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朵小菊花么么么么哒~ 没有龇牙咧嘴, 没有惊惧失措, 那人闭着眼睛,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仿佛自主地翱翔在风里。
坠落回弹时好像回到了玩蹦蹦床的小时候。
只可惜没有了那种欢喜兴奋的情绪。
非常遗憾。
“啪!”紫檀木拐杖重重敲在桌面上, 须发皆白的老人瞪着眼睛, 声音与面貌一样苍老,却又中气十足,“你再骂我孙子一句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闻束仁也瞪着眼睛:“就是您一直这么放任着,这臭小子才越来越过分了!今天的蹦极也就算了,虽然说是第一次试跳好歹安全措施完备, 但去z省发夹弯搏命算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想想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我们这帮老的怎么办吗?”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完狠狠剜了坐在一边一语不发的年轻人一眼,拧着眉头扭到一边看窗外。
闻老爷子把拐杖从桌子上撤下来, 拄着多年来的老伙计朝自家孙子走去, 语气亲切地不像一个人:“阿轻, 你跟爷爷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为什么老去做这些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年轻人抬了抬眼皮,仿佛刚回过神来, 心不在焉。
“只是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闻束仁一声冷哼:“你还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吗,还找刺激呢?”
“你给我闭嘴!”闻老爷子一拐子过去敲在他的椅背上,后者抖了一下, 闭了嘴。
让二儿子闭嘴之后, 闻老爷子再度期待又慈爱地看着自家金孙:“你继续说, 别理你爸。”
闻轻笑了一下:“就是有点儿腻烦现在的生活状态,也不知道应该做一些什么。爷爷,您也不用太操心。”
闻束仁忍不住又开口了:“腻烦什么,运气好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这老天还给你惯出毛病来了?!”
闻老爷子怒了:“咱们阿轻凭自己的本事怎么又扯上运气了?你给我出去!我看见你就胸口闷,迟早得给你气死!”
“我还不想看见你们爷孙俩呢!”闻束仁扔下这句话,高傲离开。
门被重重带上,闻老爷子骂了两句,平复下心情后坐到闻轻身边,打量自家金孙一分钟,悠长叹息。
这孩子人品身材能力样样都无可挑剔,就是脸长得不太合人心意。
他们家男丁从来都是四方脸厚嘴唇生的一副精忠报国的模样,怎么老二娶了个洋媳妇,就整成现在这副……这副祸国殃民样呢!
眉长唇薄下巴尖,眼带桃花,纵然外孙女总嚷着说好看,可在闻老爷子心目中,这样的长相就不太爷们了。
他再看看自家金孙的体型,有了一点点安慰。
好歹有个一米九二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大高个儿,尽管也不壮硕。
“阿轻,要不你谈个恋爱吧,我和你奶奶刚在一起那会儿,整天都是飘着的,坐着都傻乐。”
闻轻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得接触了才能有。”闻老爷子见他没有太排斥,心思活络起来,“爷爷给你相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去见见,怎么样?”
“喜不喜欢另说,就去见见。”
对于相亲闻轻倒是不抗拒:“只要对方同意,我没意见。”
闻老爷子喜上眉梢,立刻拄着拐杖去准备了,当天就搞定了金孙的相亲对象,约在三天后的中午见面。
闻轻很守时,女孩也没拿乔,两人在约定的时间成功碰面了。
女孩掩唇,看着对面的闻轻,惊为天人。
这种长相,好像有点儿太好看了啊……
还有就是神色有点儿淡,看着显冷,也傲。
“你好,我叫叶楠楠,具体的闻爷爷应该有跟你介绍吧?”
闻轻点头,终于露出礼貌的笑容来:“你好,我叫闻轻,你的情况我大致从爷爷那里了解到了,法学博士在读,是吗?”
叶楠楠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听他提学历就脸红了:“顺便就读上去了,我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啦,说说你吧,我几乎不知道关于你的事情呢。”
她的语气似怨似嗔:“我爸爸都神秘兮兮的,让我自己跟你聊呢。”
闻轻想了想,简单提了一下:“我的学历只到硕士,现在开了一家小公司,混日子。”
女孩竖起耳朵听他下文,可惜等了好久,也没声了。
她抬眸看向这个好看的过分的男人,犹豫道:“你太谦虚了。”
“实话实说。”
他就这样毫无激情毫无喜悦的生活着,时间就这么一天有一天打发过去了。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神情,女孩几乎是立刻就蹙起了眉头:“你是不是有点儿消极?”
闻轻摇摇头:“是非常消极。”
“……”
据说英俊多金好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相亲对象这么坦诚,女孩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人家应该是对自己不来电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掩饰。
“听我爸说你各方面都很好啊,为什么还消极呢?”
“有人说是推迟了十多年的青春期叛逆,俗称中二。”
女孩笑了,觉得很有意思:“中二?救世主这个设定会让你兴奋起来吗?”
闻轻也笑:“不会。”
“对嘛,你都这么消极了,我觉得也不会。”女孩想了想,又问,“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工作,空闲时找点刺激。”
他又没有展开来说,这让女孩很失望,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一方面这次的相亲对象条件实在是好,她决定直白地问一问。
“嗯,那我说说我自己吧,我今年二十七了,规划是谈两年恋爱,赶在三十岁之前生个孩子……可能上来就说这些事会给你带来比较大的压力,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以免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的规划呢?”
姑娘的意思很明显,闻轻抱歉地看着她:“我可能需要先打起精神来。”
女孩很遗憾,但也没有办法,她一边站起来,一边道:“那好吧,帅哥,很高兴今天能够认识你。”
她伸出手,闻轻回握她的指尖:“我也很荣幸,再见。”
他才松开手,后面就杀出来一个眉眼憨厚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紧张地将女孩拉到自己的身后,抬着头敌视地看着他。
“阿尤,你怎么能单独跟一个男的出来呢,多危险啊!”
阿尤,亲昵到与大名不搭边的称呼。
女孩立刻红了脸,有点儿难为情。
闻轻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回来,了然。
他微笑着点点头:“我先走一步,两位慢聊。”
说完就买单离开了。
没走远的时候还能听到女孩满带怨气的声音:“你管我那么多哦!”
还有男人焦急的解释声:“不是,我就是担心你……”
这两个人明明过的很好,却还非要出来折腾。
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活该有的波澜没事找事。
闻轻出门,对着面前三十多层高的大厦,微微眯起眼睛。
三月春寒料峭,大厦顶楼小小的生态园还没到最好看的时候,因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头坐在玻璃屋前,眼眸半睁半闭,昏昏沉沉。
他从老头面前经过,对方看了他一眼,清醒不到半分钟,就又打起盹来。
闻轻伸手碰了碰栏杆,也许是楼层高,也许是因为昨天刚下过雨,指尖没有沾上灰尘,干干净净的。
他顺势趴在一米五高的栏杆上,享受冷风吹拂面颊发梢带来的畅快感。
对面巨大的led广告屏就是在中午也亮的刺眼,屏幕上是一个婴幼儿奶粉的广告,几个月大的婴儿翘着白嫩的小屁屁,侧着脸天真无邪地朝镜头笑,露出粉嫩的牙床。
正发呆的时候,广告屏一变,刷出了另外一张广告图。
一个女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捏住小巧的下巴,微微吊着眉梢,眼神轻蔑。
眼妆很浓,唇色也是烈焰般的大红,美的很凌厉。
张扬地令人挪不开视线。
在这样的相貌对比下,她身后的沙发看着就万分绵软了。
一看就很舒服。
将视线从沙发上收回来再放在女人身上,闻轻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那张一点也不讨喜的脸,神游天外。
这是一个红透半边天也黑透半边天的女人。
他想起一个流传甚广的等式,学生时代无数次听同班的女生提起。
蛇蝎美人等于方知意等于神经病。
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等式。
垂下眼睑,他无聊地想。
她是怎么把自己活成这幅模样的呢?
“啊秋——”
抱枕堆里的女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后皱着眉头揉揉自己的鼻子。
沙发另外一头的瘦小女人挑眉:“我猜是你姐夫家的人惦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