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omega。你到底是什么人?”塞洛斯捂着红肿发痛的腺体警惕发问。
方才安抚过程中,身体被陌生的物质强势侵占,那种物质霸道地闯进他的血液,压迫他的神经,促使他的细胞快速分解替换。
让他无法自控,甚至比狂热爆发时还要叫人崩溃。
这种体验,他青春期时在AO生理健康课上学过——是omega被alpha标记的感受。
而且,他嗅不到她的信息素。
这一切太过诡异,让他有些不安。
孟恩侧身对着他,一边整理操作台上的十几条缚带,一边若无其事地自说自话:“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注射托纳公司的特级抑制剂,每日两次,直到易感期结束。安抚很顺利,这次狂热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放心。”
诊疗床上的塞洛斯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眼神锐利,声音冷硬,“不想回答的话,那就和我回护卫队接受调查。”
三年前中央区曾遭到过一次严重的恐怖袭击。塞洛斯身为联邦护卫队上尉,维护中心区治安是他的职责,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只是眉尾和鼻尖的红晕还没褪去,减少了几分气势。
孟恩无奈地‘啧’了一声,不缓不慢戴好终端,半举起双手,整理表情酝酿一番后转过身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
淡然又笃定道:“我可以解释,长官大人。”
塞洛斯眼中带着探寻与她对视。
孟恩黯然叹了口气,犹豫半晌才艰难开口,语气略显哀伤,“是基因病。”
“我的双胞胎妹妹,是个出色的alpha。她在omega母亲腹中抢走所有营养与天赋,导致我成为了平庸的beta。”
孟恩越说越伤心,带着几分不甘继续道:“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就去黑市买了所谓的基因改造剂。”随后自嘲一笑,“结果呢,只多了个能安抚alpha的鸡肋信息素。成功从一个平庸的beta,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畸形beta。”
她的眼神太真挚。五官柔和,没有一丝锋利之处,是很容易获取他人信任的长相。
可塞洛斯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她的话显然有漏洞,欲再度发问,孟恩却没有给他质疑的机会。
“我没脸再面对家人,打工两年攒了些路费,背井离乡来到中心区谋生。”
“这份工作……我的确对安抚中心隐瞒了实情,可我实在无路可走了。”
“长官大人,请您相信我,好吗?”
见塞洛斯眼神松动,孟恩瞥了眼他松松垮垮的护卫队外衣,伸手帮他扶正歪掉的勋章。
轻声说道:“而且,长官大人肯定也不想今天发生的事被别人知道吧。”
“一个年轻有为,备受尊敬的alpha上尉,被一个残疾beta弄得泣不成声。说出去未免太丢人了,不是嘛?”
塞洛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这话似乎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习惯板着脸,表情并不丰富夸张,这一刻的惊愕已属罕见。
孟恩软硬兼施,卖惨后露出强硬,又在对方快要发怒时再度示弱,“长官大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残疾beta,你也不想被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我们互相给对方保守秘密,好不好?”
塞洛斯望着她深棕色的眸子略微失神,两人距离太近,一瞬间,被安抚时那种刺激又无助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他扭过头不看她,镇定地咽了下口水,冷声道:“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孟恩无辜挑眉,指了指手腕内侧的终端,“哦对,长官进来后一直乱动,不小心碰到我的终端,打开了录制功能。”
又好奇道:“长官你说如果我被抓回去,这段视频会不会被当做研究资料,传遍整个中心区?”
“你!”
“长官不信?”孟恩在终端上随手点了点。
“额啊……不行……痛……别,放开,放开我……哈……”
alpha的每一声都带着浓重的哭腔,到后面几乎嘶哑着嗓子求饶,却又被折磨到喊得险些破了音。
外面那些焦急等待的下属们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的长官在安抚室里叫得像一个被强制标记的可怜omega。
孟恩点击停止,抬头问:“长官还想继续听吗?”
塞洛斯蓝色的眸子愈发幽深,盯着她一动不动。
良久,垂眸整理袖口和衣领,随后利落地翻下诊疗床,声音冷漠而疏离,“我会时刻监视你的,别想耍花样。”
转过身要走,又被孟恩叫住:“长官等等!”
塞洛斯回头。
孟恩嬉笑道:“加个终端啊!”
“日后常联系!”
无耻!无耻至极!他就没见过如此下作之人!
冷脸交换终端后,塞洛斯带着一众士兵浩浩汤汤离开了安抚中心。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个殷勤的士兵问他要不要买些润喉液。
领导赛丽很满意孟恩的表现,拍着她的肩膀说要给她发奖金。
这是孟恩最爱听的话。
孟恩欣然一笑,嘴唇却苍白无色,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很虚弱。
赛丽瞧了眼她后颈处的大号抑制贴,皱眉心疼道:“你也辛苦了。被这样强大的alpha临时标记很难挨吧!今天早点走,明天不用来了,在家休息一天。”
孟恩摸了摸抑制贴,笑着道谢,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换上私服下班了。
今天这个alpha身体素质极强,耗费她太多能量。
回家后给他把‘证据’发过去,又警告了一句,才安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假期就这么结束一大半,孟恩心情不大美丽。
趁着天色未暗,准备出门采购些便宜食物和营养液回家屯着。
顺便干点正事。
-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填满,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针头一样的细雨从云里漏下来,掉在摊铺顶棚。
十几条逼狭小巷毫无规则地相互连接,斑驳的墙壁有高有低。像一块随意拼凑的迷宫。
因着瞧不见阳光,下场雨而已,空气潮湿得吸一口气都塞鼻子。
下城的黑市可以说是中心区治安最差的地方了。
买家与小贩的争执声不绝于耳。
热闹且嘈杂。
孟恩逛了很久,最终以9星币一瓶的价格购买了二十瓶低级营养液。
付钱时她还恍惚了一下,9星币,听起来挺耳熟的。
好像是公寓里那个通缉犯的赏金。
“哦对,跟您打听一下这里谁家的燃料性价比高?马上要到冬天了。”
下城的居民,一般都在屋子里搭简易壁炉,烧燃料取暖。通风口就是在墙上开个洞。
小贩边帮她装营养液,边懒歪歪地说:“下周开始卖燃料那堆家伙才出来,你过几天再来吧。”
“好,谢谢。”
孟恩拎上一袋子营养液正要走,脚步却顿了顿。
地上的黑色泥水溅到她的鞋沿。
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像什么东西里面搀着omega的信息素。
可omega又怎么会出现在下城黑市?这不是上赶子被绑架割器官嘛!
孟恩回头问正在数钱记账的小贩:“女士,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嘛?”
小贩头也没抬,抽空摆摆手,继续小声数着手里的星币。
孟恩见状微微耸肩作罢,打算离开。
她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回去时距离家较近的一条巷子被两群正在火拼的混混堵住了。地上血水混着雨水,泥泞不堪。
不行,这要是踩上一脚鞋肯定不能要了。她上周刚买的老布鞋,可得省着点穿。
于是孟恩绕道走了另一条。
越走,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越清晰。
拐到一个几乎无人路过的小巷口,味道已经强烈到让她忍不住皱眉。
可孟恩脑袋转了半圈,也没看见周围有什么人。
身上的黑袍子不知不觉被细雨淋得越来越重。
天快黑了,愈发压抑。
路上的积水窸窸窣窣往低处的下水口涌着。
孟恩的目光停在前方一米的下水道盖栏。她一步一步走到盖栏面前,接着鬼使神差地弯腰向下看。
盖栏的缝隙不算小,但天色昏暗,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清。
难道是错觉?可这里的味道分明如此强烈!
还是说谁杀了人弃尸在此?
这么一想,孟恩瞬间失去了兴趣。
抬脚准备跨过盖栏。
忽地!一双手从盖栏缝隙处探出握住了她的脚踝。
险些将她绊倒。
孟恩吓了一跳,快速甩开,走到一旁低头一看。
哦不!她的老布鞋!
彻底脏了!
孟恩哀叹一声,再度望向下水口。掖了掖黑袍,半蹲下去。
然后——对上了一双被银色瞳孔装满的眼睛。
若不是他手指用力勾在一根铁栏上,孟恩还以为真是一具尸体。
“救,救我……”
“求你……”
少年呢喃着,声音颓靡梦幻,像是故事书中出没在拉尔亚海域里的海妖。用魅惑的嗓音与歌喉,使人陷入幻觉,堕落深海。
而孟恩眼神澄澈,丝毫没有受影响。
反倒盯着他那双独特的瞳孔,若有所思。
“太辉族?”
三年前发动恐怖袭击的叛军主力之一就是太辉族。
国王震怒,下令屠杀了全海星的太辉族人,泄恨绝患。
早该灭绝了才是,怎么下水道里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