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珍放眼看向窗外，杨振义兄弟俩正跟着杨大山卤猪肉。
王巧凤养的猪年前出圈，她买了一头，给关系户们分了分。
剩下的猪肉左邻右舍的很快就抢购一空。
王巧凤赚了钱，心情十分的好。
家里收拾的焕然一新，年货准备的十分丰富。
两个孩子感受到过节的快乐，在大人脚下欢快的跟进跟出。
生活会越来越好，这些孩子都会在一个更好的时代长大。
姜玉珍回头看着床上的儿子。
她要给孩子提供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条件。
计划，她当然有。
不过，杨菊不必知道，事情没办成之前她不喜欢宣之于众。
“春节好好休息，不要再让我想明年的计划了，休息。”
杨菊见她慵懒的不想多说话，知道她年前跑累了。
“那行，我先去帮忙，你休息一下。”
杨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货，一派温馨景象。
巷子外面一家三口正兵荒马乱。
一个大的男孩，背着一个小男孩，身后跟着惊慌失色的妈妈。
小男孩两只手捂着右眼，却根本压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染红了他自己的衣服，还有哥哥的后背。
他痛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娘仨一路从巷子后头脚步踉跄往外跑。
经过杨家门口，看见停在门边的车，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了进去。
“杨书记！救命啊！杨书记。”
院子里杨家人都诧异的看着姓石的女人，自从上次有人看见她往杨家的猪圈里投毒，两家就已经见面不说话了。
大晚上突然跑进来要死要活的，是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
杨大山到底是村里的支书，不管私人恩怨如何，遇到问题，他还是有责任的。
“怎么了？”
“能送我家石头去医院吗?他眼球让雨伞给插出血来啦！”
嘶！一家子人都觉得心头一紧。
姜玉珍更是觉得生孩子的裂伤又痛了，下意识地夹紧了腿。
两个男孩跟着她闯进了杨家的院里，男孩浑身是血骇人的模样把大妞和二妞吓哭了。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顾不上那点恩怨。
杨振义扔下手里的活，回屋拿上车钥匙，对娘仨说：“走，上车，送你们去医院。”
姜玉珍从院里晾衣绳上扯了一条毛巾，扔给女人，“给他擦着点，别弄车上。”
没有洗车的地方，她一点也不想亲自清理血迹。
杨振义拽上杨振国，一起带着娘仨直奔县医院。
一路上没有什么车，畅通无阻。杨振义把车子开的飞快，赶到县医院的急诊室。
医生检查的时候，询问了受伤的经过。
原来是这哥俩蹲在院子里玩，哥哥拿了一把旧伞，拆了伞骨的辐条想要自己做个灯笼。
哥哥想要折弯辐条，辐条并没有变弯，而是反弹了出去。
男孩就蹲在哥哥的对面，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辐条弹进了小男孩的眼球，当场就破了……
小孩的伤势非常严重，整颗眼球都要摘除，恐怕这个年都要在医院过。
剩下的事情就是病人家属和医生的事情了，杨振义和杨振国从医院里出来，发动车子往回赶。
回到家，全家都还没吃饭，在等着他俩。
“怎么样？”姜玉珍关切的问他。
杨振义洗干净手，揭过她手里的毛巾，说道：“情况不好，孩子眼睛保不住了。”
众人一阵沉默，全都唏嘘不已。
小石头虽然淘气，毕竟只有六岁，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失去一只眼睛，想想都觉得难受。
“摘了眼球怎么办啊？”王巧凤担忧的问杨振义。
“装假的吧。”
这个话题太过于残忍，血腥，让家里过年的喜悦气氛变得低沉。
杨大山率先转开话题，“行了，忙了一晚上，赶紧吃饭了，都吃饭。”
王巧凤这才如梦初醒，张罗了起来。
众人都动了起来，空气立刻轻松了许多。
整个晚上，一家人都刻意回避这件事情。
第二天，巷子里的人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因为石家的男人大清早到好几家去借钱了，说是孩子眼球坏了，要做手术。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因为这次事故更加的雪上加霜，背上了一笔债务。
村里知道杨家和石家恩怨的人，到王巧凤的面前说闲话，“瞧，都是报应，他娘给你家使坏，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王巧凤听了，连忙制止，“别这么说，猪啊鸡啊怎么能和人比，小孩子多金贵。猪死了就死了，再养。孩子遭这罪，可怎么办啊。”
说闲话的都闭嘴了。
王巧凤虽然爱贪小便宜，自私又自利，但是谁不自私呢？
不过，在大是大非上，她的下限还是很清晰的。
人家遭了难，她做不来幸灾乐祸的事情。
一大早，姜玉珍就指挥着杨振义把车子里外都刷了一遍，虽然是辆二手车，不过，还是七成新。
林玉楼单位里要换车，这辆车状况良好，也没有跑多少路，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姜玉珍。
姜玉珍开车回来的时候，杨振义还震惊，她什么时候会开车的。
她可是正经拿了驾照的，不过，这会子车辆管理还没有那么严格，没有驾照在路上跑的比比皆是。
车少，连条正经的柏油马路都没有，谈什么交通规则。
“嘿嘿，就是跟着业务员送货的时候，偶尔开开。”姜玉珍糊弄杨振义。
杨振义对她非常的信任，说什么信什么。
姜玉珍说让他刷车，他就撸起袖子干活。
以后有了车，干什么都方便。
杨大山在村里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谁不羡慕他家。
儿子媳妇都能干，又添孙子又买车。
要不是孩子小，姜玉珍不准抱出去，杨大山高低得抱着在村里走上一圈。
就是这村里人见他家买了车，都惦记上了，今天就有人来问要不要进城，进城捎带上他。
问的是杨大山，杨大山直接给回绝了，“我儿子媳妇忙了一年，累了回来休息，不进城，哪里也不去。”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屁大点事都想借他们家车用，不用油吗？
杨大山书记的威严不容侵犯，没人敢再张嘴。
初二姜玉珍和杨振义开车带着孩子回娘家。
带着孩子出门比较慢，紧赶慢赶到姜家已经十点多，眼瞅着要十一点。
姜玉珍抱着孩子刚踏进大门，就见姜春河正陪着她三舅往外走。
她三舅郝爱民一米七五，又黑又瘦，眉骨很高，高鼻梁鹰钩鼻，深凹欧式双眼皮大眼睛，像个欧洲难民。
走起路来，两只手在身后甩来甩去。
看见他们三口人进来，本来准备走的三舅，转头又回去了。
姜春河对着姜玉珍使了个眼色，跟在舅哥的后面又回去。
姜玉珍接收到老爹的信号，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是有什么事。
自己现在唯一能让人惦记的，大概就是钱了。
她和杨振义交换个眼神，大步进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