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栽了
没有任何防备,这个消息给了岑溪当头一棒。
她喉头一梗,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机械地听着对面挂掉了电话。迟昱感觉她不太对劲:"怎么了?
"
岑溪鼻头一酸,他一问,立刻仓促低下头看手机,强忍的眼泪扑簌簌掉在手机屏幕上。
她一边擦着屏幕一边哽咽:“我要请假,买票回家。”迟昱握住她的手,此刻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半分平时的吊儿郎当,显得十分可靠:"好,别慌,我给你买最快的班次。"
迟昱在自己手机上订了一班回S市最早出发的机票,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紧迫,他先送岑溪回宿舍简单收拾了行李,又叫上森叔开着车过来送他们去机场。
迟昱接过岑溪的小行李箱,放在宾利后备箱,坐上车,转头就见岑溪红着鼻头抬眼看他,声音还带着鼻音:"对不起,我好像耽误你去庆功宴了。"迟昱指尖轻刮她的鼻梁,嗓音漫不经心:"我本来就不想去庆功宴,你不去我也不去。”
岑溪吸了吸鼻子,手紧紧攥着手机,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跳动着。她隔几秒就要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可以说,她现在既害怕收到新消息,又害怕没有消息。
怕,到家报个平安,有什么事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迟昱看出她强装的镇定,和隐藏在镇定表情下面的害怕,语气沉稳:“别岑溪点了点头。
是,现在这种时候,的确不是见家长的好时机。订票的时候迟昱本想订两张,陪她一起回去,被岑溪拒绝了,他一想也送到机场,迟昱帮她取票,行李托运,办理好登机手续。安检口,他看着人来人往,岑溪有些纤瘦的背影夹在其中,她垂头捏着机票,慢吞吞地,一步步朝前走。
在即将安检的最后几步,岑溪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和迟昱的视线对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迟昱喉结滚了滚,突然后悔。
他应该陪着她一起回去,即便提前见到她的家人。出了航站楼,森叔去上厕所了,迟昱倚着宾利前车门,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看时间。
这个时候,她应该快要登机了,迟昱抬头朝天上望了几秒。又低下头,他募地低笑一声。
跟个傻子一样。
虽然早就清楚自已这辈子已经栽在她身上了,但是此刻他还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急迫,这种急迫仿佛将他的心连同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是的,急迫。
距离他们分别不过半个多小时,他已经开始想她了。摸了摸外套的兜,本想找个薄荷糖压一压,却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蓝色的迪士尼史迪仔挂件。食指勾着这个玩偶挂件,迟昱微微挑眉,这哪来的?正思索着,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岑溪:[对了,忘记恭喜你篮球赛取得胜利,我在你的口袋放了一个小物,]
礼物是岑溪早就提前买好的,当然,即便他没有赢得这个比赛,她也可以说是为了感谢他给她买的糖的回礼。
回S市,飞机比火车要快好几倍,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家,这两个小时岑溪什么都看不下去,脑子里不断地闪过各种思绪和画面,最多的就是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时的回忆。
她不断地谴责自己,上次外公住院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回来,为什么只是打了视频问候。
如果真的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她可能会自责一辈子。上行李,直接给妈妈打电话,问清楚了医院和病房就打车过去。自责的心情不断焦灼着她的心,就这样,她回到了S市,一下飞机,她拿岑溪拎着行李箱去了3楼重症监护科,这一层都是ICU病房,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多月不见的辛女士正站在病房门口。
她瘦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是精心搭配好的,双手环抱着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失了序。
岑溪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妈妈。
辛玉珍猛的扭头,看见岑溪她惊讶的睁大眼睛,她想摸摸岑溪的头,又收回手:“溪溪,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
她眼皮上的肿胀还没消失,脸上素面朝天,没化任何妆,唇色淡淡,看着没什么气色,岑溪垂眸不再看,轻声道:“我坐飞机回来的。"“我能进去看看外公吗?"岑溪把行李箱推到靠墙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伸头朝病房里面看。
“你舅舅舅妈在里面呢,你等会再进去吧。”
岑溪问:"医生怎么说?"
辛玉珍哽了哽,脸上清晰可见的疲惫,声音也沙哑起来:“急性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抢救了九个多小时,医生说,看这三天的反应吧,三天后,撑得过来的话,醒来能有意识就没什么大事。"
岑溪轻轻攥起了拳,眼睫飞眨,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苍白的语言安慰不了在场的任何人。
她只能,张开手臂抱住辛玉珍。
"外公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她只能徒劳地重复着。滚烫的眼泪流到岑溪的脖颈里,肩头上传来轻轻的,小声的呜咽。岑溪也眼眶泛酸,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舅舅舅妈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
几个大人站在病房门口商量今晚谁来看守,辛玉珍表示她要留在这里守夜。也需要有人在,妈还在家里呢,别让她看出来。”舅舅辛世昌拍了怕她的肩膀:"你回家吧,回去休息休息,收拾收拾,家里辛玉珍又红了眼,说好。
岑溪和他们打了招呼,辛世昌看见她想起还没赶回来的辛云廷,转头对妻子道:
"打电话催催云廷,怎么还没到。"
岑溪换了隔离防护服才被允许进入病房探视,看着浑身插着管子,面庞变得青瘦的外公,岑溪有些恍惚,她低着头,小声道:"外公,快点好起来吧。"探视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岑溪在里面没坐多久就出来了。着声量的争执。
脱掉隔离防护服,岑溪走出病房,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句努力压“我都说了不让你提这个你非提,不然爸他怎么会突然高血压.....这是舅舅辛世昌的声音。
心里有多难受,我恨不得替他躺在icu里
辛玉珍捂着心口抽泣:“你的意思是难道我是故意想害爸吗,你知不知道我舅妈在一旁无力的劝阻:“你们别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吵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
“是他先提....."
话未毕,突然被来查房的护士打断:“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吵架回家吵去。”
过了几秒,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岑溪背对着房门,心口发凉,外公是.....
被气病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岑溪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不管是她妈妈还是舅舅他们,都还只拿她当小孩。
跟着妈妈一起回了外婆家,两人一起安抚好外婆,岑溪筋疲力尽,身体和精神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头像要爆炸似的疼了起来。强撑着起来,她借口生理期痛,找辛女士要了几片止疼片,第一次没洗漱就躺在床上。
药效很快发作,她洗漱完回到房间,空调开了26度,房间里充斥着暖空气,岑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坐在飘窗上也不觉得冷,温度虽然舒适,她却没有半分睡意。
这一夜注定难捱,岑溪想,肯定不止她一个人睡不着。三天时间,不长也不短,岑溪觉得这是她活了这么久最难捱的三天。ICU给的能探视的时间并不多,表哥回来以后,岑溪也就进去过一次。其余时间,她都在家里陪伴外婆,和等待消息。
第三天中午,外公终于睁开了眼睛,岑溪听到这个消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一家人的心被吊起了三天,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在此刻轻轻落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外婆,外婆眼中含泪地问岑溪能不能带她去看看他,岑溪顿了顿。
原来老人家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让孩子们放心,不得不装作不知道。外公醒来以后,经过医生诊断,很快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岑溪去探望了几次,老人一开始看见她还挺高兴,后面岑溪再去,外公就明显得焦虑起来,甚至开始赶她回校。他这是担心她请假太久,会耽误学业。岑溪一开始就和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现在才过去五天,她想再陪外公外婆两天。
晚上,岑溪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徐曼文聊天,聊起这件事,告诉她外公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甚至都开始催她返校了。
徐曼文很快发了几条语音,岑溪还没点开,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语音电话。来电人是......迟昱?
岑溪按了接听,打开免提,对面传来格外清晰的呼呼的风声。岑溪先开口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这几天两人聊天很少,飞机落地的时候她报过一次平安,外公醒来的时候她也报了一次,岑溪是真的很感谢他,想着等回到学校一定要请他吃饭。如果他不愿意被请客,那就挑一份贵重点的礼物好了。对面传来迟昱有些失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来S市了。"就这么一句话。
这个消息让岑溪足足反应了好几秒,“你来......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满心的惊讶使她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舌头差点打结。雪花,气温只有1度。
岑溪看了眼窗外,今天S市下了第一场雪,天空中沸沸扬扬地漂着小粒的迟昱的嗓音又开始吊儿郎当:“我路过这里,想起来今天是某人的生日,顺道过来送个礼物,不行?"
岑溪微怔,今天是她的生日么?
看了眼日历,还真是。
此刻,她的心就像被泡进泛着热气的温泉中,又酸又软。无意识的弯唇,岑溪轻声问:“你...就为这个来的?"
"这还不够重要?"他反问道。
忽的,岑溪听见一声轻咳,迟昱又说:“已经从机场出来了,给我个你的地址。"
你别过来了,会冻生病的,赶紧回酒店。"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点鼻音了,岑溪有些心焦,咬唇,“你.....今天这么冷,对面传来一声轻哼,语调懒洋洋的:“礼物你不要了?错过今天可就没了。’酒店。”
岑溪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又催他一遍:"没关系的,不要就不要了,你快回迟昱放慢了语速,悠悠道:"那,我你也不要了?"轻轻上扬的尾音宛如钩子一般撩拨着岑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