一声,转了一个身。
“叮铃铃……叮铃铃……”
闹钟仍然在跳着脚叫喊。
徐佳慧伸出手,熟练地摸索过去,按哑了闹钟。
“嗯?不对劲!”
徐佳慧蓦然一惊,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开了一条缝的铝合金窗。
一抹紫红色的晨曦在窗缝间闪耀。
印着粉红色小碎花的布窗帘,随着夏日的晨风飞舞。
“我不是死了吗?”
徐佳慧摸了摸自己胸口,仰头看着白花花的顶棚自言自语:“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证明她还活着。
身边的环境,好像也有点熟悉。
“不是……”
徐佳慧缓缓坐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朴素的棉布睡裙。
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那白皙柔嫩,纤细修长的手指。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我……这是重生了吗?”
徐佳慧一面喃喃自语,一面转头四下张望。
她现在正坐在一张钢丝折叠床上,身处在一个狭长逼仄的空间里。
三面的墙都只有一米来高,上方是清一色的铝合金玻璃窗。
床边放着一架老旧的缝纫机。
缝纫机上盖着一张廉价的台布,上面放着台灯,全当做是书桌了。
徐佳慧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居住过的那个西阳台改造的小房间里了。
那就意味着,自己重生回了十几岁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年月什么日子,她还不是太清楚。
徐佳慧拿起缝纫机上的闹钟看了一眼。
夜光指针显示是凌晨五点零五分。
“还早呢。”
徐佳慧放下闹钟,又躺回小床上,裹紧小被子,准备再睡一会儿。
“砰!砰!”
刚朦朦胧胧地要进入梦境,门上响起了沉重的拍击声。
“谁啊!这么烦人!”
徐佳慧转过头,揉着眼睛,看向门上的玻璃窗。
“臭丫头!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母亲汪丽云正蓬着满头乱发,用力拍打她的房门。
看到母亲,徐佳慧愣了一下。
年轻了十几岁的母亲,还真有点让她不适应。
“快点起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汪丽云凶神恶煞一般,倒竖着纹失败了的红色眉毛,指着徐佳慧大喊。
“还真是一副恶毒的嘴脸。”
徐佳慧坐起身,看着玻璃窗另一侧的母亲,冷笑着撇撇嘴。
上一辈子的她,愚昧懦弱。
一味委曲求全,默默承受母亲重男轻女的不公平待遇,不敢反抗。
总想靠表现好一些,乖一些,付出的多一些来讨好她,以博取她的欢心和认可。
可是,任劳任怨地给哥哥、嫂嫂和父母当了半辈子冤大头,任凭他们吸血,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除了冷漠的算计和无视以外,她什么也没得到。
甚至死了之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这一世,徐佳慧决定不再糊涂。
她要奋力反击!
要逆袭!
要为自己而活!
徐佳慧懒洋洋地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现在的她,已经长得比母亲高,也比母亲力气大。
她垂眸看着她,冷冷地问:“干嘛?”
汪丽云浑身一颤,瞪大双眼,抬手指着女儿,厉声骂道:“你疯了吗?敢这么跟你妈说话!”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徐佳慧一手紧握门把手,一手叉腰,一脸不屑地说:“别对着我指手画脚的。”
自从上一世去世后,目睹了母亲那副冷血无情的丑态,徐佳慧对她的那一点血缘牵绊早就烟消云散,除了厌恶憎恨,什么也不剩了。
“徐佳慧!你是鬼附身了吗?敢跟我对着干?我打死你!”
汪丽云搞不懂眼前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忤逆她,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抬手就往徐佳慧的脸上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