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1章
见面的地点是老地方一一在当初与洪昕谈话的露台上。还未到达，抬头就见到了人。
一张圆桌，左边坐着洪昕，正笑眯眯举杯朝她示意；右边坐着祁洄，望见她之后，就凉凉地撇过了脸。大黄则站在洪昕身后。
“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洪昕首先打招呼。等纪安上楼后，洪昕就让了个位给她，在祁洄对面。自己则夹在他们两个中间。
“想不到，才没几天，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洪昕翘起二郎腿,时时瞟着纪安，“纪小姐应该还没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吧。”
“如何，我是不是说对了，他选了我。”
拿洪昕的话当做了背景音。纪安的目光落在祁洄身上，缓缓打量而过，见没有受伤的痕迹，就微微放心。转而望住他眼睛，轻声问“听高旭说，你同意跟洪昕少爷结婚？”洪昕不禁嗤了一声。
祁洄抬眸，与纪安对望。目光撞上她的目光，被勾缠，被探究被追逐。她很在意这个答案。故意地望回去，眉梢微扬“是。”
“听见了？"洪昕骄傲。
“为什么？"纪安还是望着祁洄。
“当然是我比你好了。“洪昕手肘撑在桌，拨了拨自己的秀发，挡住两人的视线，欣赏着纪安的表情，“纪小姐要难过了……
“你有什么要问我？"按开洪昕的脑袋，纪安又看向祁洄。
“没有。"问了也是假话。
“高旭的事，我有原因的。”
默了会，不屑一顾“谁管你们的事。”
“这么说，你是自愿的了？”
“纪小姐，你还不肯接受事实？"洪昕理理被她按乱的头发，洋洋得意，“你已经输给我了。”
深深再看了祁洄一眼，见他无动于衷，纪安才转向洪昕，笑道，“我总得确认一下一一既然他是自愿的，我也就放心了一一毕竟我也不想搞黄跟令尊的合作。”“我就说，"洪昕跟祁洄挑眉，“她把你卖给我了。”祁洄面无表情地转脸过去，在纪安眼神跟来的时候，衔恨地掠她一眼，再慢腾腾地撤走。
“我已经在选婚礼的日子了，"洪昕忽然眯眼笑起，“到时候纪小姐可别忘了来参加，我给你留首座。”“那要看我有没有时间了。”
“纪小姐不会是不敢来？”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纪安站起身。
“要走了？不送。”
纪安起身离开，经过大黄时，回头，“这位，我可以领走吧？洪昕少爷。”
“看他肯不肯了。"洪昕笑。
“狗不会离开主人。“大黄回。
“纪小姐，"洪昕得意，“他们都更喜欢我。”“是么？真遗憾。"纪安回头，看了祁洄最后一眼，和日常的告别一样，“我先走了。”
话落，祁洄漫不经心心地抬头，目光徐徐跟过去，看她消失在入口处，看她出现在楼下，看她被风吹起的衣角，呼哧呼哧地猎猎作响，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禽鸟，偶经此地，又飞跃远去，毫不留恋。
情感的叛离并不能引起她心海的翻涌。
似乎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好玩，“洪昕盯着纪安离开的背影，“要又气又悲，撕心裂肺大哭才好一一对吧，大黄？”洪昕眼睛挪过去，看站着的人不可抑制地露出悲容，眸底冷了冷，过了会，才转向祁洄，悠悠笑道一一“她不够爱你。”
大大大
森礼行动果决，回来后，便立即加快新型探测仪的测试工作。经过三轮检测，两种新的致畸原都能在百米之内被机器探测到。改良初步成功。
于是马上发动了整个调查小组，利用新型的探测仪，对全岛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洪英也让手下的人加入行动，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全岛排查完毕，搜剿出暗伏的二十来只畸变物。然而第三天，原本排查过的区域，就又出现了新的畸变物。
“不从源头解决，是清不完的。"面对洪英的质问，纪安说，“我有个办法可以阻隔它们的传染性，就看你愿不愿意再带我去那里了。”
“对它们有没有副作用？”
“尽量减少。”
经洪英判断，纪安才被允许再去囚牢。照例是蒙着眼睛。有段时间没见，玻璃罐内的两个人更加虚弱，连尼亚也不再四处乱拍罐壁，都仿佛昏迷了似的仰面飘着。走近看，才发觉他们尾巴的鳞片有些不同。看上去不再坚硬得发亮，而是软软的，红红的，仿若新生，还未成熟。
他们刚经历过退鳞期。
怪不得这么虚弱。
“先用她试。"洪英指着右边的希罗。
“可以。”
抽掉酒浆，弯腰进入。倒地的人昏沉沉的，由她摆弄。纪安再提取她的信息素，经过化验，却发现浓度比上一次暴涨了许多。
不禁锁眉，一般来说，畸变物感染灶中的致畸原含量是一个定额，有多少都是固定的，并不会出现像她的这种情况。
如果她致畸原的含量时时变化，那针对她制作的阻隔剂也需要时时做调整。
很麻烦的一件事。
一边思索，一边配制。将同样浓度的滞缓剂压缩进针管中，再刺进她脖侧的银线里，缓缓注入。过了一会，那股弥漫着的甜腻的红糖味，就渐渐消弭了。纪安再取来几只实验鼠，搁在希罗身侧，静待了十分钟，白鼠没有变化。
“成了？！“洪英惊喜，忙走近，脸几乎贴着玻璃壁，使劲瞅着那几只小老鼠。
“勉强算是。”
“什么意思？”
“这种阻隔剂有时效，而且她的致畸原含量不稳定，有上涨的趋势，所以时效可能会比预计的要短得多。得时时观察，失效了还得补打。”
“你的意思是，我得一直靠你了？”
“也不是，森博士也能做到。”
“不过，"纪安笑笑，补充道，“如果让她看到这两个人，你还能不能控制住她，就难说了。”
洪英摸摸瘩子，盯住纪安溜转着眼珠。他其实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两尾鱼的事。权衡利弊后，便恢复了笑容：“纪小姐，我们想的是一样的。只要你肯为我所用，你还是我的第一合作伙伴一-至于你爱人的事，我也深感抱歉，我拿昕儿没办法，你要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洪先生，您还不知道？"纪安笑说，“您的孩子已经把他深深迷住了一一感情上的事我向来不强求。”“只要维持我们原先的合约，给我更多的黑色粘液，我就能为您效劳。”
“好说，“洪英一口应下，“每隔一月，我就给你一罐，足够大方吧？”
纪安摸索着口袋里的玻璃罐，小小的，不够巴掌大。一月一小罐，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大方了？没多问，便同意了。
“另外，也得让我见见那两个小孩。“纪安续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一不准将粘液用在他们身上。”“你放心，我还想人质好好活着。”
“口说无凭，我需要亲眼确认。”
洪英迟疑了阵，才妥协“好，我带你去。”照旧被蒙住眼睛。关小孩的地方大致也在这个范围，不远，凭感觉，预计是走了一个钟头。没多久，就有熟悉的“嗬嗬"声刺入耳膜一一在高塔内。
又走了十来分钟，布条才被摘掉。
“你自己看，他们都好好的。”
两个小孩被蒙眼堵嘴，满脸鼻涕泪水，挤着缩在角落。虽然惊恐，但没什么外伤。纪安悄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四壁是封闭的墙体，没有外窗，每隔一阵子，就能听得海浪的呼啸声一-大约是高塔内的地下室，建在海水中。“可以了。"纪安说。
回去后，再以相同的方法给尼亚打入阻隔剂。他与希罗一样，致畸原的含量也以惊人的速度在不断地攀升。纪安一面拿实验鼠检测，一面皱眉思索，总觉得像是某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如果，不受控制了，就只能挖掉。
当尼亚和希罗的传染性被暂时抑制住，岛上又进行了几次全面排查。缴获第一批之后，就没再有新的畸变物诞生了。
洪英又勒令森礼彻底毁灭所有畸变物。出于对那个“美人鱼"狂热的爱，森礼在画完所有畸变物肖像后，才忍痛下令毁灭。小岛的危机暂时得到解决。
与此同时，洪听大小姐要结婚的消息也传遍了整座小小岛。一时之间，房屋、酒厂、街道，各个地方都开始装饰，缎带、鲜花、彩灯，一应俱全。
纪安和高旭在古堡附近例行排查。
而不远处，洪听穿着设计精美的婚纱，斜靠着亭柱，正接受一队摄像师的拍摄。目光则时时挑衅似的落在纪安身上，唇角一勾一勾的，哂笑。
祁洄则穿着旧有的衣服，漠不关心地站在拍摄圈之外，像个毫无关系的看客。
“你怎么没点反应？"高旭探究着纪安的脸色。“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纪安回。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高旭笑。
余光投向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人，祁洄漠然看了会，觉得无趣，就冷冷收了目光。
拍完一轮，洪昕走下亭子，来到祁洄身边，转了一圈，把婚纱展示给他看：“许哥哥，我好喜欢这条裙子一一你也快去换新装，我要和你拍照。”
尾音拖得很长，嗲嗲的。
然后特意看向纪安，问：“纪小姐，等下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们拍照？”
纪安笑了笑说：“可是新郎看上去好像不太想拍。”“喂，你还要跟他们掺和？”
高旭不满地拉住纪安的手臂，接着瞪向祁洄，自作主张地替她回，“她不会给你们拍的！”
说完，扯着纪安就拉走。
祁洄侧头，只来得及看见他们拉拉扯扯离开的背影。眼神渐冷，忽地转身，抓过设计师捧着的新装，默不作声往房里走。
洪昕看到。哪怕纪安他们的背影已微小地望不见了，也仍高声冲他们笑喊：“纪小姐，你猜错了！许哥哥愿意着的呢！”
祁洄冷脸进了更衣室，却把衣服丢旁边架子上。自己兀自站着，赌气似的，好半天没反应。
静谧的室内，只听得自己因她而渐次低沉的呼吸。“怎么，不会换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