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期娅僵在原地,面色变得惨白,他手里擦桌子用的抹布掉落在地上,呆若木鸡。
这时候玻璃门外对话的两个小女佣也开门走进来,看见在里面的莫期娅时齐齐一愣,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她们就反应过来。
“又是你啊,莫柒柒,背地里偷听我们说话,真是没教养。”
“是啊是啊,你听到今天沈少爷要来我们南家,心里面应该又酝酿起新的恶毒计划了吧。”
“放弃吧,莫柒柒,人家沈少爷可是有未婚妻的,而且就算他没有未婚妻,也轮不到你。”
两人的嘲讽声越来越大,相视一笑之后,掩唇偷笑。
然而一个转头,就看见对面的莫期娅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发紫,一副随时可能会晕厥过去的样子。
两位小女佣瞬间被吓住,惊大了眼睛,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莫柒柒,你想干什么?碰瓷吗?我们只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不会那么夸张吧?”
然而莫期娅还是一句话不说,呆呆地转过头去,双目无神,像一缕游魂一样地飘走。
转过身的瞬间恢复正常,眼里闪过什么,暗自想着:他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避开去一楼,一定!
*
南家别墅,一楼
南攸和沈知秋、季子深两个人刚一起回家不久,华丽的晚宴就接着一样样端上了桌子。
今天三大家族里的继承人都来了南家,佣人们不敢懈怠。
没过多长时间,南家的二少爷南矜,和南家的小少爷南兰也很快回到了南家。
前者看见门口的那双款式熟悉的女鞋时,眼神渐渐怔住,脑海中浮现出什么。
当他加快速度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时,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怀里面正抱着一只白色卷毛小狗的南攸。
“姐姐……”
南矜怔了一下,看见南攸的瞬间,眼底一直以来阴鸷全然一扫而空,眼神中蒙上一层水雾,下意识就想朝南攸坐过去。
当然,南攸身边还有两个和她一起回来的同级生,一个是沈知秋,还有一个是季子深。
南矜和他们不熟悉,自动忽略了他们,眼里面也只能看到姐姐一个人。
南兰站在南矜后面,也默默地抬起头,偷偷看了南攸一眼,却畏畏缩缩站在原地,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垂落的眼睛里,神色复杂又沉默。
季子深和南攸一起坐在沙发上,不过南攸是安静优雅地坐着,上半身挺直,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卷毛狗比熊。
而季子深却是吊儿郎当地斜躺在一边,把手枕在头下面,双腿也搁在沙发另一头。
沈知秋双臂环胸,十分绅士地斜靠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墙上。
季子深看见南矜时,眼神愣了愣,下意识用胳膊碰了碰身后的南攸,笑嘻嘻地和她说着:“喂,小攸,这是你弟弟吧,和你长得真是一点也不像。”
南攸笑了笑,继续抚摸着怀中的那一只卷毛小狗,没说什么话。
这只卷毛小狗,是南矜买回来养的。因为知道南攸喜欢狗,就一直让佣人们养着,希望有这只狗狗在,可以让南攸常回家来看看他。
然而季子深这一句无意中的话,却是戳到了南矜敏感脆弱的神经。
自从南攸来到南家以后,南矜和南攸的来往就不多,一直是他单方面主动,南攸几乎对他就是爱答不理的。
在南矜的心中,要不是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可能在南攸,她和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来到他家的女人,却还想要拉远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南矜身上刚才还缓和下来的气势,瞬间又变得凌厉起来,竖起一身尖刺,眼神如同阴冷的毒蛇,暗暗瞥了季子深一眼。
他走过来,在南攸的另一边坐下,把头朝她靠过去撒娇:“姐姐,好久不见了你了,我好想你。”
而南攸也微笑着抬起嘴角,伸出手,像刚才在摸怀里那只小比熊的姿势,摸了摸南矜朝她挨过来的脑袋。
虽然笑着,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这样,南矜已经是很满足了,他闭上眼睛,心情愉悦地把脑袋凑过去,在南攸的手底下蹭了蹭。
沈知秋靠在他们附近的墙上,目光始终落在刚才走过来的南矜身上,现在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局者迷,他现在莫名觉得,南矜和小攸的相处模式,和沐铮还有小攸的相处模式很相像。
沈知秋把视线朝他们投递了过去,又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脸上表现出有些尴尬慌张和无措的南兰身上。
和南矜比起来,南兰的气质温和,长了一张和南矜有七八分像的脸,五官比起前者的凌厉,后者要更柔和内敛许多。
眼神干净,皮肤苍白,身型也更纤细,是让人看了一眼就会对他产生怜惜的气质。
然而现在南兰背着书包,无措地站在原地,也没有要上去找南攸的意思。至于南攸,她的注意力一时也全都被南矜分去了,压根没有注意力可以分给他。
于是南兰神情也就变得更尴尬了,他垂下头去,像恨不得钻入地板中的样子,恨不得周围的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
沈知秋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怔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居然在眼前这个叫南兰的少年身上,一度让他想起在面对小攸和沐铮时的自己。
可是还没当沈知秋观察出更多时,南矜把头埋在南攸怀中,闻着她身上让人安心的香味,忍不住想要再次朝她靠近的时候,南攸怀中刚才那只一只安静趴着的小比熊,突然开始大声地狗叫起来,叫声凄惨洪亮。
“汪……汪汪汪!”
所有人一时间齐刷刷愣住,南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底瞬间染上怒气:“你叫什么?”
这只该死的狗,原本它存在的价值就是时不时让姐姐想起自己,可不是叫它这么无来由狗叫的,吓到姐姐怎么办?!
南矜的脸色难看,控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怒火,抬起手就要去捉南攸怀里的狗,却被她伸手制止住。
“你干什么,小矜?”
“我……”
南矜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姐姐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眼,耳尖微微泛红。
只是还没等南矜反应过来,季子深就先开口了。
她刚才就因为被南矜瞪那一眼感到莫名其妙,她又是个有仇必当场就报的人,现在看见了这一个可以让自己报复的机会,立即阴阳怪气地开口反击:“奇怪,小白刚才还一直乖乖的,连我和小秋这两个陌生人来的时候,也出来欢迎我们。”
季子深转头看向沈知秋。
沈知秋接收到季子深眼神里的暗示,怔愣一瞬,也跟着点头。
季子深伸手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然后故意笑嘻嘻着回答:“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对是它主人的南矜弟弟,就一副那么害怕的样子呢?”
“你什么意思?”南矜反应过来,眼中一急,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南攸一眼。
她正低头,默不作声伸手抚慰着怀中渐渐平复下情绪来的小比熊,看不出神情。
可南矜刚要开口,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季子深已经抢先一步,手捧着脸,笑嘻嘻地又继续说下去。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啦,毕竟南矜弟弟最近刚上了高中,学校里应该还有很多事情不适应的需要适应,一时间忙起来所以来不及照顾小白,才会让小白对你感觉到生分吧。”
南矜到底是年纪小,今年十六岁,刚上高中。被季子深这样一段话噼里啪啦给绕晕了过去。这个女人表面上是在为自己说话,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南矜气到咬牙切齿,眼里布满怒火地看向她。
而季子深手捧着脸,冲他轻佻地眨了下眼睛,笑容却明显的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听了季子深说的这一句话之后,南攸脸上的神情虽然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却明显变得沉重起来。
她低头,放下手中的小白,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南矜,语气淡淡地问他:“是这样吗,小矜。”
“我……”
季子深坐在南攸旁边,收回搭在沙发上的双腿,表情明显幸灾乐祸地看向很快就要遭殃的南矜。
季子深和南攸相处了那么多时间,她又有一颗八面玲珑心,所以对南攸的性格还是基本有些了解的。
南攸是一个十分感性、温柔,热爱动物,喜欢花草,有爱心,又十分有责任心的人。
无论她这样是不是装出来的,但面对自己弟弟养了狗还十分不负责任的举动,势必会让小攸十分生气。
然而就在这时,气氛的僵持中,南攸身边的那只小白狗,眼底似乎是瞧见了什么,嘴里兴奋地“汪”了一声。
接着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摇着尾巴,跑到了正坐在角落里、被众人所遗忘的南兰身边。
“汪!”小白狗看着他,兴奋地叫了一声后,就趴在了少年的脚边。
南兰怔了怔,眼里面有些意外和无措,喊它一声。
“小白?”
小白狗趴在地上朝他摇尾巴。
刚刚默默无闻且十分没有存在感的少年,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南攸也把目光转向他。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南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他有些羞赧地弯下身去,把眼前那只小白狗给抱在了怀里。
少年的气质干净而又美好,和他哥哥南矜的气质截然不同,这简简单单的一幕却让人移不开眼。
南攸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目光落到南兰脸上。
手指撑脸颊,安静地看他一会儿,不吭一声。
季子深突然笑了起来,把头朝南攸靠过去:“小攸,我看你那两个弟弟里,好像还是南兰弟弟比南矜弟弟更受小动物的喜欢哦。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兰弟弟才是小白狗的主人呢。”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南兰弟弟最近应该刚忙着中考吧?照理来说,不应该是比南矜弟弟要更忙没时间陪伴宠物一点吗?为什么会这样呢,真奇怪……”
南攸叠起双腿,看了那边低头抱着小白狗的南兰一会儿,见状把头微微侧向季子深,嘴角弯了弯,没说什么话。
而此时此刻,南矜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放在角落里的手指默默地收紧。
女仆长见气氛不对,心中默数着在场的人数,担心待会儿出了什么差错,反倒会引火烧身。
却发现了现在本应该出现在楼下端酒送菜的莫柒柒并不在场。
那个小贱人,平日里就一脸狐媚样,性子又蠢又坏,还懒,也不知道是被谁借着关系塞进来的,家务活一件也干不好,还尽想着走歪门邪道,勾引男人。现在又出差错,怎么尽会给她惹祸!
女仆长眼里染上了一丝怒意,她平日里就最见不惯像莫期娅这种自己没本事,只凭借一张漂亮脸蛋就想要借助男人上位的女人,伸手叫来身边的人,说:“你去楼上,给我把莫柒柒叫过来,不知道她又躲在哪里偷懒。”
女佣听之后点头。
然而此刻,就如同女仆长猜测的一样,莫期娅现在确实正躲在角落里面偷懒。
他伸了伸懒腰,扫把扔在一边,眼睛一闭,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
半个小时前,原本他是打算借工作太忙作为理由,假装在楼上打扫卫生,所以才不下去的。
可是才刚干了没一会儿,莫期娅就再次开始心情烦躁,腿酸手累起来。
于是莫期娅灵机一动,随机看向一个路过的男人,向他勾勾手指。然后一只手拿着扫把,另一只手绕着自己其中一只马尾辫上的头发丝,朝他露出一抹自认为是世界上最楚楚可怜的神情,对他眨眼道:“这位哥哥,请问你可以帮我打扫一下这里的卫生吗?”
而那个男人接收到莫期娅朝自己抛过来的视线,立刻变得心猿意马,脑子也变得不清楚了:“可、可以……”
很快,男人眼睛里面冒着红心,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开始卖力地擦起了地板。
而莫期娅站在一边,看着男人这一幕,于是立马又变得得意起来。
“她”冷哼一声,伸手甩了甩自己头上的两根马尾辫,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对着镜子照了照,心中十分得意地想着:果然,他其实还是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