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佛?”
男子语调轻佻,交叉的腿搭在脚踏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跪地的小厮,
“我这假模假样的妹妹这时候了还在祈求佛祖保佑那个草包?”
小厮低声:“二少爷您是不知道,这半个月,整个乌衣巷都传开了,说是大小姐不忍受辱,与山贼同归于尽。”
二少爷也就是秦家二老爷的儿子秦君烨。
小厮抬眉敲了秦君烨一眼,才报:“此前边郡捷报,秦家军大胜,耶律六部被尽数退却大庆边界三十里,大老爷定是要回来了。”
“回来?回来得了嘛。”秦君烨站起身逗弄着挂在笼子的雀儿。
“大喜不配大悲可不可惜。”他继续给鸟儿喂果仁,“希望大哥喜欢我的礼物。”他继续道,“我让你定的棺材送到了吗?”
小厮后背冒着冷汗,“小的实在不敢”
秦君然冲他冷冷看了一眼,“没用的东西,那又不是我定的,是外祖母定的,”拂了拂衣襟,“待我去南山寺将外祖母请回来,毕竟家门不幸。”
小厮珠子一转,“是,二少爷。”
秦家的人马出动了一阵又一阵子都没有找到人,加上陇右萧氏那边又飞鸽传书而来,半个月了,若是继续没有消息就只能一口空棺材下葬了。
女子啊,还是要名声的,这越传越离谱的消息,总是弄得人心惶惶。
秦君烨自然是要为她考量,一具棺材下葬不仅是掩埋了秦酒,也可以把流言蜚语一起掩埋,毕竟谈论死人都是晦气的。
提着雀儿的二少爷慢悠悠走到门外,踏着小厮的后背上了马车赶往南山寺。
……
……
“二少爷早上去南山寺了。”绿芜给秦君然递上经书。
“嗯。”秦君然垂眸应声,手中佛经
数百盏青灯将肃冷的佛堂点亮,墙壁上挂满了佛经。
“大门上的被夫人收下去的白幡又挂了起来,二公子是越发嚣张了。”绿芜一边研磨着石墨,一边对着自己姑娘低声道。
“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性,怎么可能会死。”
“也就我们小姐心善,二老爷那边巴不得大小姐去死。”
“小姐,我也是奇怪啊,为什么二老爷那边的都不待见大小姐,大小姐虽然蛮狠,但是始终心善的。”
侍女是个嘴巴不把门的,这话一说口,秦君然唇角上扬一个弧度。
这件事,很好理解。
因为秦酒十三岁踹了那泼皮的命根子一脚。
至今那个好色的泼皮无赖都没有娶妻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酒把人断子绝孙了,能不恨了吗?
秦酒嫁给萧卫澜的时候,二伯母的牙都要咬烂了,现在秦酒找不到了,就算是她找回来了,婚事定然是毁了的。
秦家现在派人多少人出去都是石沉大海,但是依旧在往外派人马不就是要京城的王公贵族们人尽皆知嘛。
秦酒就是现在回来也是名声扫地,秦府的名声也是名声扫地。
秦君然手中停顿,一滴墨滴入净白的纸上。
“小姐,怎么了?”绿芜看着自家小姐不抄书了,略有奇怪,“小姐是累了吗?我们休息休息再抄佛经吧。”
秦君然见着被墨汁弄污的纸张,就这一滴墨,下面写了一个‘王’字,随后莞尔一笑。
“不累,只是想到祖母也快回来了,这些佛经也该给祖母抄一些的。”
绿芜捧着脸,眼睛满是崇拜,“小姐,你想的可真周到。”
秦君然抖动着刚抄好的佛经,“都会是有用的,都不会浪费的。”绿芜听的似懂非懂的点头。
老夫人从南山寺回来了,定然是会惊动主母宋氏那边的人。
宋氏心底从悲伤逐渐变得焦躁,在屋子里来回打转。
“谁让人去请老夫人的,九姐儿还没有下落,让那个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冲撞了她老人家。”
夫人在发火,丫头们都低着脑袋。
要说整个秦府里,宋氏的几个妯娌都看在宋氏是御史嫡女的缘故不敢多言,但老妇人是一品诰命夫人,是老太爷在边关送了命给她挣来的,
侍奉这个婆婆多年,宋氏还是心底发怵。
仆妇凑近宋氏道:“是二公子,早上套了车去的南山寺。”
宋氏一巴掌趴在桌子上,“好啊,我知道这个秦二郎是个闲不住的主。九姐儿当初就该给那小子彻底断子绝孙。”
胡妈妈低语警示:“夫人,老夫人回来了,便要去老妇人哪里请安了。老夫人最疼爱君然小姐,现在君然小姐定然也过去了。”
宋氏立马把自己主母的模样端起来,“走,去老夫人哪里请安。”
谁知,宋氏一塔出去荣锦院,外头的小厮还有侍女就在挂着白灯笼,灵幡。
“谁让你们挂的!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之前二房薛氏那边就自作主张挂过一次,被宋氏呵斥撤了下来,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酒没有找到,就一天了不办事。
丫头也是唯唯诺诺的,白幡挂也不是取也不是。
正巧二房的薛氏也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大嫂也是去看老太君的吗?”
宋氏扯过唇角一笑:“弟妹,这大宅院去往老太君明心堂的路只有一条。你说我是去哪里。”
平日里薛氏听到宋氏这样的阴阳怪气定是要明里暗里斗上几句,现在的她只是摇了一下手中的团扇,眼睛看着那白灯笼,煞是赏心悦目。
“大嫂说的是。”薛氏轻飘飘道。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宋氏给了身旁的胡妈妈一眼,
胡妈妈立刻走上前把那安灯笼的丫头片子扯下来,
“白幡白灯笼都给取下来,大小姐还没找到呢,一个两个的都是在咒大小姐吗?”
薛氏见着那些刚挂上去的白灯笼被取下来,也没有恼怒,毕竟还是会挂上去的。
“胡妈妈,这都是老夫人让布置的,大嫂,你若是不信,边去问问老夫人便知晓了。”
宋氏怎会不知道,所有子孙里老夫人最看不惯的就是秦酒和秦肆两个混军营的兄妹,一个比一个没规矩,尤其是秦酒废了他孙子的命根子过后,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秦酒的罪过都是她的教导无方。
幸亏还有君然能哄得老夫人高兴,有些事情也就这么过了。
二房现在就是见缝插针,借机挑唆秦君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