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见星月，满眼灯光璀璨。人间繁华夜景，万千灯火，比星斗斑斓更加绚烂。
秋坐在栏杆上，靠着电线杆，由远及近数着一颗一颗路灯。如果是在渔村，那么现在数得就是星星了。可惜，这里已经不是那个边远乡镇的小渔村。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和他从前见过的不一样。在此之前，秋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镇上，可镇上远远不能和y市相比。
连行人都比镇上都好几倍。
秋低下头放弃数路灯，来来往往的路人已经看了他一千八百遍了。秋捂着嘴，晕车体质的他，在几轮公交的摧残之下，仅仅尚存一息了。
冰凉凉的矿泉水瓶子忽然贴到秋脸上，秋吓了一跳，往后一躲，被秦故一把拉住，才没摔下栏杆。
秦故买水回来：“喝水了。”
秋接过水，往秦故身后看了好久，奇怪地问：“白胡子老爷爷呢？”
他？当然是找到新的地方安土地公的庙了。秦故瞎扯：“老头去亲戚家住。”
秋的好奇心少，得到答案后就不问了，咕噜咕噜喝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错觉，这瓶水是他喝过最好喝的，他灌完半瓶，晃了晃水瓶，塑料壳是矿泉水的广告语，x夫山泉有点甜，还真挺甜的。从塑料壳里看到里面晃动的液体，淡蓝色的，路灯下有点点银光闪烁。
“你喝吗？”秦故手里并没有第二瓶，秋剩了一半递给秦故。
秦故推回去，口气嫌弃：“你都喝了，难道还要我喝你的口水吗？”傻l瓜，你当这瓶水那么容易得到吗？
秦故多解释了一句：“而且我之前喝过了。”他当然没喝。
“好吧。”秋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他都忘记，秦故特别嫌弃他，怎么会和他合一瓶水。微微失落的秋转移话题：“这瓶水真好喝，喝完我都不难受了。”
秦故哼哼了两声，没有告诉秋真l相。秋喝得并不是买来的水，而是龙宫的灵液。龙宫出品，百年一瓶，养颜美容治病解毒啥啥都行，天庭那群爱美的小仙女天天在仙人网艾特龙王讨要，秦故一个都没回复过。一口灵液消耗的都是他的龙气，秦故缺心眼才没事送人。
“不晕了？”秦故凉凉的手背贴在秋的额头上，当然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秋的体质和他一样偏凉，有的不过是凉和凉的叠加。
“不晕。”秋摇摇头，冰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很烫，可实际上不烫，只有双倍的凉。
矿泉水瓶被扔进垃圾桶，溅出的一滴水滴进人行道上的砖缝里，几颗草籽吸收了液体，迅速生根抽芽，长出碧绿的的叶子，叶心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红花。
可惜两人已经走远，娇l嫩的红花落在秋的身后，秋并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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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两条街了，海鲜馆到底在哪里？”秦故已经想走回去，再把土地公抓过来问话。
“大概……大概……啊！我找到了。”秋兴奋地指着眼前高耸的大楼，“就在那栋大楼前面！”
秋欣喜地一路小跑，秦故慢吞吞跟在后面无奈地望着秋灵活的背影，刚才还饿的走不动，这会就欢快地像只野兔子。秋没说错，前面就是小李海鲜馆，老烟斗给他托付的一家熟人。
李大柱夫妇几年前就因为儿子考上y市大学，所以全家搬到y市开店生活，七八年没回过渔村。这是第一次见到秋，在此之前，他们只跟着村人上过几次香，因此当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李大柱夫妇觉得很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是谁，只当秋是老烟斗托他们照顾的亲戚。
李大柱夫妇很好客，秋和秦故赶到他们店时，已经要打烊，李大柱搓搓手，马上回厨房准备饭菜去。剩下李大娘给两人泡茶招待，夫妇俩读小学的小儿子一脸好奇地盯着两人。
“秋还带了朋友来啊，真是个帅气的小伙。”年纪再大的女性，看见秦故都会多瞄几眼，李大娘也不例外。
“呵呵，朋友朋友。”秋不好意思地介绍起来，说好是一个人来的，结果还带了其他人。
秦故只在他们提到的时候才会答应两声，大部分时候都用来观察这家店。店不算很大，但很干净，橙黄色的灯光显得十分温馨。海鲜店位于闹市的一条小巷里，一楼店铺，二楼住宅，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楼，那是y市最高的一栋楼。海鲜店附近有许多公司，每天的生意不错，许多白领下班聚餐便会到海鲜馆搓上一顿。啤酒配大虾，在这里很受欢迎。
李大娘说起海鲜店的事情就高兴：“店里生意可好了,每天都很忙，附近的白领可喜欢我们店了。”
“叔叔厨艺好。”秋不咸不淡地聊。他实在不太会聊天，只能顺着李大娘的话附和。索性，李大娘自说自话也挺高兴的。
李大柱的小儿子叫李小虎，长得虎头虎脑，做着作业还苦恼地直揪头发，李大娘一不注意就分心往两人这块地方瞧。秋在渔村和这些小孩子玩得多，看到小虎虎头虎脑地模样也挺可爱，趁李大娘不在就从兜里掏了一把东西，塞到小虎的手里。
小虎好奇地张开手心，一把花花绿绿的贝壳，小的不过拇指盖大小，大的也不过鸡蛋大小，都是秋赶海时顺手捡的。秦故前几天还笑话他，捡这玩意儿做什么，还非要大老远带过来。气的都秋把捡来的一篮子全丢掉，只留下小小几把。
小虎是个容易哄的孩子，得了东西，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高兴，甜甜地就喊谢谢大哥哥。有人能欣赏秋捡来的“破玩意”，把秋可乐坏了，开心地摸了摸小虎短短的毛茬子脑袋。
秦故心里默默道，笨蛋秋，上次还说是特地给自己捡的，结果转眼往海里丢了一篮，现在还送给其他的人类幼崽。海里的被秦故一个一个捡了回来，送到人类幼崽手里的，总不好再抢回来。
秦故口是心非：“丑死了。”桌底下的手却悄悄伸到秋的面前。
秋：“？”
秦故挤眉，食指点了点秋的腿。笨蛋秋，难道要他在人类幼崽面前羞耻地讨要吗？他又不是小孩子。
“没有了。”秋终于意会，在秦故耳边小声道。
“大哥哥，你要吗？”小虎捧着一把贝壳送到秦故面前，边上李大娘还看着，秦故十分尴尬，忍着露出好脸色谢谢并拒绝。
李大柱很快炒了几个菜出来，厨房里有现成的收拾好的菜，直接就能做，也不费劲，李大柱三菜一汤还是很快的，饿的眼睛都绿了，矜持地没有化身饿狼。秦故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儿，举止优雅端庄，和秋私下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俺两口都到y市八年了，渔村现在还好吧。”李大柱也倒了杯啤酒坐下来。老烟斗的电话来得莫名其妙，他仔细想也对不上秋到底是村里哪号人，最后稀里糊涂接受了。李大柱在外多年，也没为村里做些什么，老烟斗托他照顾，李大柱满口答应。
“好的很。过些日子还通马路进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李大柱干完一口酒，说起晚上怎么安排他们睡觉。
李大娘明显有些为难了。
“叔、婶，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李大娘犹犹豫豫开口：“我这二楼自住，有三间房。我和你叔一间，小虎一间，小虎他哥一间，秋你可以和小虎一间房，可小虎他哥房里我们不能动。”
那怎么办？秋马上去看秦故，秦故云淡风轻，他倒是无所谓。
李大娘最后说：“他哥脾气不好，虽然今天没回来，我们也不好动他的房间。这样吧，我们出钱让你朋友在外面酒店开个房好了。”李大娘声音越说越小，客人来，还往外赶，实在不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秦故笑笑：“两位不用麻烦了。我在外面有地方住。夜里黑，我不放心才送秋过来，待会就去我朋友那里。”
秋疑惑地扯扯秦故的衣服，哪个朋友？
秦故小声解释，我去和那老头儿挤挤，他有地方住。
李大娘十分羞愧，最后反倒变成了秋在安慰他。还是李大柱一拍桌子，吼了她一声，才歇了。
“俺开车送你过去吧。”李大柱也是实诚人，客人来一趟往外推，让他真不好意思，“不过俺那车平时送海鲜，有点腥，你别嫌弃。”
秦故看着是个金贵人，恐怕还受不了他这破车。
秦故摆摆手，笑着解释：“不远，我走路过去，也就两条街而已。”说着，秦故潇洒离开，秋跟在后面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他。
“你怎么追上来了？”笨蛋，有房子不住，要跟我一起去挤土地公的破庙吗？再说，就那破庙也住不下两个人，秦故还准备去找个大水池泡一晚上呢。
“这个，给你的。”秋掏出一串贝壳穿成的手串，放到秦故手里。
“给我的？”秦故拈着手串稀奇地看了好几眼，他还没收过这么朴实的礼物。
秋丢了一篮子丢回海里，这是留下的一把贝壳穿成的，只是不好意思给秦故。他敢保证，秦故一定会狠狠吐槽一句，然后嫌弃到死。要不是秦故刚才跟小虎抢着要，他才不给呢。
“行，那谢了。”秦故收了手串，揉了一把秋软软的头发，“做个好梦，明天见。”
秦故的手一触即离，秋愣愣地看着他走远。
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小声地说了一句：“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