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延率先过线,赛事计时中心和终线上高耸伫立的计时屏同时亮起,顿时喧嚣四起。
段琮玮是其中最激动的一个,他朝着那些参与落注却没有压霍星延的人儿,
“记得啊,下次压霍二。”
“别的不说,赛车他是真顶。”
众人被气笑了,“那万一他和商栩对上了?”
段琮玮:“那也要压霍星延,这丫的上了赛道不要命的。”
这厢闹得正酣,那厢霍星延还隐于车内。若是依循常态比赛结束后他会立刻离开,什么都不予理会。然而这一晚,他专门等了宁旭尧。
头盔摘了,他们能看到对方的表情、无遮无掩。
“宁先生,我先前说什么来着?”
无论比赛的奖品是什么,都不可能到徐云雾手中。
宁旭尧当然记得,眼下又在徐云雾的眼皮子底下成了霍星延的手下败将,心间充斥复杂而负面的情绪,他朝着霍星延笑着,可这笑意一分未到眼底。言语亦是尖利:
“是,霍总今日是赢了我,可你能防得了所有人?”
“就算你能,那过去呢?”
“今天若是瑞拓的苏湛来,结果如何,还真说不定呢。在法国,他可是追了徐云雾整整两年,那样的一个男人倾尽全力,你认为徐云雾能抵抗……”
话没能说完,被霍星延阻断,“她能抵抗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婚结了都是可以离的,更别说恋爱都谈不上的虚浮玩意儿。”
时隔多年,那股子百无禁忌的邪乎劲儿再度在霍星延身上显现。
“奖品,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话落,他虚松地拽着头盔往人群走,数米后看到了泊车的工作人员,将车钥匙抛了出去。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经他做来却是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张延华在霍星延走远后才从车上下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斗起来,他还真不知道帮谁。
干脆避开。
他慢步踱近宁旭尧,伸手拍了他的肩膀,“我说得没错吧?”
想近徐云雾的身,撇去她同时陷落爱情亲手扫除一切障碍的情况,其他的……
霍星延不开绿灯,只一个难字了得。
宁旭尧沉寂半晌就憋出一句,“他是不是有病?”
张延华:“?”
宁旭尧:“在他身边时他不知道珍惜,放任心尖儿在国外被别的男人穷追不舍,这会儿开始急了。刚才那算什么,打击情敌?”
张延华失笑。
片刻后,笑意敛淡,“他或许有病,但徐云雾不怕也不在乎。”
霍星延刚回霍家的那阵,那真是每天都能惹出事来,换着花样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住得近的,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霍老爷子几近撕心裂肺的吼声。
后来,次数越来越少了。
原因几何,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同霍星延熟稔的哥几个还是知道的。
这种改变是徐云雾带来的。
这位从未在北城圈显山露水的小小姐从廷北回归北城。暑假过后,她入读北城一中,和霍星延分配到了一个班。
从那之后,霍星延的果茶和便当再没断过,大都是徐云雾亲手做的。这般待遇,让徐云雾亲表哥段琮玮都嫉恨不已。
刚开始霍星延推拒过,甚至做过极为恶劣的事儿。当着徐云雾的面,把她放在他桌上的果茶丢进了垃圾桶。他以为会激怒徐云雾,毕竟小姑娘最是爱惜食物便当盒里从不留一粒米。当众践踏她的心意浪费食物,她该生气的不是吗?
岂料,小姑娘只是冲他淡淡笑笑,清艳破出,“明天我准备两杯。”
丢一杯,还能剩一杯。
那是霍星延第一次在和人对峙中处于下风,究其根源,是他心软了。扔掉她亲手做的奶茶,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他再舍不得让她经历更多的难堪。被烦躁控住,他仍然认为那似仙一般纯净清雅的姑娘不该经历这些。
“徐云雾,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云雾思忖片刻后回说,“对你好,一定要有理由吗?”
霍星延心道,“不需要吗?”
连父母的爱有时候都是有前提条件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面上一言不发。
徐云雾满不在乎,稍顿过后,以她惯有的柔和语调,“霍星延,我对你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想。你若是不想接受可以推拒,用任何恶劣的方式。至于是否停止是我的事,你无法干预。”
霍星延当时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人尽皆知。从那一天开始,霍星延再也没有糟蹋过徐云雾的心意。再后来,他去地下俱乐部打野拳她跟着,他深夜醉酒是徐云雾去接的……
思绪的末处,张延华才再度开口,“霍星延什么烂样儿,徐云雾比你清楚。”
“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十分确定,你眼中的霍星延比起多年前,是相对好相处且美好的。”
宁旭尧:“……”
在这一刻之前,宁旭尧怎么也想不到愤恨的尽头竟是羡慕。
“这运道,也没谁了。”
霍星延不知身后种种,他径自去往休息区。
目光梭巡,他在寻找徐云雾。只可惜,她不在。若是从前,她一定会陪他到最后,快乐和悲伤共担。
他们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仅仅是因为他缺席了她的成年礼吗?他知道错了,也认真地道过歉了,她为什么还在避他?
思绪跌宕起伏,霍星延被烦躁控住。
不期然,一道男声在他耳边响起,明晰又响亮,“星延,今儿这场太带劲儿了。”
霍星延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那人又说,“小段让我跟你说,他先送妹妹回去了。”
霍星延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可对话并未就此打住,来人又同霍星延提及了先前众人落注赌谁是这场赢家的事儿。
“小段对你有信心极了,最后赢得盆满钵满,让输的人把赌注折现捐给青少年慈善基金会。”
“怪慈爱的一伯伯。”
霍星延听到这句,不禁失笑,“你是会总结的。”
后续又说笑了几句,道别,各自离开。
不想才走了几步,霍星延忽而又转过身来,望向那人,“阿景,徐云雾落注了吗?”
阿景闻言,怔后失笑,他并未转身,朗声道,“落了。”
随后重复了徐云雾的原话,“一千块,压霍星延赢。”
霍星延:“……”
不爱刺激实锤了,可他心里头那些因寻不到徐云雾生出的坏心情一瞬间散了干净。
“最后啊,她承诺将那一千加码到五十万捐给青少年慈善基金会。”
“赢了也捐,仙女吧?”
霍星延在心里应,“是的吧?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么想的。”
无甚波澜地过了两天,时光滑到周末。
傍晚时分,薄薄暮色化成一张网将北城一寸寸裹挟之时,徐云雾从楼上下来,心情明显不错,脚步声都比平时响亮些。
“妈,我出门了。”
今儿她用白色短T搭了高腰短裤,一截纤白流畅的腰线明晃晃显出。长发高高束起,挽成了一个丸子头……
整个人看起来,生动明亮,精气神十足。
秦芸千循声看了过来,见乖宝气色不错,不禁喜笑颜开,“这次时差倒得不错。”
徐云雾:“多亏表哥了。”
这话是半点不假。只要是和段琮玮出门,必定是会大量消耗体力再不就是极限燃烧情绪,不到半夜回不来。每回她都在累死的边缘徘徊,如此一来肯定是贴到床就睡了。
“但今天不是和表哥耍。”
“是和国民女神宛妹。”
秦芸千听了颇为讶异,“温宛?”
徐云雾点了点头。
秦芸千:“以前没听你特别说过她?”
徐云雾:“高中时经常说呀,您可能不记得了。后来我出国念书,刻意地忽略国内的一切信息,联系就少了些。但即便如此,我和宛妹联系的概率都比表哥还要多。”
徐云雾难得地说了一大串,为自己独一份的友谊正名。
“我唯一的朋友了。”
秦芸千强绷着笑,“既然这么要好,帮妈妈要几张签名照吧?我几个商圈的姐妹都特别喜欢她演的小凤凰。”
徐云雾欣然应下,“可以,交给我。”
和母亲瞎唠了几句后,徐云雾出门。
半个小时车程后,司机将车停在了城中有名的粤式私房菜馆【紫荆馆】门口。
“张叔,您收工回家,我待会儿和朋友一道回去。”
司机张叔应了声,旋即驱车离开。
徐云雾独自踱进了一片幽静之中,院内几株古树高耸入云,具体年岁不知,但粗壮而茂密。
略微打量自己近处的这一株老梨树,徐云雾觉得三个自己合抱才能将其勉强围起,她仰头都未必能观其全貌。
老梨树不远处,安静地躺着一方小池塘。夜了,不见鸭鹅,偶有波纹,皆因风起。
昏薄的光影下,水光树影红砖青瓦,清幽意境随着时而迸出的泉水叮咚细响氤氲开来。
诗画中才有的奇境。
徐云雾一见着温宛便向她感慨,“这要是搁古代,就是隐士大能住的地方。刚一进来,我头脑都清醒多了。”
温宛笑说:“有意境只是紫荆馆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它的菜也很好吃。主厨的颜值,放在娱乐圈都是能出道的存在。”
徐云雾:“男生还是女生?”
温宛:“女生。”
徐云雾听完,对紫荆馆的好感愈加浓厚。
“你问这个干嘛?要是小哥哥,你还准备发散魅力收入囊中吗?”
“如果他单身,也不是不可以?”
温宛乐不可支,还想说点什么,不经意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个个窄腰宽肩大长腿,颜值气质皆优越。
“……”
温宛罕见地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
霍星延的声音传了过来,音调冰冷,仿佛在冰窟里浸过一天一夜了,“我也单身,徐小姐能不能考虑下将我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