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到宿舍已经九点钟了,她推开宿舍门,陈茵茵依然穿着睡衣在追剧,徐曼文在床上刷短视频,看见岑溪回来,她连忙扯开床帘,像是找到了救星:“溪溪你终于回来了!”
岑溪放下帆布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怎么了?”
徐曼文叹气,朝乔珊的床努努嘴:“别提了,你走之后没多久她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个信,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岑溪看着粉色的空床铺有些无言,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乔姗家庭条件相比普通家要好一些,平时出手阔绰,她的性格也比较张扬明媚,敢爱敢恨,和岑溪的性格刚好是两个极端,能看出来生活在很好的家庭条件中。
“她走之前我问了一句,说去喝酒了,但我不知道哪一家……”
陈茵茵的思绪从电视剧中扯出来,插了一句:“那怎么办,今天周一,一会可是要查寝的啊。”
岑溪抿唇,她知道乔珊心里肯定很难过,她开学时对林非凡一见钟情,明里暗里追了一个月了,结果今天人家突然宣布有女朋友了,很难不伤心。
但她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去买醉,想到最近刷到的一个新闻,岑溪蹙了蹙眉。
她揉了揉眉心,提议:“我们还是去把她带回来吧,她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太不安全了。”
“好!”徐曼文也是这样想的,她立马下床。
陈茵茵:“等等我,我换个睡衣!”
宿舍是十点半关寝,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关寝前找到她。
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个酒吧,但大学城附近只有三个酒吧,岑溪隐隐记得之前就听乔珊提过想去试试文樟路的那家叫调白的酒吧。
于是三人一致决定先去调白找她。
这是岑溪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进酒吧,门口的保安差点以为她是未成年不让她进来,最后还是查看了身份证才放她进来。
徐曼文和陈茵茵在旁边憋笑憋得很吃力,岑溪收好身份证,叹了口气。
推开正门,里面灯光绚丽,混响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与酒精混合的味道,充斥着酒杯碰撞,调笑喧闹的声音。
岑溪皱了皱眉,大声问:“我们一起找还是分散开?”
徐曼文看了眼手机,扯着嗓子:“分开吧,我们时间不多了,十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岑溪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祈祷乔珊没有进包厢里面。
卡座正好分了东西两大区,岑溪找东区,她们两人找西区。
东区有十几张卡座,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岑溪都瞄了一遍,也没看见乔珊的身影。她正打算回去和室友汇合,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
“你别碰我,放开!”
“你自己站不稳,我扶着你啊美女。”
“不用……不用你扶,起开!”
是厕所门口拐角处一男一女起了争执,旁边还有几个女生在排队,岑溪心里莫名有一种预感,她从几颗脑袋中间的夹缝中看过去,果然望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熟悉身影在男人怀中挣扎。
岑溪心中咯噔一声,也顾不上和徐陈两人汇合了,连忙挤进去用力推开那个男人,同时扶住站姿歪歪扭扭,一身酒气的乔珊。
“溪溪……”乔珊迷迷糊糊看见是岑溪低低呢喃了一声,就又低下了头。
“唉你谁啊,干什么你!”见自己措不及防被推开,年轻男人指着她一脸不满的嚷嚷。
岑溪紧绷着脸,将乔珊护在身后:“不好意思,她是我朋友,我来接她了。”
男人嗤笑一声:“你说是你朋友就是你朋友?我还说她是我女朋友呢!”
岑溪皱眉,这个男人估计是故意找事。
乔珊紧闭着眼,早就没有意识了,上半身倚在岑溪身上,旁边有个瘦瘦高高的女生见状走过来帮岑溪架起了乔珊,还脱掉了自己的皮衣外套披在她身上:“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直接报警。”
岑溪对她感激一笑,正想说掏出手机报警。
男人看了一眼瘦高女生,眼神黏腻的在她的肩臂上流连:“又是一个sao*货,还在身上纹身…”
“WC——!”
“TM D谁啊?!”
突如其来的背后一脚让男人往前趔趄好几步,这一脚没有半点放水,力度很大,他差点跪在地上,手撑着地勉强稳住身子,一抬头面前就是岑溪等人,面色古怪。
直到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是半跪着对着这几个女人的。
娘的。
抽着冷气扶着腰勉强回头,正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敢踹他,他一定让他在B市吃……
“我,你有意见?”凉凉的的语调在他身后头顶响起,听起来莫名有点耳熟。
不耐烦瞥去,只见一个身穿深色T恤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那眼神宛如看一团垃圾。
再往上,看清男人不耐烦的脸,男人,不,姚子坤突然打了个冷颤:“迟……迟迟…”
迟家的小祖宗怎么在这?!!
竟是直接结巴了。
迟迟迟的,烦死了。
迟昱懒得再看这副糟心模样,语气像淬了冰,没什么耐心道:“还不快滚。”
姚子坤不敢有一刻多逗留,站都没站稳,几乎算是连滚带爬的走了。
竟然是迟昱……他怎么在这?
来不及细想,岑溪缓缓松了一口气,紧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本来就是个常见的小插曲,几乎每天这里都会发生类似的事,周围看热闹的也都散了,没时间追究迟昱怎么也在这,岑溪连忙给陈茵茵和徐曼文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岑溪才来得及去看刚才帮他们的两个人,她这才发现,两人竟是聊了起来,许是酒吧太吵听不清,说着说着,两人离得很近。
迟昱的头往女生的方向歪了歪,男生比女生高上一些,凑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很和谐,谁见了都会夸赞一声郎才女貌。
岑溪犹疑了一瞬,正纠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徐曼文和陈茵茵已经找过来了。
向两人解释了一番的功夫,再望过去,原地哪里还有那两人的人影。
岑溪回想起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俊男靓女,姿态亲密,而且分明相熟……
岑溪垂了垂眼睫,他今天应该也是为了那个女生才出头的。
……
出租车上,后窗的车窗开了一半通风透气,夜风缓缓吹进来,车载音乐里陈粒轻轻唱着:“人生不能太过圆满,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乔珊的头搭在岑溪的肩膀上,喃喃低语:“林非凡……”
岑溪愣了愣,想起今天认识的那个长相明艳的女孩,林非凡好像挺喜欢她的,默默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一句话,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哪看的了: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几人踩着点回到宿舍,又给喝醉的乔珊准备了柠檬水解酒。
收拾好一切后,岑溪躺在床上揉了揉酸酸的腰,心中只有一个感受:幸好乔珊酒品好,不闹也不吐。
临睡前,她才终于有空打开手机回复消息,除了林非凡给他发信息竟然还有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我是陈伯仪。】
岑溪点了通过,她注意到两人是一组卡通的情侣头像。
林非凡问她是不是先回去了,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岑溪看到这条消息皱了皱眉,不是他让迟昱送自己的吗,怎么还问这个问题。
不过她没有多问,只简单回了句是的。
理智告诉岑溪今天这件事不能怪林非凡,她一直都知道林非凡不喜欢乔珊,但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太巧了。
一想到如果今天她们去晚一点,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岑溪就忍不住有些迁怒于他。
想着想着,陈伯仪突然发来信息:【溪溪,原来你还没睡呀。】
岑溪:【嗯,还没。】
【你今天走的好早哦,你走后没多久迟昱也出去了。】
岑溪默默打字:【嗯,我当时有点不太舒服。】
【我懂~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吗,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拒绝那个女生的吧?】
岑溪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那个抽到公主抱的女生。
她还真有点好奇:【怎么呢?】
【他竟然说自己手腕受伤了不能用力,这个理由就很不走心。】
岑溪心一揪,坐了起来,他手受伤了吗?
不像啊,他今天晚上还踹了人呢。
不对,踹人也用不着手。
她正想详细问问,就看到下一条消息:
【他白天还在朋友圈晒过自己参加赛车比赛,晚上就说自己手腕扭了,切,傻子才信呢。】
岑溪:……
她又缓缓重新躺了回去。
岑溪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他也认识吗?】
陈伯仪:【哦对,晚上那会人多忘记说啦,其实是我家和他迟家还有林家比较熟,既是生意伙伴也是世交那种,我俩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不过你别多想,他从小就蔫坏,我才不喜欢这样的,我们俩互相看不上。】
岑溪哭笑不得:【我没多想。】
就算他们俩真的有些什么,自己也没有资格多想,岑溪想。
她又想到了今天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善良勇敢,他们的确很般配。
陈伯仪:【我知道你喜欢他,虽然我不理解他这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啦。】
岑溪呼吸一滞,这是第一次她的心思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感到一种隐秘心事被揭穿的羞耻。
她删删改改,最终只发了句:【嗯,谢谢你。】
陈伯仪字里行间都带着交到新朋友的开心:【不客气呀~对了,没课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玩吗?】
岑溪不知不觉也弯了弯唇角,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随时欢迎你。】
……
第二天是满课,除了岑溪,三个人无一例外全都赖床,差点迟到。
乔姗许是酒还没醒,迷迷糊糊叫不起来,岑溪帮她请了一上午的假,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刚从浴室走出来。
岑溪:“你早上没吃饭吧,我帮你带了一份你爱吃的鸡排饭。”
乔姗放下毛巾:“嗯,谢谢你。”
她的声音不像平时一样张扬,能听出来情绪依然低落,岑溪猜想或许是因为失恋的劲头还没过去。
她没多想,拎起水壶打算去打点水,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
乔姗微微低着头,手不自觉的扣着指上的美甲,语气有些别扭:“那个……昨天晚上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啊。”
岑溪翘了翘嘴角:“没关系,你现在还难受吗?”
她安静的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岑溪点了点头:“那就行。”
乔姗攥着毛巾,又急急加了一句:“你记得帮我传达给她们两个啊。”
岑溪想笑,她的性格别扭起来也挺可爱的。
下午是体育课,开学一个月只上过两次,体育老师是位女性,两次课都是挺着肚子来上的,岑溪猜她们马上就要换老师了。
果不其然,午休醒来,班群里就发了一个关于体育老师请了产假,她们班需要和别的班合上体育课的通知。
岑溪本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换鞋时听徐曼文随口说了一句:“我们班好像是和工管某个班一起上啊。”
工管,这么巧?
会是他们班吗?
她脑子里乱乱的,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球鞋的鞋带穿错了一个孔都没发现,还是徐曼文看到了提醒她。
体育场距离女生寝室就隔了一条路,她们班到齐时工管那个班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岑溪直到站好队都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年轻男老师已经来了,还是没看到那个人,他应该不是这个班的。
尽管岑溪不敢抱有什么期待,但事实当前她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徐曼文站在她前方,扭头在她脸前挥了挥手:“你今天怎么了,魂没了?”
岑溪摇摇头:“没事。”
老师在前面喊着让大家做热身运动,刚做完最后一节。
“报告——”
突如其来的拖腔带调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岑溪也猛地抬眼,迟昱仍穿一件看不出品牌的黑T恤,与昨天晚上那件很像,额前碎发微微凌乱。
他耷拉着眼皮,单手抄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淡定又懒散的站在那里,接受所有目光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