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变得很开阔,霞云飘在天际。
位于郊野的特战旅基地。
放眼望去,一片迷彩军色的装备肃穆陈列,训练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队伍整齐划一,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口令吼声。
训练场对面的办公楼。
陆宴岭突然接到好友电话,约他吃饭。
好友的语气在电话里显得有些兴奋,告诉他老爷子手术很成功,问他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还说有个朋友要介绍他认识。
陆宴岭刚忙完一天的事,这几天下边连队正在分配新兵人员,他很多事情要处理,也就抽不开身去看望在医院做手术的关伯父。
他穿着特战作训服,站在基地办公室窗前,一边拿着手里的文件快速过目,另一边肩膀夹着手机,听着话筒那端好友热切的请求。
他等关褚说完,抬手看了看腕表,回了句:“我只有明天中午有两个小时时间。”
接下来几天,特战旅就要开始准备演习训练,紧接着部队又要迎庆典,他就更没有时间了。
关褚愉快地说:“那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天鹅餐厅,不见不散。”
*
第二天上午,陆宴岭处理完事情,回到部队的单人宿舍。
在换衣服时,他突然摸到风衣口袋里一个硬物,才想起那日在车上捡到这支口红后一直没有处理。
隔了几天,口红还一直在他口袋里。
陆宴岭拿着口红看了会儿,也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冷嘲。
那双修长骨遒的手拈着口红转了转,他轻嗤一声,转身将它扔到了抽屉角落。
男人抬手脱掉身上的作训服,露出结实矫健的背肌,常年高强度的户外拉练,让那每一块肌肉线条走向都流畅而带着野性爆发的张力。
傍晚的霞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男人赤身的小麦色肌肤上,人鱼线若隐若现。
他迅速换好衣服,披上一件军色大衣,拿着钥匙出了门。
驱车到了市中心,陆宴岭先去医院探望了关老爷子。
关老爷子和陆宴岭的父亲是故交,曾有过命交情。关伯父住院后,他家老爷子打过好几个电话关切,再三嘱托他代为探望。
陆宴岭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等老人休息后就和关褚一起下了楼。
关褚一直不停地在看表,一上车就对陆宴岭道:“快十二点了,我们得赶紧点。作为一名绅士,赴约迟到是不礼貌的。”
陆宴岭皱眉看他一眼:“你说的朋友,是个女的?”
“噢,是的。”关褚露出期待表情,“我没有跟你说吗?或许是我太激动忘记了。”
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陆宴岭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小姐,那位小姐非常的有魅力,人很善良,不仅如此,她懂得非常多,思想也很前卫。完全打破了他从前对国内女性的看法。
他想请她吃饭,还想追求她。
但是他在国外实在待得太久了,不知道该怎样追求国内的女孩,希望陆宴岭能帮他出出主意。
陆宴岭听得不住拧眉。
他忙得不可开交,结果这家伙火急火燎把他叫过来,就为了追一个女孩……
早知道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关褚说了半天,见好友表情冷虞,突然意识到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厚道,赶紧打商量:“你就帮我这一回。下回你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的。”
陆宴岭无语瞥他一眼,“不需要。”
*
应侍领着他们来到预订位置。
关褚松了口气。
幸好,旎歌小姐没有提前先到,否则让女士等待就太不礼貌了。
这次他订的是一个雅间卡座,相对更私密幽静。
两人坐下后,关褚见好友表情一直很冷淡,便对他说:“这里又不是部队,你能不能稍微笑一下?不然待会儿她来了,还以为作为我的朋友,你不待见她。”
陆宴岭眼神凉凉瞟他一眼。
他没有掉头就走,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算了。”关褚无奈,“待会儿你见了她,就知道,在她的优雅面前,你的冷漠有多么失礼。”
不一会儿。
一道倩丽窈窕的身影在服务生的恭迎下走进餐厅。
关褚见到后,立马起身朝那边挥手:“旎歌小姐,这儿!”
与此同时,靠坐在卡座的陆宴岭抬眸看去,视线在落到款款朝着这边走来的,盈盈含笑的女人身上时,目光瞬间闪过一丝锋利的晦暗。
他问关褚:“她就是你约的人?”
关褚还没意识到好友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他不停地朝赵旎歌挥手示意,脸上是欣然的笑容,只抽空扭头回了一句:“就是她,怎么样,漂亮吧!”
陆宴岭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眼神冷冽地看着赵旎歌朝他们走来。
赵旎歌走到卡座前停下,微笑看着关褚,说:“不好意思,这两天排练有点忙,我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关褚赶紧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入座,“作为一个绅士,等待女士是应该的。况且我们也才刚到一会儿。”
赵旎歌仪态优雅地拂着裙子,在餐桌对面坐下,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关褚见状,连忙坐过去,道:“我来介绍一下。”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陆宴岭。我们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长大,后来还一起在伦敦留学三年。不过后来宴岭回国进了军校,我继续留在了国外。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陆宴岭。
梅岭寒风起,宴语常从容。
倒是衬他。
赵旎歌在心里记下名字,含笑说:“真羡慕你们的友情。”
在她说话时,她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眼神又冷了两分。
不过赵旎歌视而不见,她只是微笑看向关褚,等着他向对面的男人介绍她。
关褚指着赵旎歌对陆宴岭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赵旎歌小姐。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
“关先生过奖了。”
赵旎歌点点头,直到这时候,她才正式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神色冷倨气势威压的男人,笑盈盈伸出手去:“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陆宴岭盯着女人伸过来的手。
他坐着没动,只用一双凛冽的眼睛审视她:“赵小姐是吧?”
赵旎歌仍旧礼貌地伸着手,闻言‘嗯哼’一声,示意他有什么问题吗。
“赵小姐是做什么的?”
“军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父母呢。”
“父亲是第五军报主编,母亲是文工团干事。”
“赵小姐多大了?谈对象了吗?”
“二十岁,目前还是单身。”
两人一个面无表情地问,一个眉眼吟吟地答。
男人的表情像在审讯疑犯,女人的表情却像在随口闲聊。
旁边的关褚看得愣住。
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赶紧在桌下拽了拽好友的袖子,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赵旎歌仍旧伸着手,眼神悠悠扫过男人冷峻的面庞,疑惑地说:“陆先生……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关褚又催促地拽了陆宴岭一下。
希望能看在他的份儿上,给个面子。
陆宴岭盯着女人无辜表情底下掩藏得很好的狡猾,抵着下颌嗤笑一声,抬起手回敬。
然而,就在他的手伸过去,即将碰到女人微翘的指尖时。
她却突然收回了手,嘴角一弯:“陆先生心情不好那就算了。”
那指尖像猫爪子一样挠过他的掌心,柔软又尖利,仿佛能勾出血肉,却又一触即离,漫不经心。
陆宴岭落空的手倏然蜷成拳,抬眸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赵旎歌却视若无睹,径直转头,笑着看向关褚说:“都说美食能治愈心情。我们点点好吃的,或许会让你这位朋友心情变好一点。”
关褚见她这么大度,连忙道:“好的,旎歌小姐想吃什么,请随意。”
*
等上菜时,赵旎歌起身去了洗手间。
当她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过道中间的大理石盥洗台前,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抱臂靠在那儿。
头顶的筒灯照在他脸上,像给他打了一簇冷白的光,让那锋利的鼻骨愈发挺拔,轮廓愈发深邃。而他身上的军色大衣又完全融进灯下暗影,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既冷肃又疏离。
好似以他磁场为中心,三米范围内空气都与别的地方不同。
赵旎歌收回视线,走过去。
她打开水龙头,慢吞吞洗着手。
洗完手,又用纸巾把指尖上的水珠擦干。
然后她转身,目不斜视往外走。
这时候,男人向前一步,像踱步的猎豹那样不慌不忙挡在了她面前,一股清冷压迫气息瞬间袭来。
赵旎歌停住脚步,抬起头。
男人目光微冽盯着她,声线凉薄:“你想干什么?”
赵旎歌轻笑。
她就这么直直回视他了几秒,然后从包里摸出女士烟,闲适地给自己点上一支。
缓缓抽了一口,白雾轻烟从她红唇间吐出,她意味深长上下觑着他:“交朋友啊。陆大少有什么问题吗?”
陆宴岭身形高挺,穿着大衣的肩膀宽阔,挡住头顶灯光的同时,几乎也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过道间。
女人头发的香气和她吐出的烟雾,交缠着萦绕在他呼吸间。
让陆宴岭莫名有点烦躁。
他眯了眯眼,语气沉冷:“刚才不还不认识吗。这会儿就陆大少了?”
“这不是出于礼貌嘛。”赵旎歌笑得促狭,眨眨眼,“关先生这么绅士体贴,我当然不想让他尴尬啊。”
陆宴岭敛眸,正要警告她别打歪主意。
“毕竟……”她又说。
赵旎歌指尖捻着烟蒂,侧身在盥洗台边上的烟缸将火星摁灭,回头看他一眼:“如果是关先生的话,遇到一个鞋跟断掉的无助女孩,一定会十分体贴地将她送回家,而不是半路将她甩下车。”
“你说是吗,陆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