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snow·62]
同一时间的大不列颠,挂满爬山虎的矮墙边的小公寓紧锁着门,破烂不堪的窗户在风中摇曳,发出“咯吱"的难听声响。
屋子里灯光充足,三人坐在没有茶几的客厅,其中一人戴着墨镜、摸着占据半张脸的络腮胡,带着纯正的伦敦腔补充投影仪上播放的证据链。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七十分钟后,对面明显的亚洲面孔点头,从文件夹里拿出几沓文件递给中间的贺逢年。
"这是关于他前妻的全部资料,目前我的人已经找到了她的现居地。"诡异静谧的环境里传来翻开纸张的响声,贺逢年一目十行,最后停留在前一个周的行程上,拧眉:
"她上个周订了今天回国的机票?"
"是的。
“去哪里知道吗?”
"临川。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贺逢年将资料全部还给他,那人开口:"这些证据和资料还和之前一样,
已经同步给她,想必这次也是想去谭婷漫的老家,找她的姑姑打听些别的。""但我的人查到,大概一个多月前,谭婷漫的姑姑因为被其丈夫家暴,身体多处骨折,脏腑内部出血,被送完医院治疗,现在已经转到鹏城市区中心医院骨科住院。目前应该只是谭漫一个人在照顾。”
算了算时间,正巧是高中同学会那晚。
即将变天,外面的风又大了些,吹动着破烂窗户发出燥人的响声,在无人说话的客厅更为明显。
狂风影响了电路,屋内落地灯光闪了闪,两人对视一眼看向主位的男人。冷。骨节分明的指尖转动着食指上戴着的黑色戒指,白皙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只见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没什么表情,端坐在沙发之中,透着不容忽视的矜贵清不知他在想什么,数秒后才点头:“那就一并透露给她。"神,指尖打开,睨着指缝透进来的光,多了些真实感。被窗外亮堂的阳光吵醒,睿雪抬手挡在眼前,眯了眯眼。耳边的猫叫声让她稍稍回她起身,撑着沙发背去看笼子里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早上好呀,小煤球。”"喵。”
煤球在笼子里的吊床上,仰躺着回应。
属于清晨的日光照进来,往东面看去似乎还能瞧见藏匿在云层中的半块蛋黄,周边的云都被染黄。
视线聚焦,睿雪伸了个懒腰,奈何伸到一半脖子就是一痛,随即右侧的整个身体的筋像是被抽了下,胳膊上的鸡皮全部站起,她僵在沙发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再动。“嘶--"
试着扭动脖子,又害怕那阵抽筋的感觉。
保持着这个姿势和笼子里的煤球对视,她自己都笑了,语气无奈:“是不是很奇怪?""喵喵。
"
似乎感受到睿雪的麻烦,煤球挣扎起来,头上的伊丽莎白圈被吊床边勾住,翻腾不开,睿雪怕伤了它也顾不上自己,小心站起身不敢动脖子低头找拖鞋,就这么赤着脚到笼子前被它解救出来。
抱在怀里,一人一猫重新坐回沙发。
"小煤球,睡得好吗?"
煤球喵呜一声,在睿雪腿上翻了个身露出肚皮,伸了个懒腰,变成一条猫条。"怎么这么可爱呀。"
伸手挠挠它的肚皮,又握着它受伤的那条腿,目光不忍。右腿的毛长比全身的都短,又被绷带绑着,起初睿雪还担心小猫的小腿后面会不会发育不良,好在毛毛耐心解释,说只要骨头长好了一切都不是问题。指尖在它粉嫩的肉垫上点了点,扭动的煤球浑身僵直,一动不动,见状睿雪大笑。"你怕痒嘛?僵硬成一根棍棍,笑死我了。"
末了,她眸色黯淡下来:"抱歉,之前让你受委屈了。"听不懂睿雪的话,它只知道脚底的干扰没了,整只猫重新方式,在她腿上伸直,用爪子去够前面的手机。
啪嗒一声,手机掉地,一猫又愣住,睿雪被逗地上气不接下气,搂着它又亲了亲:“可爱死了!!"
去,对面秒接。
给它弄了些吃的,睿雪才去拾手机,正巧收到贺逢年的报备消息,她直接打视频过"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屏幕上黑漆漆的,两秒后那边才亮起,似是才打开灯。“昨晚在沙发直接睡着了,早上被阳光照醒了。
"
睿雪还在找冰箱里有什么吃的,转头和屏幕上的人对视,零点零一秒后,她移开,耳朵通红。
这人怎么不穿衣服啊,
咬唇,眼睛胡乱在冰箱翻看,奈何什么都没瞧进去。
"怎么不敢看我?"像是真不知道,贺逢年故意把手机压低,提醒,“你耳朵好红。""热的。”
睿雪拉开餐桌椅子坐下,手不自然地去撩头发,找东西,一秒八百个小动作。手机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一声一声没个停歇,睿雪仿佛被火燎了,停下来,双手撑着桌子。
“笑什么笑!流氓啊你不穿衣服!”
"刚洗完澡呢。"
一点也不避讳,贺逢年竟是直接站起身,扯了毛巾开始擦头上的水珠。着的白色浴巾。
明亮的灯光落在小腹的沟壑上,饱满又深邃,线条清晰流畅逐渐往下,没入到腰间围额前垂落的水珠沿着一路往下,直至落在眼前的敏感处,睿雪抬手捂着额头。见差不多了,他问:“昨晚怎么在沙发睡了?
"
张了张嘴,睿雪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下去:“和我妈打着电话就睡了,她今天生日,我要回老宅吃饭。”
一阵沉默,两人都心照不宣家里对贺逢年的态度,话题僵住。轻咳了声,睿雪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重新坐下,神情认真,"国内已经准备就
"最快也要明天,两个小时后还有个会。
绪,等将重心转移到鹏城我就不用两个国家跑了。
”
“哦。
睿雪撕开吸管的纸,插进奶盒。
"这样我们就可以常见面了。"
“哦。"吸了口冰牛奶。
视线落在屏幕里女孩两颊鼓得高高的,忽然叫她:“睿雪。”"嗯?"她抬眼。
两道视线跨过大西洋相撞,扬起的水汽似乎弥漫了空气。睿雪莫名吸了吸鼻。
“是不是没穿拖鞋?”
下意识低头,果然看到踩着地板的脚,一愣。
那头的贺逢年了然,忍笑:“快去穿。"
"不穿了。"
注意到她像是在刻意少动脖子,他问:“脖子不舒服吗?”她看来:“落枕了。”
还是没劲头。
那边的贺逢年伸了伸腿,丢开毛巾:“想我了?”
"屁嘞。
"
女孩眉眼嫌弃,他面上却换成笑。
清隽的眉眼弯起,拿过手机倚在靠背,态度闲散。
声音带着些电流划过空气,嗓音隽松,丝丝入耳。
"那怎么办,我想你了。
车上,程叔在主驾驶开车,后座,睿雪和睿阳,中间还放着煤球的航空箱。"它好瘦。"
"它好小。
"
"它公的母的?"
"它的腿上怎么有个白色的东西?"
对上眼,睿雪抱着箱子往自己这边了点:“你好多问题睿阳,在学校两个周把你憋成话痨了?
知道被嫌弃了,睿阳靠上座椅:"你也知道我在学校了两个周,都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没良心。"
视线示意前座的程叔,他闭口型:“贺--逢--年--”随后又是正常的语气:“我可给你保密着呢。”
"行行,辛苦你了,你今天多吃点少说话,高考结束我给你买博物馆新出的那款天狼星望远镜。"
睿阳眼睛都亮了亮:"遵命!"
车子驶入林荫大道,四周的绿叶在风中摇曳,投落下的影子铺满车前的路。头顶斑驳树影,睿雪开了窗,任由风吹进来,卷起她的长发,在空中绕了一个又个圈。一下。等你填志愿的时候,我帮你。"
一声叹,她声线不显:“睿阳,别和妈妈吵,我已经尽量在克制我的脾气了,你也克制察觉出睿雪的不对劲,他看过来:“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没有。
”
“那你......”
已经收好情绪,睿雪看过来,一张脸明艳好看到不似人间存在。"就是今天妈妈生日,别惹她生气。"
"哦,我会的。"
驶出林荫大道绕过龙江湖,车子终于开进中式庭院,停在前院。下了车,睿雪正在查看煤球的状态,身后传来睿阳的嘀咕:"这谁车啊?怎么没见过?家里还请了客人?"
"不知道,应该是吧。"
说到一半,睿雪马上想到昨晚闻玲让她别开车的话,侧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裴之礼的车,心头凉了半截。
"怎么了姐,要我帮你提着箱子吗?”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睿阳问:"你认识?"
"何止认识,你妈真是疯了。"睿雪已经木讷了。
"不是你妈吗?"睿阳没再追问,拉着她往楼里走。
将煤球从航空箱里抱出来,两人一猫绕过长廊,又绕过屏风,最后穿过外亭,见到了湖心亭中心的三人。
“爷爷,爸爸。"视线落在最后站起的那人身上,睿雪心中叹气,"裴律师。"身后的睿阳打量着西装革履、斯文端庄的男人面色一沉,连脚下的台阶都没注意,险些在几人面前摔倒。
"又见面了。"裴之礼颔首,面容一如既往的严峻。
睿沈霄简单介绍了下便招呼几人坐下,奈何石凳子只有四个。"小阳,你妈妈今天生日,你不先过去找她?
“我--"
知道睿沈霄是想敢自己走,他瞪了一眼裴之礼,看向睿雪:"姐也得跟我一起去吧,她不是也没看见妈吗?"
“你姐什么时候不能见,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还打算和你妈这么僵着?”见他不动,睿沈霄搭上他的肩,强按着他离开:"爸,你们聊,我去去就来。""爷爷,你这么说不怕小阳知道了,您茶杯碎了。"睿雪补刀。"让你见笑了小裴,我家这小孙子太少教。"睿臣谦摇头,"喝茶喝茶。"睿臣谦睨她一眼,又冲裴之礼笑:"她就这脾气,别见怪。"不等裴之礼说话,睿雪已经先一步道:"爷爷,裴律师当然不会见怪,因为我们只是朋友,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裴律师也不会说什么,对吧,裴律师?"
被炸弹砸中的裴之礼看来,正经的面上第一次露出无措,最后只能低头喝茶。“小雪!”
睿臣谦轻呵一声,睿雪老实,揉揉煤球的脑袋,当没看见。被无视的睿臣谦无奈摇头,找了个借口离开,走之前还是以睿雪不要刷小性子,毕竟是闻玲邀请的宾客,不能怠慢。
见把闻玲搬出来,睿雪没说什么,不情愿地嗯了声,没了下文。礼先一步解释。
湖亭四面来风,沁人心脾的爽感带走了些睿雪头顶的愁云。好在,在她开口前,裴之楚了,她说只是一次家宴,又一一"
“抱歉,是昨天阿姨亲自邀请,我......没有理由拒绝。但你放心,我已经和阿姨解释清气,"抱歉,又麻烦你了。
"我都知道的裴律师,一猜就知道是我妈妈的杰作。"将煤球往怀里抱了抱,睿雪叹"
"言重了,我今天本来就休息,来庆个生沾沾喜气还能吃顿饭,是我赚了。”裴之礼预为她斟茶,被睿雪一挡。
"谢谢,我不喝这个。
”
他接:"是喝茶叶呛着了?"
"嗯?"睿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摇头,"倒不是,就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一次出错终身不用’的原则。"
笑容下去一半:“裴律师,今天好歹是客,这么揶揄我,不怕我让厨房做你忌口的吃食报复你?
"请自便,目前我还没有忌口的食物。”
睿雪唇角下扯:.
火药味的气氛终于缓和,两人也能正常聊天。
不过睿雪兴致缺缺,虽是在答,明显心不在焉。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到不好的地步。"
愣了下,睿雪笑:"怎么都这么说?我今天心情.
....
没管这个"都"还有谁,裴之礼摩擦着杯壁,思索半分才问:"不用瞒着一位律师,我学过些心理学,对一个人基本的情绪判定准确度还是很高的。”睿雪:“...
"不会是因为我吧?"
她摇头。
注视睿雪几秒,像是确认了答案,松了口气:"那我就不问是不是和贺逢年有关了,病你们的事还得你们自己处理。不过,我倒有件事要和你说。"他声音不似起初温煦,夹杂着凉风严峻不少。
睿雪看过来。
“前天有位女士来事务所找我,她叫谭婷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