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淞沪警备司令部不知道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吧?”盛有德问道。
“他们不知道,我没说日本人这个疯狂计划的事,我只是对他们说盛棣勾结日本人想要暗害您,夺取盛家产业,这也是实情。”路鸣说道。
“那就好,这件事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你就当不知道,我要想个万全之策来跟日本人谈条件。”盛有德道。
“您想跟日本人谈条件?那不是与虎谋皮么,他们能答应您什么?”路鸣怀疑地问道。
“当然是让紫苑和慕仪安全回家的条件。日本人为何死活都不放紫苑回来,不就是因为她们掌握了这份计划吗?日本人一旦成功实施了计划,也就没必要扣押紫苑和慕仪了。”盛有德叹道。
“从现在的情况看,慕仪未必在日本人手里。”路鸣提醒道。
“可能不在,但也可能在,我们无法得知确切的消息。为了紫苑和慕仪的安全,我们不能冒险,我承受不起失去女儿和紫苑的代价。”盛有德摇头道。
“可是政府方面……的力量……”路鸣仍然寄希望于民国政府出面干涉。
“我告诉你,如果我报告了民国政府,把这件事交给政府来办,结果会怎样。首先政府会向日本政府提出严正抗议,对,严正抗议,而且抗议声不绝于耳,然后呢,就没有下文了。政府还能做的一件事就是通知少帅,少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等于甩锅给了小张,他能怎么办?”盛有德设问道。
“少帅年轻气盛,怎么能忍下这口气?”路鸣不信。
“他不忍又能怎么办?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了他老子,他不是照样忍了。这不是说少帅软弱,他的肩上可是担负着几十万东北军、几千万东北老百姓的责任啊,为了大局他就得牺牲个人的感情和感受。”盛有德苦笑道。
“照您这么说,慕仪、紫苑和我一样,对民国政府抱有的期望不切实际?”路鸣还是不太甘心。
“是的,你不想想,少帅能就此攻击关东军吗?如果跟关东军交战,就等于宣布民国政府跟日本全面宣战了,蒋先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民国政府根本没有实力跟日本对抗。”盛有德分析道。
“那也不能眼看着日本人计划得逞吧。”路鸣表示不能理解。
“也就是说,少帅同样也只能表示抗议。日本方面会怎么办?他们会完全否认,你还别说,日本政府很可能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这个计划完全可能是关东军一小撮人自己搞出来的,为了所谓的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和军功。”盛有德不屑道。
“不可能这样吧,我也听说日本军方经常摆脱政府控制,自说自话,在国内争权夺利可以理解,对外发动战争也不听政府的?”路鸣听着他这番话,感觉匪夷所思。
“不是不可能,而是百分百就是这个结果,以后你会看到的。”盛有德作出了判断。
“那您凭什么让日本人答应您的条件,放慕仪和紫苑安全回来,您手中没有什么筹码啊。”路鸣疑惑道。
“如果有一天为了国家利益,万不得已需要献出慕仪、紫苑,包括你和我的性命,我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奉献出去,但是现在不是这种时候。”
“老伯,说真的,我不觉得日本人会听您的,他们太狡猾了。”路鸣连连摇头道。
“你别不信,我就是要用这份计划书跟日本政府做个交易。”盛有德坦然道。
“交易?您不是从不跟日本人做生意的吗?”路鸣开始收拢桌子上的相片。
“说你聪明,有时候你真傻,这是交易,不是生意。”盛有德纠正道。
“我觉得差不多,不同样是利益互换么。”路鸣笑嘻嘻道。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绝境之中想反败为胜也是同一个道理。”盛有德念起了他的生意经。
“双方有利可图,交易才能成功,这可是您教育我们的。您想怎么跟日本政府做这个交易?”路鸣不安地问道。
“做交易嘛,就得有个中间人,也能做个证人,我准备联系英国皇室,请英国国王跟日本天皇沟通,让天皇下令禁止日本军方的偷袭活动。”
“日本天皇下令就能阻止吗?”路鸣问道。
“你不了解日本的政治制度,日本天皇轻易不会下命令,但是只要他下了明确的命令,无论是政客还是军人,都不会违背。”
“是这样啊,对了,您怎么还认识英王啊?”
“我不认识英王,但是跟英国皇室做过生意,所以英王陛下应该知道我,另外罗斯柴尔德家族是负责给英国皇室投资理财的银行家,罗斯柴尔德家族是我在英国的生意伙伴。”盛有德解释道。
路鸣不禁看了盛有德几眼,觉得自己真的还不了解这位老伯。
他虽然是学法律的,却也知道罗斯柴尔德爵士是什么人,那是跟美国洛克菲勒一样的世界顶级富翁,也是欧洲最负盛名的金融家、银行家。
盛有德居然跟这样的人是生意伙伴,那么盛有德是不是也可以称为中国的洛克菲勒和罗斯柴尔德呢。
难怪盛棣宁可背叛亲生父亲一样的叔叔,哪怕做汉奸,身败名裂,也要争夺这份家产,实在是诱惑力太大了。
“如果日本天皇推说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办?”路鸣问道。
“我要的不是他去查证有没有这件事,而是让他明确下令取消针对中国的战争计划。只要他这样做了,关东军就会乖乖听话。”
“日本天皇有那么好说话吗?他要是不同意呢?”路鸣有点不大相信。
“这是我的事,我会让他同意的。”盛有德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那种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表情。
“其实想想慕仪,当初何必被逼着出走啊,她完全可以像你一样去找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那样的话这件事早就解决了。”盛有德叹息道。
“这不一样,慕仪是太爱您了,她不能让您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她担不起这个风险,盛棣吓唬她说,只要她泄露此事,他就会毁掉盛家,大家同归于尽。这也不是吓唬,他偷偷塞进府里这么多日本人,想要杀光留园所有人都能做到。”路鸣苦笑道。
“这个孽子,太可恶了!”盛有德胸膛起伏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是每当他准备下令处置盛棣时,总是不由自主想起盛棣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还有他这些年一半是真一半是伪装的孝顺。
“慕仪也很爱盛棣这个弟弟,不忍心您处置盛棣,所以为了成全你们,她选择了牺牲自己,她天真的认为,只要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您也不过是难受几年,盛棣成为唯一继承人后就不会对您动杀心,而是会安心等着您百年后,他再继承您的全部产业。”
路鸣把慕仪出走的前前后后,再次跟盛有德讲述了一遍。
“是啊,从小到大,在你们这些兄弟姐妹里她是最年长的,所以她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照顾你们而从不会想到自己,没想到她留学几年回来,还是这个性格。”盛有德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