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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大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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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了这句话,纪安又转回去,盯着沉沉的大海发呆,没有再要解释的意思。

祁洄琢磨着她的话,模模糊糊猜到一些。也就是说,气味腺失控那天,她突然出现在船上,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是把他当做别人了。

所以才带他回来?

这样似乎更能解释她的行为。

可是……

祁洄看向她:“发现不是,很失望?”

没料到他会接话,纪安顿了下,不禁笑了笑,坦白说:“是有一些。”

“那还带我走?”

“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纪安说,“不管你是不是他,我都会带你走的。”

“为什么?”他执着于这个答案。

“没有为什么,”纪安有些不理解,“当时你的状态很差,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会引来麻烦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再落难呢?”

照这样说,她果然是在救他?

人类有这么好心?

祁洄暗自嗤笑,保持了缄默。

在海边驻留了好一会,直到祁洄站不住了,纪安才打算回去,唤来小安,扶着祁洄坐上轮椅,就推着他原路返回。

祁洄回望,那束薰衣草已经随着海水不知去向了。她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扔一束花?她的行为总是令人费解。不过,这与他无关。

回去的路上,祁洄留心记着路边的标识。等恢复了力量,他就能通过这片海离开。

只是,该怎么拿到鳞片?

思绪又回到最初的难题。祁洄侧头,悄然打量着纪安。她长得高大——和她的同类比起来的话。又回想起前几次被控制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强悍。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不能从她身上抢得金鳞……得另想办法。

到了院门口,纪安去开门,祁洄就自己下了轮椅。尽管走路又累又疼,但他更不喜欢被掌控方向的感觉。看他还能保持平衡,纪安也就随他去了。

进了院子,纪安脚步一顿,目光瞬凛,这里萦绕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酒味。

几乎同时,祁洄也察觉到,立马条件反射地皱起眉,正循着气味搜索,忽然纪安抢先一步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就扯到怀里,再迅速后退。

祁洄堪堪站稳,就听得“嘭”一声,原先他站着的位置,从矮树上摔落一个醉汉,捏在他手里的酒瓶也应声而裂,碎片四射,酒浆横流。

“姐姐,陌生人。”小安急问,“要怎么处理?”

“不急。”纪安搂紧祁洄,使他不致摔倒,目光则在醉汉身上来回扫过,满脸横肉,面色通红,鼻息粗大,倒是还活着。接着抬抬下巴,示意倒地的人,问祁洄:“认识吗?”

祁洄摇头,注意力却在地面横流的酒浆。令人憎恶的浆液,顺着沟壑,一路淌过来,将到脚边。便推了推纪安,要从她怀里挣脱,“我能站稳。”

纪安确认后,就松开手。

祁洄退后几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酒浆。

“姐姐,”小安调出监控视频,只见画面中,这个醉汉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到纪安院门口时,停留看了几眼,就借着墙边的银杏树翻了进来,大概酒劲上来了,就趴在树上睡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嘶——”

这时,醉汉有了动静。翻身抓了抓后脑勺,带着满身臭烘烘的酒气,颤巍巍地爬起来。他还不大清醒,抬头看到身前,站着一男一女,都有几分姿色,就咧开一口黄牙,猥琐地笑着:“……陪爷喝一杯。”

“喝你个头!”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脏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个扫把,抡着就往醉汉脸上怼,狠狠扇了好几下,像扫垃圾那样,再回头请示纪安,“姐姐,把他丢出去吧。”

纪安摆摆手,小安就退开,离开前又狠狠扇了最后一下,直把他抡得眼冒金星,怒不可遏。

“敢打你爷爷——啊!”醉汉气极,一把抓住扫把,就要把小安扯回来,却忽然惨嚎一嗓子,是纪安踩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碾了碾。

“你是谁?”纪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还气得面红筋涨的人,一看到纪安的脸,气也消了,疼也忘了,只顾着扯出□□的笑:“我来和你快活……”

只是一个无赖。

纪安松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紧接着小安就勺来一大把新鲜的花肥,粗暴地灌进醉汉那张臭嘴,再拍了拍压实。最后纪安拉起呜咽着挣扎的人,一脚踹出门外。

没多久,警察就来把人拉走了。

祁洄看完全程,再一次确定,生抢是行不通的。

院子内一片狼藉。纪安蹲下,捡了块碎玻璃,闻了闻,总觉得这股酒味有些熟悉。略想了想,忽然记起,和祁洄初遇那天,在船舱里的就是这种味道。

再看玻璃,上面印着“玻郎酒,洪氏酒业”。

“姐姐,这里我来清理就好了。”小安过来提醒,“时间快到了。”

“知道了。”纪安起身,示意祁洄跟她进去,“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送他回房,纪安又吩咐:“明天我有事,你在家要乖乖听小安的话。”

***

回到自己房间,刚锁上门,纪安的脸皮就忽地被刺穿,绽开一个口子。她没管,径直到书桌边,调出洪氏酒业的相关资料,浏览起来。

洪氏酒业创立至今已有百年历史。现任接班者是洪英、洪雄两兄弟。

洪英五十六岁,洪雄五十四岁,目前已挤身全球富豪榜前十。在两兄弟接手之前,洪氏酒业的主要产品便是玻郎酒,价格亲民,走薄利多销路线。后来在其他酒业的冲击下,玻郎酒销量一路下跌。洪氏酒业面临破产危机。

2308年,洪英、洪雄两兄弟推出一款新品酒——回生液,据说是根据玻郎酒进行的改良版本。这款酒香醇浓郁,沁人心脾,喝一口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如回少年。凭着优质口感和独特功效,回生液很快打出了名声,挽回将颓的洪氏酒业。

“2308……”纪安眼神微变。2308年,正是沈念安、祁暄、祁红琴三人的失踪时间,“是巧合么?”

想着,纪安再次翻开祁家母女的资料。目光在两人的照片上流连。祁暄笑得开朗,眉眼弯弯,像两道月牙;祁红琴就端庄许多,轻笑着,看着很和蔼。

祁红琴单身生育,与独女祁暄住在新北市边郊的红阳村79号,即是首先出现畸变物的那个小渔村。

两人失踪后没几年,79号屋被拍卖。目前的屋主是金喻恩小姐。这也是纪安曾经调查金喻恩的缘故。

“2308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纪安思索着,便打开洪氏酒业的商城,搜索回生液。跳出来的页面却是空白,再一看,回生液是限量发售,并且只提供给上层人士。普通人并没有途径可以接触到。暂时没办法,纪安就订了一批玻郎酒。

“铛——铛——”

老式时钟开始敲响,已是半夜十二点整。

半边脸皮已被冒出的鳞片刺穿得面目全非,纪安索性抬手揭下,露出底下怪异的脸庞。

左半张脸,遍布鳞片状的癍淤,层层叠叠,接着硬化,长出尖锐的黑色鳞片;右半张脸则完好无损,依旧是人类的模样,并且与童年的祁暄有八分相像。缺失的两分,在于表情。祁暄热情开朗,而纪安却是愀然无乐。

她坐在椅子上,冷静地看着身体的变化。

双腿渐渐并拢,炸开的鳞片如同锋利的刀剑,割裂了包裹的裤子,两腿间的皮肤黏住,合二为一,形成一条黑色的丑陋鱼尾。但她的尾巴不像祁洄那么完整,右下部分还残留着人腿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人与鱼的嵌合体。

“……对比一下,他的尾巴还是能看的。”

纪安轻轻笑了一声。当变化稳定下来后,没多久,身上的鳞片就开始发红发烫,她眉头紧锁,拳头握紧,却犹在苦中作乐:“……有点像炒锅里滋滋作响的红烧鱼,怪亲切的……”

身体的高温持续了一阵子,鳞片就渐渐变软。纪安稍微挪了下尾巴,蹭到的鳞片就脱落下来。慢慢地,鳞片依次脱落,最终变成光秃秃红通通一条。

鳞片脱完后,便重新生长。

这是她每年都会经历的一个时期。她将之命名为褪鳞期。每过一个褪鳞期,便能明显感觉到异化在加重,她变得不像人类了。只有服下金鳞,才能找回一点人类的理智。

纪安摸出压在心口的香袋,指尖在绣线上摩挲着。怔怔地望了半晌,才打开,取出一枚,放入口中。

鳞片入肚,立即反映在身上。犹在重新长鳞的鱼尾忽地裂开,分成了两半,恢复成人类的双腿,然而还没恢复到一半,又开始黏连成一体,覆上鳞片。

仿佛是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来回拉扯,不停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疼痛再次席卷而来。纪安下意识又打开香袋,正要倒出时,不知想起了什么,临时改了主意,只将香袋紧紧地拽在掌中。

意识被痛感搅碎,世界天旋地转,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黑暗逼仄的空间,圈养家畜的铁笼。头顶的窗口打开,刺眼的白光,携着滚烫的黑色粘液,一同倾泻而下,洞烧她的躯体,吞噬她的自由。

“……暄暄……给你……”

模糊的视界,隔壁的铁笼,一个瘦弱的身影,明明与她一样备受折磨,却不顾自身,仍将救命的金鳞送给她……

“我们会出去的,会出去的……”

***

次日,祁洄醒来。走出房门,就看到小安守在对面门口,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看到他时,小安低声说:“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记得吃。”

看了房门两眼,祁洄下楼,楼下没有纪安的身影。院子里还停着她的车。她没有出门。看来还在房间里。

草草用了餐,又走了好一会的路,楼上依旧安安静静的,她没有要出来的迹象。祁洄在楼梯口徘徊,一会后,就踏上楼梯,一步一步上去。小安已经走开了,门口没人。他一路过去,注视着纪安的房门。

忽地,鼻尖微动,他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气味,要再深究时,又杳然飘散。

“同类的气息……”

“姐姐很忙,不要去打扰她。”小安突然出现在祁洄身后,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祁洄最后望了眼房门,就回去自己房间。

一连三天,纪安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祁洄在廊道里来来回回地走,也没再闻到那天的气味。

到了第三天下午,祁洄在房内,终于听到对面扭开门把的声音。想了会,下床,扶着墙壁就慢慢走出去了。

一开门,正好看见纪安。

三天未见,她却好像消瘦了很多,望来的眼睛也透着疲惫,却笑着:“迎接我吗?”

祁洄默默看她。

“小安,我想吃烤鱼了。”纪安转而朝下面喊,同时下楼。也许是没看清路,她突然脚一崴,一个踉跄,差点踩空,幸好及时抓住扶手,不至于摔下去。

她似乎变得虚弱了。祁洄注视着她。

小安应了声,着手去准备。纪安回头,看祁洄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赞扬道:“你进步很快,现在走得像模像样了——饿了没,要不要跟我一块吃?”

说起这件事,纪安又扭头去问小安:“他这几天吃饭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吃点熟食?”

小安老早就想告状了,一股脑都说了:“你不在的时候他就不吃,有时候趁我没看见把食物倒进垃圾桶了,有好几次。”

“冤枉你了?”纪安看向祁洄。

祁洄不语。

纪安挑眉,敲敲椅子,说:“坐下。”

“再准备多一份。”

“知道了。”

当热腾腾的烤鱼端上桌后,纪安与祁洄对坐而食。

他这回倒是听话,老老实实一口生食,一口熟食,没有做多余的反抗。

小安看着祁洄的表现,再与之前的作对比,有些不爽地哼了声,插嘴说:“没有你盯着,他才不会这么听话呢——他就是在你面前做做样子!”

“是小安说的这样吗?”纪安笑问,“看来你是想要我时刻盯着你了。”

祁洄无视她的调侃,只留心观察她。今天的她确实和以往不同,她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翻来翻去,半天没吃一口。她很少这样做,看上去兴致缺缺。

“我做差了吗,姐姐?”小安也注意到。

“没有。”纪安笑笑,夹起一筷子放进口中,脸部却立即僵了一下。过了会,她才开始咀嚼,不像以前那样细嚼慢咽,只是粗粗嚼了两三下就吞下去了。拿纸巾揩了揩嘴,“味道没变,还是一样好。”

话虽如此,纪安吃饭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隔一会才吃一口。更多时候,则是看着祁洄吃,看着他面前那盘犹带血丝的生鱼。她盯着生鱼,拿它下饭。但看着看着,视线的主体就发生了变化,转向了祁洄。

她看向他的嘴巴。他总是小口小口地吃,动作慢悠悠的,很优雅。他的唇是艳丽的嫣红色,唇瓣不薄不厚,中间点着小巧的唇珠,一张一合间,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美。

灼人的目光如影相随,像虎视眈眈的猎人在盯梢猎物。努力无视了好一阵子,祁洄终于忍不住,抬头淡淡地扫了纪安一眼:“看什么?”

小动作被发现,纪安倒是不显窘促,戳了两下饭,坦诚地回答:“你的嘴巴很好看,看着有食欲。”

听罢,祁洄明显一愣,紧接着,眸中就带上了浓浓的愠色,唇瓣微张,像是要说点什么,但又闭上,只重重搁下筷子,带着显而易见的低气压,起身就走,留给纪安一个渐远的背影。

“……”

纪安难得反应迟钝:“这是,生气了?”

“是的。”小安分析着祁洄的情绪,给了主人确切的回答。

纪安失笑,继续低头吃饭。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方才他生气睨来的样子,有错愕,有不敢置信,似乎还有点羞恼。他的情绪一下子丰富起来,不再是单一的沉默戒备,这使得他整个人都瞬间“鲜活”了。

“让他露出更多的情绪,应该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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