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春河挂掉郝爱琴的电话，跟对面的厂长笑道：“老婆打电话让我办退休手续去闺女那儿，跟她一起看孩子。”
厂里人都知道，姜春河的大闺女很厉害，在齐州开了一个很大的商场。
厂长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接电话，简直要怀疑他在炫耀。
现在国家提倡停薪留职，很多有本事的职工，见厂里的效益没有以前好，纷纷出去寻找出路。
苗萍萍就跟着姜玉珍去齐州发展了。
不管厂里的效益好不好，他们厂部职工工资不会受影响的。
“我要是你就退休。闺女能干，孩子们都有了好的前途，早点退休在家里看看孩子，种种花，多好。”厂长也不拦着他。
“趁着厂子现在还行，赶紧把手续办了。”厂长欲言又止的看着姜春河。
看来形势确实很严峻啊。
姜春河说：“那……就给我办退休？”
……
姜玉珍从南方考察回来，回了趟临泽。
杨振义终于可以从宿舍搬回家住。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转业，不然就在临泽买套大一点的房子。”
添了个孩子，原本觉得挺大的房子，顿时局促。
“你要是不把那个房间存酒，住四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杨振义用眼神瞟向北面的小房间。
姜玉珍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不值吗？”
一瓶九块六毛钱的酒，已经卖一百零六了。
当然值。
杨振义笑，“那赶紧卖了换钱啊。”
姜玉珍摇了摇头，“现在才只是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值钱，你都想象不出来。”
她傲娇地看一眼杨振义。
“能有多值钱 ？”杨振义好奇地问她。
姜玉珍视线望向空中，“以后，一瓶卖好几千块。像我存的这种就是年份酒，那就是喝一瓶少一瓶的珍品。”
对上杨振义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她大言不惭道：“一瓶卖个两万块十分的轻松。”
八七年的茅台啊，那跟出土文物一样的珍贵。
看着杨振义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三个字：我不信。
跟这种没有理想的咸鱼，没有共同语言。
姜玉珍不跟他废话。
“听说，上面考察干部的领导来了？”
杨振义笑了，“你怎么知道。”
人是昨天才到的，她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身边是有耳报神啊。
“炊事班去店里买东西，跟万玲说的。我就知道了。”
杨振义点头，“没错，是来了。”
姜玉珍探身凑到他面前，“咱们是不是应该请客。”
“支队长说，这次我可能升不了。”
“为什么？！”
杨振义皱眉看着姜玉珍，“就是上次带人围派出所的事情。”
他见姜玉珍的脸色不好，忙又解释道：“也不一定，支队长只是说让我做最坏的打算，不行等下一批。”
姜玉珍手指在桌面上弹着，心念急转，“不行，再等四年，你什么年纪了，在转业到地方之前，一定要把军衔升上去。”
杨振义从来不知道姜玉珍这么看重自己的军衔。
“请支队长他们吃饭，我做东，就说我回来请他们吃饭，明天中午或者晚上都可以。”
“毕竟，我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
“衣锦还乡是这么用的？”杨振义好笑的看着她，临泽也是她的故乡啦。
姜玉珍也笑，“重点是前面的两个字，后面乡不乡的可以忽略不计。”
“好，我安排。”杨振义说。
“重点是上面来的领导，一定要到场。”
和杨振义交代好，姜玉珍出门去买东西。
晚上杨振义回来，姜玉珍给他一件羊毛衫。
“试试看，合不合身。”
杨振义就是个衣服架子，什么衣服上身都很好看。
毛衣穿在身上，非常的合身。
“上次你给我买了一件毛衣，支队长和政委羡慕的不得了，都穿着试了，明天穿到单位，又引领一波潮流啊！”
姜玉珍眨眨眼睛，“那你明天记得去支队长办公室转一圈。”
“嗯，”杨振义答应着，手还在摸索着毛衣，“多少钱？”
“三百多。”姜玉珍语气轻描淡写。
“三百多？”杨振义高声说道：“你真敢买，这都四个月工资了！”
姜玉珍笑眯眯的围着他转了一圈，上身效果很满意。
“我买了三件。”
杨振义一听，“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了。”
姜玉珍不跟他说，他也猜得到。
第二天，晚上，支队长还有总队的王主任，加上杨振义夫妻俩。
特地开车进了城，在临泽最好的酒店包房里，支队长给王主任介绍姜玉珍。
“这是我们杨队长的爱人，姜总。我们军属的榜样，在齐州刚开了一个大商场。人漂亮，又能干！”
支队长这么不遗余力的夸奖，让王主任看姜玉珍的眼神都郑重起来。
“这么年轻，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大老板啊！”王主任和姜玉珍握手，不由赞叹。
“哪有，支队长这是王婆卖瓜，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姜玉珍态度谦虚，仿佛她真的只是摆个袜子摊一样简单。
“杨队长，好福气啊。”王主任又看向杨振义。
杨振义笑容满面的和他对视一眼，看向姜玉珍。
四人落座，菜很快上桌，坐上大家就是闲聊，聊一些姜玉珍商场的事情，聊酒，聊杨振义的毛衣。
说到毛衣，姜玉珍立刻打开了话题：“上次，他说大家都喜欢。我这次特意多带了两件，正好带过来了，你们看看。”
姜玉珍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两个袋子，分别递给支队长和王主任。
“正好一人一件。”
支队长心里立刻明白，姜玉珍今天晚上这个局是为了王主任设的。
他笑着接过袋子，一边打开拿出毛衣一边说道：“振义说三百多一件，我还在想怎么说服你嫂子给我买一件，这下好了，哈哈哈哈。”
王主任见他这么磊落的接过去，自己和姜玉珍却是头次见，怎么好意思拿人家的礼物？
刚想要拒绝，姜玉珍说：“这是我们商场里自己进的货，没有那么贵。”
说着把手里的袋子塞在了王主任的手里。
支队长借着酒劲，把毛衣拿出来穿在身上，还转身让他们看合不合适，“怎么样，好看吗？”
支队长穿的是一件有格纹的藏蓝色，非常的大方，人也精神了不少。
“好看， 太合适了！你们这些军人都是衣服架子！”姜玉珍笑盈盈的看着支队长。
支队长兴高采烈的看向王主任，“你也试试啊，老王。姜大老板给的，绝对是好货，不穿就是不给面子啦！”
姜玉珍笑眯眯的看着王主任，“王主任肯定穿着合适，你们身材差不多，这毛衣宽松，回去再试就行，不合身告诉我，给你们换。”
“我回去试。和姜总，头回见就收礼物，这真是不好意思。”王主任提着袋子不好意思的看着姜玉珍。
“一件衣服，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和支队对我的支持算不得什么。”姜玉珍宠辱不惊的淡然。
王主任在支队长的劝说下，收下了姜玉珍的毛衣。
晚上把王主任送到招待所，他们三个人坐着姜玉珍的车回家。
回到家，姜玉珍和杨振义在客厅里说悄悄话。
“你给王主任送毛衣的时候，万一他不收怎么办？”杨振义问道。
姜玉珍笃定的说：“他一定会收的，如果收，说明你有机会，如果不收，说明你今年没有机会啦。”
杨振义点头， 她说得有道理。
“这次有没有机会，你都有机会。”
“怎么说？”
“我在每个毛衣袋子里给放了一条金项链。”姜玉珍淡定的给自己削着苹果，抬眼看了一眼杨振义。
后者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