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的网球场并没有遇到早上的前辈。
不过网球场有其他高中生前辈在里面打球,赤司征一默默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又安静地离开了。
他的家离学校不远,是徒步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的地方。
早在决定要前往神奈川时,父亲就对他提出了要求。他不会受到赤司家的任何帮助和便利,没有专车接送,也不会有管家定制专属大餐,只会有一笔“庞大”的零花钱用于生存。
赤司征一接受了这个要求。
不过在他决定独自活下去并抱着挑战难关的想法来到神奈川后,却意外学校附近发现有合适的房子刚好准备出租。
并且这所房子附近便利店、超市、餐厅应有尽有,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饿肚子。
等他解决了身体需求,想寻找附近的网球场时,又发现无论是街头网球场还是标准的室内网球场,都离他租的房子不远。
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达到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栋房子几乎满足了他所有需求。
一切顺利,可谓是,大大吉。
“没有哥哥我也能活下去。”赤司征一坚定了想法。
在附近的餐厅解决需求,又在便利店买好了明天中午需要的便当,赤司征一愉快地回到了家里。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离不开孤独,但赤司征一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父亲常年全国各地飞,兄长需要上学和处理公司事务,母亲去世后,家里很少有热闹温情的时候。
“我回来了。”赤司征一轻声说道。
房子很安静,他将书包挂在门口,又将打包好的便当装入冰箱。明天早上他会用微波炉热好,再带去学校。
从浴室出来时,已经将近八点了,赤司征一用毛巾擦拭头发,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
父亲和兄长一如既往的没有发来消息,不过赤司征一等的并非他们。
无冕:[回家后记得锁门。]
赤司征一:[谢谢。]
他将手机熄屏,走到大门面前认真地将门锁住,再次回到沙发上坐下。
[无冕]这个网友出现在他刚来到神奈川的时候,指导了他搭乘电车、租聘房子等相关的生活常识,就连需要提前准备午间便当和睡觉锁门这种生活小事也会一一提醒。
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这个网友的存在,赤司征一或许真的无法独自生活。
当然,所有人面对这样的网友都会产生怀疑和不解,至少无法做到直接信任的程度。
但赤司征一很少与他人接触,平时生活由兄长一手操办,并不觉得这种被窥视掌控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出于礼貌,他有询问过网友是否为兄长安排,不过对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于是赤司征一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话不多,哪怕在网上也如此。因此两人平时交流很少,只有当赤司征一产生疑问或者某些必要时刻,两人才会有简单的交流。
锁好门,赤司征一打开抽屉,随机抽了张录像带。
如果有网球爱好者看到这个抽屉,会发现几乎市面上所有能够找到的比赛录像带这里都有,就连很多市面上见不到的绝版录像带,也同样能在这里看到。
这是一座网球爱好者的宝藏。
赤司征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是某位世界赛选手的比赛录像,他已经看过三遍了。
世界赛选手和国中生差距很大,巨大的鸿沟之下,如果想要强行学习对方的打法,可能会让自己的网球变得越来越糟糕。但倘若能在那眼花缭乱的必杀技和技巧里,收获一丝灵感和学到点什么,绝对是他赚到了。
直到22点,手机发出一声轻响。
无冕:[该休息了。]
赤司征一起身,电视机黑屏。
今天需要进行一场练习赛。
5:30的时候,赤司征一起床闭着眼关闭闹钟,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开始倒腾衣服。
立海大附中上课迟到时间为8:40,但加入运动社团后,需要进行晨训,而网球部晨训时间是6点到8点半。
打了个哈欠,将冰箱里的便当热好,又拿上自己的网球包。
“我出门了。”赤司征一。
6点走到网球部的时候,某位棒球帽前辈正一脸阴森的盯着他。
赤司征一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5:59”。
真田弦一郎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给他让开了位置。
不懂礼貌和社交礼仪的赤司征一平静地从他面前穿过,收获了一大片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赤司同学,就算是真田副部长也不会让他感到害怕呢!”来自一年级生。
“不愧是真田冠名的‘刺头小鬼’,我好兴奋啊!”来自丸井。
赤司征一在讨论声中再次走到了角落,他不喜欢社交,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容貌总是会给他带来很多目光,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六点一到,三年级前辈开始带他们进行热身和挥拍练习。
赤司征一准备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但被昨天的眯眯眼前辈叫住了。
“抱歉,昨天我向上面询问了你的一些情况,不过这是必须的。”柳认真地看向他,“你清楚自己的体力上限吗?”
赤司征一坦荡地点头。
“我明白了,大概是多少圈呢?”用跑圈来比较体力上限并不合适,但却让人通俗易懂。
赤司征一:“跑到想咳嗽的时候,停下来就好了。”
“……是吗。”柳停下笔,认真地看了眼前后辈一眼,“这么说你无法进行剧烈运动并不是谣言。”
“是谣言。”赤司征一肯定地说,“我可以进行剧烈运动。”
“我无法根据你说的话确定真实性。”柳说道,“但我会根据你今天下午的比赛来判断。”
他需要知道这个孩子的体力是否能支撑他打完一整局比赛。
校方给出的信息是进行一定的运动并没有问题,赤司征一已经能够灵活面对自身病症了。
不过依然有可能发生危险,具体情况学校也不清楚。
对于部员未知的身体状况,柳稍微感到有些棘手。自从幸村……他对于队内成员的身体健康变得格外在意。
而且这孩子资料里显示有过长达八年的网球经历……拖着病体也想打网球,他觉得对方不会满足于成为一名普通网球部成员。
立海大的目标一直都是全国大赛冠军,队内训练严酷非常,更别提正选成员,他无法确定这孩子能够适应。
“……”没有回答,赤司征一沉默地站在原地。
柳:“去跑步吧。”
赤司征一转身,加入了跑步的大队伍。
赤司家往上数三代是有隐性遗传病的,无论是特殊的白发,还是虚弱的身体都是遗传病的体现,而最为明显的表现在他不稳定的精神。
为了克服虚弱的身体,从小到大赤司征一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锻炼,刚开始只是简单的跑动便会引发剧烈的咳嗽,到后来他的上限慢慢增大,已经足够他为了网球任性一次。
哪怕是这样,当他将病症表现出来时,依旧会受到他人的排斥和小心对待。
他厌恶学校,厌恶人际关系,厌恶看起来无比脆弱的自己。
父亲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告知学校,学校告知老师并安排学生会来对自己给予特殊照顾,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进入学校的自己。
弱小、胆怯、只会给他人平添麻烦。
“我真的没碰你,为什么你看起来要死了一样?”
“如果身体很弱的话,是不是还是回家治病比较好呢?”
“抱歉,你和别人去玩吧,我不敢和你一起……”
赤司征一又走神了。
事实上,在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如果不逼迫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可能会克制不住恶念。
“训练终于结束了,话说今天好像比平时少了一半的人呢。”
“真逊啊,他们连这都坚持不住吗!”
“啊,是赤司同学!我们要和他去打招呼吗?”
“……算了吧,他看起来不太想理我们的样子。”
赤司征一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过,网球包被他存放在了网球部,因此他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东西,这让他穿过人群时有些许烦躁。
人在感到紧绷时,总想做点其他事来放松转移注意力。他目光无神地在附近扫视,突然看到花坛旁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掩藏植物缝隙里。
他走上前,弯腰,发现对方正在挖土。
“班长,就算是泥巴,也是学校的公共财产。”
那道身影一顿,似乎被吓住了,过了两秒缓缓转头,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谢谢提醒,我差点忘了。”
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赤司征一暼了他一眼,平静地转身离开。
今年的樱花也开得很绚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