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周启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朝堂上新一轮的波澜。众人不由得回想起近日来听到的风声,原先还些半信半疑的朝臣,眼下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琢磨着与徐淮止亲近的女子到底是谁。徐淮止身子僵硬一瞬,压下对周芮昨夜之举的恼怒,这才面不改色的掀起眼皮,淡淡地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周启身上,冷然道:“不过蚊虫叮咬罢了王爷不必多心。
眼昏花的地步,是蚊虫还是齿印,自然分辨得清。周启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似乎对徐淮止的解释并不买账,"本王还没到老先前还吵扰的金銮殿随着这句不加掩饰的话瞬间寂静下来。眼见徐淮止脸色愈发阴沉,周凌忽地轻咳一声,笑道:“听闻昨夜皇兄在府中设宴,
二更才歇,恐是酒意未消,看岔了眼吧。
周启闻言,目光悠悠的看向立于身侧的周凌。
一把枯草,顷刻间便点燃藏在心底的火苗。
从金銮殿出来时,徐淮止满面寒霜,那些似有若无凝结在他身上的目光如他烦闷的抬手勾住衣领,欲盖弥彰的遮掩却在瞬间引来更多注目。徐淮止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的走出宫外。
他这一走,在金銮殿外流连半晌的朝臣纷纷凑到一处交头接耳起来:"你们说那女子是哪家姑娘,行事这般大胆?"
意味深长。
“依我看啊,应当不是京中贵女,否则怎么会..说话这人指着脖颈,一脸“要我是徐相,早就将这等不懂规矩的女人赶出府去了。男子在外脸面丢不得,将关起门来的事落到明面上,被人看见,丢脸呐。”众说纷纭之间,有人忽而提起两日后的宫宴一事,转移了话头,一个个愁容满面的大臣,相偕离去。
宫宴一事落定,最在意的莫过于周芮。
宁王不会放弃和亲一事,宫宴便是他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前来带话的青雉,眉目间尽显担忧,"殿下,后日的宫宴,你可有把握?他们谁也没料到,徐淮止手眼通天到这般地步。二王对他的忌惮并非毫无
根据,殿下如此高调行事,最终的传闻却仅限于‘女子'二字,他们先前的计划几被徐淮止所阻断。
青雉心中感到不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悄然涌上心头。“青雉,你回到赵家后,帮我向外祖父询问一下我幼时的事情。”青雉面露惊讶:“殿下幼时的事情?”
周芮嘱咐道:“尤其是与父皇微服私访时的往事。”"为何要询问家主?这些与殿下幼年相关的事宜,殿下难道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中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画面。
面对她满眼的疑惑,周芮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沮丧,"那些往事,我记忆的关键,务必调查清楚。
周芮担心青雉不会重视此事,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这件事可能是破解困局步声,她与周芮对视一眼,迅速躲进柜子后狭窄的缝隙中。青雉领命,心中却仍有疑惑,正想进一步询问时,屋外突然传来稳健的脚周芮起身走向窗边,正要关上,却恰好看到徐淮止大步穿过院子,回房时,他猛地关上门,紧随其后的顺玉差点被门撞到鼻子。顺玉揉着鼻尖转身,一个抬眼便对上周芮看来的目光。少女对着他盈盈一笑,好奇问:“徐相这是怎的了?为何瞧着那般火大?顺玉与她遥遥相望,眼中生疑,“殿下竟然不知?"周芮原本是不知的,可他这样一问,她便立马明白了什么,随即对着顺玉勾勾手指,让他走过来些,而另一只放在身后的手,则示意藏匿在缝隙中的青雉,让她寻机会赶紧离开。
什么?
顺玉眸中露出警惕,他缓步靠近,停在距离窗户三尺远的位置,“殿下想说“你难道不想知晓你家大人今个儿为何心绪不佳吗?"
顺玉古怪道:“殿下知道?”
方才不是还询问他来着,怎么就这一会儿,她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了。就在顺玉半信半疑间,周芮坦然道:“适才记起来了。”这话可信度并不高。
周芮问他,"你听是不听?"
忧,可眼下听周芮如此问,好奇心驱使下,他立马道:“听!”虽然顺玉大抵能猜到此事与周芮定有瓜葛,或许其缘由更会令他徒增烦周芮喜笑颜开,从眼中一晃而过的狡黠令顺玉心中忽然出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那本宫与你交换。”
"交换什么?
周芮道:“自然是交换
......秘密。"
顺玉神色一凝,连忙道:“殿下,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他刚转身,周芮阴恻恻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那话中若有似无的带着些许引诱,让他双脚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
“这件事与你家大人的性命相关,你现在若是不听,日后便没机会了。”不知道了。
顺玉咬牙,又听身后之人道:“你也可以自行去问,可他会不会告诉你,便想起回程路上,他三番四次的打听,换来的除了他家大人愈发难看的脸色外,并无半点信息。他本就对此事好奇的紧,眼下被周芮一勾,更是心痒难耐。殿下对大人不利之事!
他回身看向周芮,认命道:“殿下想要知晓什么?先说好,属下绝不会告诉两幅画像罢了。
"放心。"周芮弯唇笑道:"我只是想知晓那日下雨,徐淮止为何那般紧张那顺玉一听,猛地松了口气,“那两幅画像是大人亲手所画,自然紧张。”张自个儿的画,还是紧张那画上的东西。
"只是如此?"周芮见他说话遮掩,不想再与他打太极,径直问道:“他是紧锐利的目光在一瞬间擒住周芮,她不躲不避的对上顺玉的目光,势必要知晓那画像对徐淮止的意义。
中之人,但具体是为何,属下不知。
片刻后,顺玉才垂下双眼,“自然是画像上的东西,大人一直在派人寻找画"当真不知?"
顺玉看向周芮,“不知。”
见他目光真诚,并无闪烁,周芮这才信了他的话。若徐淮止在意的是画像上的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他那日的紧张神色来看,定不会是坏事。是以她若能拿着那虎头娃娃去寻他,告诉他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眼下的困局是不是就会迎刃而解?
今日为何心绪不佳呢。
就在周芮深思时,顺玉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殿下?你还没告诉属下大人周芮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因为.....生怕错听一个字。
顺玉竖起耳朵,面色严肃,眼中隐隐含着一丝紧张,事关徐淮止性命,他周芮嘴唇轻动,“他脖颈上有女子的齿痕。”
顺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着自个儿的耳朵或许是出问题了,否则为何会不明白此事与他家大人的性命有何关系。
等等.
女子的齿痕?
了少女清艳的容色与眼中的狡黠。
他双目瞪大,嘴唇微张,在他兀自怔愣之际,面前的窗户缓缓合上,遮去楚些!
"殿下!"顺玉面红耳赤,甚至顾不得身份之别,拍打着窗户,“你把话说清这一动静没有闹到早已目的达成的周芮,反而是徐淮止的屋门突然大敞,冷沉的声音唤回了顺玉的神志,"顺玉。"
顺玉咬牙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这才转身,挪动着步子行至徐淮止跟前。“大人,殿下她
......."
“弄些吃食来,我饿了。"徐淮止眼下不想听见任何有关周芮的事情。大半日过去,徐淮止滴米未进,顺玉见他唇色略显苍白,顾不得方才之事,
连忙转身去了厨房。
听见外边儿没了动静,周芮以为此事就这般揭过了。谁料半个时辰后,屋门被顺玉敲响,他道:"大人说了,寒舍简陋,恐会委屈殿下,是以让属下在京城中最好的客栈为殿下开了一间上房,请殿下过去暂住。
"他赶我走?"
周芮眨眨眼,颇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一个咬痕罢了,他怎会气恼至此?可见顺玉的神色,并不像是玩笑。
殿下的。
周芮起身,欲要去寻徐淮止,却被顺玉上前阻拦,“大人事务繁忙,不会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没有逃过周芮的眼睛。
她先前察觉到顺玉将她当做洪水猛兽,是以之前的戏谑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谁料不出半个时辰,便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看笑话了。周芮越过他抬起的手臂仍旧固执的要往外走,可她每走一步,顺玉便阻拦一步,始终挡在她身前,与她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让开。
"
“殿下,大人说过不会见殿下的,属下也是为殿下好,否则届时吃了闭门羹女愠怒的双眸,“本宫叫你,让开。
周芮忽而上前一步,还在说话的顺玉还没反应过来,就那般直直的对上少香气扑鼻的一瞬,顺玉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后退一步,劲瘦的腰身撞在桌角,绯红爬上脸颊的一瞬,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就在他疼的龇牙咧嘴时,周芮已然擦着他的肩头走过。
他懊恼的转身看向周芮离开的背影,只觉那人当真可恶。他揉着撞疼的腰一瘸一拐的朝着屋外走去,余光瞥见周芮竟连门都不敲,便兀自闯了进去,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往徐淮止的卧房走去。音,可怜又委屈的道:"你当真要赶我走吗?
还未靠近,他便听见方才在他跟前气势高涨的公主殿下,此刻竟软着声是请。
屋内,端正坐于桌前看书的徐淮止头也不抬的道:“殿下说错了,不是赶,请她去客栈暂住。
话不同,可意思却都一样。
“我喜欢住在这儿。”
"殿下喜欢,与我何干?"
“同为好友,住在友人家中,总比客栈来的好。”冷淡几分,“我先前说过,我与殿下之间只有君臣,再无其他。徐淮止总算肯放下他手中的破书,抬头看她一眼,只是那话却比先前还要“那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你不许将我赶去客栈。”
然,"殿下非要这般?
话音刚落,徐淮止便不耐的蹙起眉头,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对她的漠周芮觉着,她若敢点头,下一瞬徐淮止便要告诉她,这个公主她不用当了。是以,周芮只能咽下脱口而出的话,垂头丧气道:“徐淮止,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又拿起书册,指尖捏住书册一角,缓慢翻过,俨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屋内迟迟没有传来徐淮止的声音,周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不知何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既然无用,她便只能换别的法子了。不能让我留下。
余光瞥见墙上的画像,周芮缓缓道:“若是我知晓那画中之人的消息,你能她,"殿下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只一瞬,徐淮止脸上的神色便肉眼可见的动了起来,他目光如隼的看向那令人胆寒的目光是周芮从未在徐淮止脸上见到过的。被他盯着的心悸让周芮顿时后悔起来。
若此事与她所想不同,徐淮止寻画像的人是因着与他有深仇大恨,是以他才那般紧张的话,那她眼下说出来,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端坐于红木方桌后的男子忽而起身,缓步朝着她走来,眼前蓦然罩下一团阴影,让周芮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你知晓这画上之人的消息?
”
她任何一丝神情。
尽管并未抬头,可周芮仍旧能察觉出那道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不放过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是知晓的。"
在哪儿?
片刻后,徐淮止冷沉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是吗?那殿下不妨说说,那人周芮缓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兹事体大,不若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寻她。”
“她?”徐淮止转头看向那两幅画,能被称之为‘她’的只有左边那副女童图。她一样东西。”
徐淮止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纤薄的唇紧抿,半晌后才缓缓道:“我欠口气,"所以你是想要还她?
周芮仔细打量着他脸上复杂多变的神色,直到确定不是仇家后,才松了一"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
周芮方才提起的心,又随着这一声落下。
徐淮止回眸看向她,似乎是在等她说那‘消息’。
“....”周芮犹豫片刻,“我先前在宫中见过,如今嘛....”真半假道:"出宫了。
见徐淮止紧盯她不放,再三衡量下,周芮仍旧没有将事实说出口,而是半“去哪儿了?”
“回家。
徐淮止沉默不语,周芮大胆的看向他,"我知晓的都告诉你了。"“在殿下眼里,这便是消息?"徐淮止冷眼看着她,"没有身份名姓,甚至连家住何处都不曾有,殿下这话,路边的乞丐都能编纂出来,恐怕比殿下编纂的还要令人信服些。
他这话不无道理,可周芮眼下还不曾弄清他寻人的意图,怎敢全盘托出。问问,或许能有消息。
“我出宫许久,宫里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后日不是宫宴吗?届时我去宫中徐淮止道:“殿下怎知,后日是宫宴?又怎知,以你如今的处境能入宫?周芮身形一僵,暗恼自个儿说话太快,竟忘了她如今困于泥墙,对于朝中之事不会知晓的这般快。
又被他抓住错漏之处。
周芮想不明白,这人方才还沉浸在寻人一事上,怎能那般快的察觉出她言语中的不妥,若是寻常人,此时满心满眼定都会被最在意之事勾去,哪能分心注意到这些细节之处。
周芮揪着腰间细带,抬眸委屈的觑着他,"青雉怕我在外受委屈,方才来看过我,你明知晓我处境艰难,还蒙住我的眼耳不让我出门,我心中自然不安,所以问的仔细了些,这才打听到后日宫宴一事。
她说的情真意切,潋滟的双眸中含着一丝雾气。徐淮止目光闪烁,微微侧头,脖颈间露出的红痕刹那间钻出衣领,惹眼的紧。
上是怎的了?
周芮知晓他生气的缘由,眼下察觉到他态度软了下来,便趁机问:“你脖子“殿下以为呢?”方才消减下去的冷沉在瞬间袭上徐淮止的眼眸。“我怎知道,我早上便问过你,你也不说....."周芮小声嘟囔着,余光瞥见站在门外的顺玉忽然走进来,一幅欲要开口的模样,她连忙道:“莫不是我昨夜醉酒后不小心咬的?
顺玉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