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沈桑张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她记得那是一个带着花香的梦。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敲门声也逐渐频繁,沈桑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这个时间点来找她的只能是林巧了。
她下床去把门打开,林巧一身白色香奈儿西装,像是公司打完卡之后溜过来的。
“你又翘班了,老爷子没生气吗?”
“这破班上的真没意思,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老爷子那边还好,我前段时间谈下来一个大业务,他最近脾气好的不得了,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早饭放好,“我给你带了馄饨和生煎。”
“谢了。”
沈桑去卫生间中洗漱,林巧跟了过去,她撑着门框,好奇心比猫还重,“你们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见沈桑不说话,林巧更像是猫在可劲的挠着猫抓板。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都忍了一晚上了。”
沈桑磨不过她,吐了漱口水,她想起昨天闻瑾的言语现在犹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和一丝莫名的羞耻感。
她张口了几次,终于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措辞,“他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再近一步。”
朋友之上,却又不是爱人。
林巧原本眯着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笑容里也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桑桑,你出息了,你做了什么?!”
沈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向她溅了几滴水珠。
“呀呀呀,你干什么?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水珠攻击的更猛烈了。
“错了,错了,人家画好的妆,高抬贵手。”
沈桑收回手,心下闪过一丝怅然,她昨天只是当了一块木头,拘谨的要命。
她也想知道一个答案,这些年她像是一条向往着大海的游鱼,却迟迟不敢向上游。
现在大海突然向她涌来,没顶的快乐和窒息的惶惑。
“我们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请我喝了一杯热茶。”
温热的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腑。
“会不会是他一直……”林巧还没说完就停住了,闻瑾那样的人她想不出他会搞暗恋那一套。
她开始接触家里的产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十年前,那时候闻瑾刚掌权,内陆和港湾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当时手上有一个新型产品还未来得及推广,一个老牌企业却推出了一个类似的。
当时闻瑾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收购,第二条选择难如登天。
很多人劝他放弃,闻瑾却一意孤行,一定要将对家收入囊中。
没有人知道他怎样操作的,只知道三天后老牌企业股价一路狂跌,七天后宣布破产,闻氏集团以最低价接手。
闻瑾在生意场上简直像大白鲨,吃人不吐骨头,此后没有人敢和他硬碰硬,老爷子也特意栽培过她,实力不够不要去和他打交道。
方才的激动之感散去,林巧冷静下来,他该不会一时兴起吧。
“桑桑,他想要什么样的关系?”
沈桑莫名想起两个字,情人。
这两个字沾染了许多令人遐想的艳色,温柔缱眷的热潮和背俗的隐秘,像是热带雨林的无人深处,交缠在一起的两棵植株,不见天光。
“和彭泽那样的关系。”
林巧误会了以为他是想要沈桑跟在他身边做一个物件,她瞬间炸毛,“他怎么能这样?”
“是他想要取代彭泽。”
林巧舌头打结,“他…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
下一秒林巧换了一副面孔,激动的尖叫出声,方才的气愤和冷静全被她抛到脑后,她无比痛惜昨天走的太早,不能看到大佬低头的场面。
沈桑拿了个生煎塞到她的嘴里,隔绝了声响。
林巧把生煎咽下去,“桑桑我没听错吧?他愿意伏低做小?”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意思差不多啦,快快快告诉我,你答应了吗?”
她希望桑桑能够答应,可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担忧,她们都琢磨不透闻瑾的情绪,这样看起来他更像是一时兴起了,只不过手段比较高明。
沈桑摇了摇头。
“照我说,管他三七二一,现在是他追着你,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就当玩玩嘛。”
“你知道的,我对他从来都不是玩玩,我怕到最后玩火自焚。”
沈桑不敢答应,应下之后主动权就在他身上了,她不能像对彭泽那样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对闻瑾,这样扭曲的关系,亢奋又空虚的情绪。
她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你这样想,他现在对你有兴趣,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处的好结婚蜜月一条龙,处的不好,你也能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的喜欢说不定只是大脑将其美化了。”
“爱情大师,你这么会分析怎么还在爱情长跑?”
“别打岔,我拿下那个小男生是迟早的事。”
沈桑但笑不语,她坐在桌子前打开馄饨,虾米和紫菜漂浮在上面,有些许雾气在眼前氤氲开,林巧还在充当爱情军师,就连吃的也堵不住她的嘴。
“说起来你现在怎么这么支持我?”
三年前,从那场宴会回去后,月色会无限放大人的浪漫,生出许多妄想。
沈桑问过林巧,“巧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和闻瑾在一起?”
林巧记得她当时说的话,她知道时尤为震撼,“你想追他?”
“嗯。”
“桑桑,他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他就像是,就像是月亮,人登月是很难的,你要和他在一起,就要让他走下来。”
可月亮不会自动的走下来,后来沈桑的梦支离破碎。
从回忆中走出来,林巧有些愧疚的咽了一个馄饨被烫的龇牙咧嘴,她抓起旁边的水灌了下去,嘴里才没那么火烧火燎。
“要是我当初能支持你一下也不至于让彭泽那个狗男人趁虚而入了。”
“你慢点吃,别想那么多。”
林巧现在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白吃白喝还白住,连个情绪价值都提供不了,虽然她知道沈桑不在乎那点钱,可都给了一个废物,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吃完早饭,沈桑收拾了垃圾,回头一看林巧已经扑到她的床上躺下了。
沈桑想将她揪起来,林巧却像是没了四肢与床融为一体了。
“我快困死了,回家被我妈看见了她又要吵我了,桑桑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
沈桑看着在床上团成一团的人,好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她关了灯走,出了门,想着要去工作室赶工,发动车子时却想起了闻瑾,她记得他只在这里待三天。
相见他的念头如同蒲公英的羽毛,轻轻一吹就分散的到处都是,又让人心中痒痒的。
心中还在想着见到他该说些什么,会不会很尴尬,可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
沈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调转车头就想跑,可老天爷总是爱开玩笑。
酒店的门被打开,他从里面出来,径直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这个时候再掉头就太显眼了,昭然若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桑只好把头埋在方向盘上面,一边装起缩头乌龟,一边希望他不要往这边看过来。
侧眼的余光中,一步两步,他马上就要走过去了,却突然从一旁杀出来个程咬金。
“小姐,小姐,这里不允许停车。”那人敲着她的车窗。
沈桑咬了咬牙,把装死进行到底,她没有答话,又等了几秒,余光看见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好,我就掉头。”沈桑将车窗下拉出一条缝隙,音量并没有太高,但足以对方听见了。
她将车重新调整好,看了看前面,闻瑾已经不见了踪迹,沈桑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回头看,有没有发现自己。
像是薛定谔的猫,沈桑并不想解开那个答案。
她正准备驱车离开时,手机亮了亮,微信发来了有一条消息。
【胆小鬼?】
沈桑再看了一眼头像,闻瑾发来的,答案被揭开了,她闭了闭眼睛,整个人淡定的像是已经灵魂升入天堂。
她由衷的想,看黄历或许是一个好习惯,今天并不适合出门。
等沈桑平复好情绪再睁开眼睛时,心中却起了另一个念头,或许这是一个契机,她不如把话说开。
沈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足足有一分钟。
【我们要不要聊一聊?】
对方几乎是秒回,【我上午有一个会,等晚上可以吗?】”
【好。】
沈桑径直去了工作室,放手机的时候犹豫了一刻,还是把它关静音了。
沈桑拿起刻刀的时候开头两刀很不顺,她有些心浮气躁了,她放下刻刀,顺着它自然的文纹理,去抚摸它,微凉的触感在指尖传递。
她赋予它们新的生存方式,它们给她的热爱当载体,反哺给她生存的资本。
她重新拿起刻刀,有了手感。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了,中午她去了一旁的便利店将就着吃了几口饭团,又继续回了工作室,一直等晚霞铺满天边,她才停手。
沈桑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他发过来一条消息。
【发我地址,我过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