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青山青年推开破庙门,见是两个瘦弱的少年人凑堆烤火,立刻拱手道,“不止二位可否同借一晚上。”
那青年腰间别着一把长刀,二人哪敢说一句不同意,怕是下一刻那刀便会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长白莫要吓到两位小兄弟。”
那声音淡雅温和,秦酒听到是熟悉的声音抬了头,明明是五月的天,雨夜微微薄凉,那走进破庙的青年身上还披着苍青色的袍子,唇色淡白,温润面色中带有几分羸弱。
每一步都走的不急不慌,身姿端正,君子如玉该就是说的这种人。
“二位小兄弟,现今城门关闭,还望同借此地修整一晚。”
公子的样貌甚是隽秀,书生的眼睛都直了,“你们进来啊,这破庙又不是我们的,随便休息。”
那公子道了一句谢后,便咳嗽起来。
真是够弱的,越来越弱,秦酒垂着眸子没说话,戳着火堆,真是冤家路窄。
真是晦气。
裴宴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长安城好好的当他的礼部侍郎,来山河郡做什么,出公差吗?
秦酒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她行军离去之前,他要纳秦君然为妾的事情。
她临死前最膈应的一件事情。
“二位小公子是进京赶考的吗?”
裴宴那双沉沉的眸子被灼烧的柴火映照出细碎流光。
她没有心思回应他的话,小书生倒是兴致勃勃:“我去赶考,阿四是去投奔亲戚的。”
裴宴笑道:“那便预祝小兄弟,金榜题名了。”
小书生嗯嗯道。
秦酒很想告诉他,上一节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就在里面前,赶紧握一握手,说不好准运气就来了,真中榜了。
秦酒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女子假扮。
裴宴同他们聊天的时候,小厮已经铺好了一个简易草垫床,“公子,先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裴宴看了秦酒一眼,道了一声好,“确实可以休息了。”
秦酒看了一眼那白的跟死鬼一样的裴宴,眼下的青黑确实不能作假,像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裴宴眼神也是尖,秦酒朝他投去视线,他捕捉到了秦酒的视线并回以微笑。
秦酒手中没有上辈子那趁手的马鞭,她现在见不得这种微笑,她见到就想抽死这个渣男。
可能是重生后只有十五岁的缘故,秦酒心中也多了几分幼稚的心态。
看不惯就直接干。
她在军中就是这么和手下的兵说的。
到了现在的自己,反而踌躇起来。
有种一口气憋在喉咙出不来的感觉。
秦酒长叹了一口气。
书生凑近秦酒的耳朵小声问:“你咋了,我觉得你有点不高兴。”
书生是个傻的,破庙就这么大。
声音再小,距离两丈开外的人还是可以听到。
“想到家人了,”秦酒淡声道,“睡你的,我守夜,明早还要赶路。”
“好吧。”
书生撅着屁股团吧团吧稻草做了一个窝躺了下去。
秦酒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全掌握在着几个人手里,靠在破庙的石柱子上假寐。
从山贼窝发现是有人故意劫杀婚队后,她对于任何京都来人都有怀疑。
她记得裴宴上一世因为秦家中立的缘故,在朝堂夺嫡之争中没有表现站队。
但是后来升职去往御史台后,秦酒在他的书房中见到了和九皇子的来往书信,也就说当时的皇帝。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三年前,他作为新科状元成为皇子伴读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些皇子抛出橄榄枝。
而九皇子就是他最终的选择。
十年后的裴宴权倾朝野,即使那台上的帝王都不敢对他这个御史大夫说过多重话,否则他弹劾的折子连皇帝都敢骂。
裴宴啊,裴宴,风光一世,为何要在秦君然身上留下污点。
上一世秦酒离开京都写了两封信。
若他裴宴执意娶秦君然,一封带有窝藏叛国贼证据的信笺就会出现在那帝王的桌上。
自从父亲和兄长死在战场后,她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死在战场。
秦酒和裴宴吵过架,矛盾点永远都是出征,他总是重复一句:“秦国公府全都是愚忠。”
她以前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死。
她懂了。
……
……
夜半,狂风大作,轰隆雷鸣,一阵闪电劈下,银亮的光辉,让世界短暂亮了一瞬。
秦酒被这闪电晃亮了眼,猛地惊醒。
她不应该睡着的。
萧宴,长白,还有小书生全都睡死过去。
只见一身形修长的蒙面刺客站在敞开的破庙门口。
狂风席卷落叶暴雨,又是一道闪电,刺客手中的长刀折射凌厉寒光。
刺客在秦酒苏醒的一刻便发觉。
惊讶于秦酒居然从迷魂香中苏醒。
提刀朝她刺去。
秦酒在地上翻滚一圈,长刀在地上划出难听的声音,秦酒堪堪躲过了刺客的进攻。
伸手扯过挂在房梁之上的红绸。
红绸下落,阻碍了刺客视线。
秦酒踩过供桌翻越到了萧宴身边,踹了二人一脚,“醒醒!”
踹也踹不醒。
冷风从秦酒后背呼啸而来。
秦酒猛地下腰堪堪躲过刺客一击,从长白身上抽出长刀。
反身一挡。
刀与刀相撞,雷雨中一道铮鸣格外刺耳。
二人无声相对,眼神中都充满了杀意。
黑衣人露出的眼倒映在寒光四射的刀身,
“我只杀该杀之人,你现在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
秦酒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真是巧了,我爱好行侠仗义。”
黑衣人轻蔑的啧了一声,“少年人,别不自量力。”
手中长刀不退反进,秦酒弯腰一避,长刀砍在破庙柱子上,腐朽的破庙屋子都在晃荡一般。
杀手说来是有目的,拔刀出来后,冷哼一声,猛地朝后飞跃。
那是小书生的方向。
秦酒暗道一声不妙,这人刺杀的对象居然是不是裴宴,而是书生。
秦酒在长白和裴宴的大腿各划一刀,逼得二人痛醒。
秦酒抄起供奉台上的烛台砸去杀手后颈。
杀手后颈像是有眼睛一般,反身一劈。
强敌相对。
刺客也发觉了秦酒是一个难缠的对象。
秦酒扯过房梁上的红绸,荡在破庙中同黑衣人对决,破庙中剑鸣清角,刀光肃杀。
此刻裴宴也在刺痛中苏醒,他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对药物的抵抗能力更强。
裴宴就在刺客身后,本就不大的破庙。
他变成了秦酒的一个拖累。
刺客不再和秦酒对战,而是开始把刀指向裴宴。
“躲开!”
秦酒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