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陈皎闭嘴。
崔珏绿眉绿眼盯着她,真的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思。"顿了顿，“跟你说正经的，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我爹召回去，实在不甘心。怕激起他的反感，陈皎能屈能伸道:“我说错话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崔珏冷漠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问,我在魏县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对不起当地百姓了?陈皎急道:“你当初既然把吴应中举荐与我，可见心中有抱负。你扪心自崔珏没有应答。
立刻回去复命,如何?
陈皎耐心哄道:“只要你替我稳住淮安王，待我把薛良岳这颗毒瘤铲除，便崔珏压根就不卖账,只道:“我若不愿意呢?”
陈皎盯着他看了许久，说混账话道:“那你也别想回去了。”崔珏被气笑了，她真的很能。
之东流。
陈皎无耻道:“崔郎君好不容易在惠州站稳脚跟,想来是不愿曾经的筹谋付“我陈皎同样如此，好不容易才走出后宅，自然不想空手而归。崔郎君若愿伸手搭救一把，日后陈九娘定当有求必应;你若不愿，那也不能拦着我拖你下水。
对于她的手段，崔珏已经麻木了，摆烂道:“你爱咋咋地。”陈皎:"???
"
崔珏头也不回地走了，陈皎在原地站了许久，愈发觉得那厮心胸狭窄小气。她素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当即把主意打到徐昭身上，说服他当说客，游说崔珏。
这个时候陈皎收手，功亏一篑。
晚上徐昭去崔珏那里，劝说了一番，无非是眼见薛良岳那边有进展了，若崔珏不痛快道:“你何时也喝了她的迷魂汤?”
她年纪轻，又是女流之辈，军中的兵没一个会听她的话。徐昭尴尬地笑了笑，老实道:“实不相瞒，最初的时候我原本是不屑的，瞧深思，她说的那些话是否有道理。
“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言行举止具有了说服力，让我开始“文允，我的性子你是晓得的，莽夫一个，可是陈九娘告诉我，只要把世家的抱负。
打压，勿要给机会让他们把控高官要职，我们这些人就有机会爬上去，实现自己“当初你进州府极为不易，我的情形更是艰难，她把我怂恿了，让我愿意相信，我们这些人也是有机会凭着本事出人头地的。“俗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心中很是不甘，不甘心这辈子就此止步。如果陈九娘能撕开一条血路，我不介意拼杀出去，闯出一条阳关道来。便定生死富贵。
“这应是天下有志男儿都盼着的阳关大道，凭本事去争去抢，而不是凭出身道。
他说得激动，被压抑许久的不得志宣泄了出来，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崔珏冷静道:“这话谁都会说，可是做起来却万分艰难。”其坐以待毙，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试一试能不能闯出去。徐昭激动道:“那又怎么样呢?总有人要去闯，要去尝试，要去流血。我与烛火下的面容充满着热血，他已经不再年轻，四十多岁的武将，将来还有多少机会能再上战场呢?
光阴易逝，年华易老。
前半生郁郁不得志，徐昭等不下去了，他想寻求改变。可是南方给他的机会并不多，军阀割据，各自为主。的家在北方，在胡人的铁骑下哀鸣。
他不想再像丧家犬一般四处流离，然而现实很残酷，南方不是他的家，他重建理想家园。
他想杀回去，回到自己的家乡，看田野上野花烂漫，听牧童歌声振林樾，望着那双充满着渴望的眼睛，崔珏忽然意识到，徐昭正在被陈九娘改变。群人起了效果。
他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不管陈九娘画的大饼如何，事实证明，它对徐昭这亦或许，是对心怀志气，却苦无出路的底层人起了引诱。是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天生就比谁低贱呢?崔珏垂首轻轻摩挲拇指上的刀疤，久久不语。
踞在魏县危害百姓。"
徐昭试探道:“不管结果如何，咱们总得先把薛良岳办了，不能让他继续盘崔珏“嗯”了一声，淡淡道:“薛良岳自然要办。”有过节，断断容不下她造下一番事来。
徐昭稍稍放下心来，"现在淮安王催促，多半是受郑家影响，他们跟陈九娘“文允不在州府，倘若连你也坐视不理，她孤军无援，终归成不了事。”崔珏冷漠道:“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到你了?
徐昭默了默，皱眉道:“往日文允对她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般，是不是她惹崔珏阴阳怪气道:“她惹我做什么?”
态度。
徐昭:“那你何故对她这般敌对?"顿了顿，“当初来魏县，你可不是这样的神。"
崔珏跟他说不清，不痛快道:“夜深了，你早些歇息，还得为红堂村的事费见他下逐客令，徐昭只得作罢。
马春连忙上前把他请了过去。
另一边的陈皎一直没有入睡，差马春去等着，看到徐昭从崔珏那边出来，得知崔珏应允先把薛良岳处理后，陈皎放下心来。徐昭欲言又止，陈皎直言道:“徐都尉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近人情的。
徐昭干咳两声，试探问:“九娘子是不是把文允给得罪了，他往日不是这般扭。
陈皎一时答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她就把他亲了一下，以至于他闹起了别“前两日我们发生了争执，闹得不愉快，他应是记仇了。”徐昭:"???"
陈皎打哈哈道:“还请徐都尉多多规劝着些，我真不是为私心。”徐昭点头道:“我心中有数。”
陈皎:“明日让李士永他们去红堂村那边打探打探。”徐昭应是。
不会把个人恩怨牵扯到正事上。
当天晚上崔珏亲笔书写信函回复淮安王，他虽然看陈九娘不顺眼，但决计把薛良岳办理后，就会把陈九娘带回去。
崔珏就淮安王的疑虑一一解答，并将魏县目前的情形细叙一番，向他保证答淮安王的问话。
为了稳住淮安王，翌日崔珏派亲信谢必宗送往樊阳，并再三嘱咐该如何应谢必宗快马加鞭离开魏县，赶往淮安王府。
朝阳升起，崔珏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
未到花开的时节，荷叶层层叠叠，绿意盎然。
夏日昼长夜短，南方空气湿润，角落里的水缸中种着几株荷花，这会儿还一只蜻蜓在荷叶上宿了一宿，
上，唤醒生机，没一会儿就飞走了。
翅膀上残留着昨夜的雾气，朝阳洒落到它身吴应中有事商议，进院子道:“文允。”
崔珏回过神儿，视线从荷叶上收回，二人进了屋里。与此同时，接了差事的李士永和王学华出城去了一趟红堂村那边。壁的刘家湾探情况。
两人在路上一番商议，觉得贸然过去只怕会打草惊蛇，索性先去红堂村隔当时河边有几位妇孺在浆洗衣物，王学华一张娃娃脸，故意上前问路。条路走，就能去隔壁龙江县了。
妇人们见他年纪不大，倒也没有多心，一人给他指路道:“小郎君往上头那家户户的房子都修得漂亮。
王学华连连点头，说道:"你们这个地方可真富裕，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家给他指路的妇人应道:“那是红堂村，他们村在县里是出了名的有钱。王学华心生好奇，“难道是村里有大官?”
计，据说挣了钱的。
妇人:“没有大官，是有一个同福客栈，村里的许多人都在客栈里头做活村都富裕起来啊?
王学华轻轻的"哦"了一声，心中愈发好奇，那得有多大的客栈才能让一个他又八卦问了一嘴，一老媪露出艳羡又鄙夷的眼神，说起同福客栈的来头。红堂村沾了薛家的光，村民们不仅在客栈里当差，还在县里的柏堂和当铺干活，手里有活做，家家户户都发财。
王学华不禁生出艳羡，说道:“在这个世道遇到这么一位大善人可不容易。老媪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接话。
栈住店。
离开河边后，王学华把打听来的消息同李士永说了，李士永决定去同福客人做成笼饼，万一我们倒霉，被做成了饼，岂不死得冤枉?王学华有些怂，摸了摸自己那张脸蛋子，埋怨道:"那可是一家黑店，会把孩和妇人，你我皮糙肉厚的，估计嚼不动。
李士永没好气道:“你莫要危言耸听，据说人肉也分了三六九等，好的是小王学华差点哭了，“别啊，我还没讨婆娘生崽呢，不想被做成肉饼。”李士永没好气打他的头，"莫要口无遮拦。"
直到夜幕降临时，两人装扮成去往龙江县探亲的寻常百姓，去到同福客栈住店。
那客栈比普通的客栈要大，朱红色的牌匾看起来阴森森的，好似会吃人。单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来，跟寻常的客栈差不多。置得还算干净。
两人登记了假路引信息，店小二招呼他们上楼，他们要了一间房，里头布放下包袱，王学华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他走到窗户前开窗看了一眼外头，后面是一片竹林，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最适宜杀人藏尸了。夜晚，结果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他们。
两人晚饭不敢吃肉食，甚至连东西都没怎么动。本以为会度过一个难忘的一夜平安无事，就跟寻常住店那般，既没有听到异响，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王学华有点失望。
第二天早上他们离开了客栈，打算继续在客栈周边蹲点。气道:“你他娘的是螃蟹么，这么宽的道儿不够走?一个从龙江县来的中年男人与他们擦身而过，不慎撞到了王学华，他没好中年男人唯唯诺诺道歉，生怕惹事。王学华倒也没有计较，自顾走远了。衙门，想着换一个父母官兴许好说话些，碰碰运气。这是那男人第二次来魏县，途中听说当地的县令入了大狱后，他赶忙去了去年年前他的妻女回魏县娘家探亲，当时他有事走不开，妻女便跟邻里一
家过来的。
妻女抵达娘家后，有给他捎信儿报平安，不曾想年关回来时出了岔子。催，结果这边回应说年前就回来了。
娘家的小舅子陪同妻女回龙江县，哪晓得过年都没见人影。男人捎信去两家没见着人，全都急了。
妻女和小舅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急坏了他们。两家报了案，衙门也没查出个名堂来，不了了之。
甘。
那男人家中还有老人要照料，出来一趟耗时耗力还耗钱，但他心中实在不空不见了，落到谁身上都受不住。
妻子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女儿也才十多岁，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凭妻家的小舅子也稀里糊涂没了，二十多岁的大小伙，着实叫人扼腕。男人寻到衙门，说起自己的遭遇，妻家这边则没有他胆子大，不敢见官。的记录。
差役把他的情形上报到吴应中那里，他翻阅档案，里头居然没有这桩案子魏县玉泉村人，名叫张翠英。
吴应中命人把男人请来问话，那男人叫彭大立，龙江县望山村人，妻子是因着男方村中有邻里从这边嫁娶，通过介绍，与张翠英结缘。彭大立回忆起妻女离家的日子，是去年十月初八和邻里动身走的。他把过程详细叙说一番，始终对妻女的失踪耿耿于怀。吴应中听了他的原委后，差人走了一趟玉泉县，找张家询问此事。与此同时，胡宴从法华寺回来，说起他们蹲点发现的异常。他怀疑法华寺里头有假和尚，说不定山匪跟寺庙有关联。
这是重大发现。
息，山匪极有可能跟他有联系。
如果山匪跟寺庙有牵扯，再联系到薛良岳每年捐香油钱靠寺庙敛财的信个富商不宰?
理由很简单，一个猖狂到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山匪，怎么可能放任他这胡宴推断山匪应是利用法华寺做掩护，流窜于两郡之间躲避围捕。众人听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全都陷入了沉思中。崔珏忽然问:“红堂村那边可有消息?”
陈皎:“暂且还没。”
事了?
吴应中从外头进来，见他心事重重的，陈皎好奇问:“吴主记可是遇到什么吴应中同她说起方才彭大立报案的事，陈皎结合龙江县和魏县的必经之路是同福客栈，该客栈又是黑店，嘴贱道:“会不会男的被做成了笼饼，女的被送去了柏堂做娼?
崔珏皱眉道:“你积点口德。”
能叫人不多想?
陈皎噎了噎，"我这是就事论事，那薛良岳手里又是客栈又是柏堂的，怎么弄去柏堂，也没什么稀奇的，差人打听打听也不为过。她这一说，徐昭也觉得有道理，捋胡子道:"一对年轻的母女，若在黑店被吴应中道:“我再仔细问问，兴许能寻到线索。”人们把话题转移到法华寺上，暂时决定勿要打草惊蛇。陈皎偏向于按兵不动。
一来不清楚那群山匪到底有多少人，二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网打尽下，于是胡宴继续回去蹲守。
机会喘息。
这阵子众人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把薛良岳解决掉，无心再管士绅，给了他们士绅们一致认为是联名上书起了作用，定是陈九娘有所顾忌，才没再继续找茬儿。
他，为了把士绅们拖下水，薛良岳拿出了他的王炸账册。然而安稳日子还没过两天，薛良岳就对他们出手了。他知道陈九娘在查那账册上记录着郑县令跟士绅们的往来，霸占田地有之，偷税漏税有之，欺男霸女有之，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让他们彻底无语，恨不得众筹把他做掉。
如果说陈九娘让士绅有冤可申，可以闹到州府去，那薛良岳的流氓行径就士绅家族，拉他们下水共沉沦。
论起手段，陈皎是远远比不上薛良岳的。他特地把账簿抄写了几分发放给现在郑县令已经彻底废了，重刑之下势必会吐露一些东西来。薛良岳自知在劫难逃，只能利用士绅去威胁陈九娘，让上面施加压力，把这个瘟神弄走。
势必把矛头对准到陈九娘身上。
现在他把士绅的老底给掀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若要自保，行，
这不，王家拿到那份账册彻底炸锅了，上头不仅记录着王家人干下的罪还记录着钟家和娄家的阴私。
王震凤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拄着拐杖，手都发起抖来。节不保。
因为账册上记录着他年轻时偷别人婆娘被捉奸在床的案底，一把年纪了晚对于这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底下的孙辈们实在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王震凤气得咬牙，恨不得把薛良岳那畜生碎尸万段。良岳实在欺人太甚，他此举，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屋里的族人们个个都耷拉着头，不敢看他。老五王震秋硬着头皮道:“那薛就想法子把他做掉!
老二王震林怒目圆瞪，指着外头道:"大哥，那等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这一身腥，当务之急，是召集其他士绅共谋应对之策。王震秋劝道:“二哥休要冲动，现如今薛良岳就是一只苍蝇，谁沾上他谁就的。
此人奸猾至极，黑白两道通吃，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万劫不复。老三王震博也赞许道:“五郎说得有道理，单枪匹马只怕是应付不了薛良岳发的伦理争吵。
众人一番商议，忽听外头闹了起来，原是家族内部叔嫂通奸被账册曝光引家奴们全都八卦围观，王震凤脑壳都焦麻了，不想管这些家务事，让王震秋他们去断理。
外乱来欠下巨额债务，私下里打死人等等，一团乌烟瘴气。因着账簿一事，王家内部发生了矛盾，什么爬灰啊，叔嫂关系暧昧啊，在王家这边吵闹不休，钟家和娄家同样如此。
汰道:
钟家因有钟老夫人掌家，家庭伦理要少得多，钟志金同自家老母八卦，埋“那王太守瞧着一派正经，不曾想竟也干过偷人的事。钟老夫人冷哼道:“你当老小子是什么好人，据说当年还为着那个有夫之妇投过湖呢。
罢，可是没过两年，新妇就被他给磋磨死了，据说是意难平。“他若死了，我倒佩服他是个痴情种，结果转头就娶了新妇。娶了就娶了活该。
“你说这样的孬种，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闹得晚节不保，也是钟志金拿着账册，兴致勃勃翻王家的八卦，吃不完的瓜。梁不正下梁歪，王震凤都是这个鬼样，下头的后辈有样学样。钟老夫人也津津有味听他讲王家的阴私，听到叔嫂通奸时，她埋汰道:"上霸占田地那些更不消说了。
钟老夫人对自己管家的本事非常自信，让钟志金翻自家的八卦念给她听。钟志金有些怂，支支吾吾道:“我们家没他们乱。”糟心事。
钟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坚持道:“你念与我听，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钟志金这才吞吞吐吐念起他们家的情况，没有出现伦理道德问题，但大部分是嫖-妓赌博欠下高额债务。
钟老夫人被打脸，顿时炸了，坐不住道:“去把十一郎叫来!”钟志金忙道:“阿娘息怒，十一郎年纪小，这中间定有误会。”百两?!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老夫人骂道:“先前他在柏堂狎玩妓子致死就已经荒唐了，怎么欠下了数“阿娘....
“去把十一郎叫来，我要问话!
"
没有人能逃掉账册的洗礼，桩桩件件皆是这群士绅子弟的黑历史。的，他也有法子引诱你下地狱。
薛良岳把人性之恶运用到了极致，就如郑县令所言那般，就算你是干净美色，金钱，贪欲，总有一样能把人拖入深渊，与他一起肮脏沉沦。在士绅们集体炸锅，内部一团糟乱时，樊阳的淮安王被崔珏稳住了。崔珏详细告知他魏县这边的情况，加之有谢必宗解释，淮安王应允了他们处理薛良岳。
原因很简单，一个贼有钱的富商，若是将其宰杀，势必会掉下大量钱银。淮安王爱财如命，如果陈皎能给他捞回钱财，那士绅们稍稍跳脚也没什么影响。
发民变。
不过地方安定尤为重要，他还是书信与她，叮嘱她勿要再惹恼士绅，恐引陈皎为敌。
却又怎知，薛良岳的王炸彻底扭转了局势，逼得士绅们不得不掺和进去与原本说好的把薛良岳处理了就回去交差，结果士绅集体下水打这场保卫战。陈皎彻底炸毛，这是要逼她掀桌，大家都别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