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已修
左边玻璃箱内的液体终于流尽。纪安微微眯眼,去看被关着的人。他落到了地面,血肉外翻,狼狈地躺倒在那,胸膛不断起伏,喘着粗气。他费力偏转头,睁开一双浅绿色的眼眸,特意朝她盯来。
此情此景,让纪安不由想起与祁洄初见的那一天,他也是这种虚弱又暗藏攻击的姿态。
“打开,我要进去。"纪安说。
“它们很凶。"洪英提醒,就让洪雄开启玻璃箱。弯腰走进,空气中是浓烈的酒味,混着血味,还有一缕明显不同的味道,有些熟悉。
纪安嗅了嗅,瞬间警觉起,是辛辣的硝烟味!与那条蛇形畸变物感染灶里的气味相似。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气味?
纪安暗惊,抬脚走近,越是靠近那个人,那股硝烟味就越浓。与他有关?当离他只有一步远的距离时,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股憎恨,甩尾就要朝这边打来。「尼亚,停下。」祁洄的声音传到他的脑海里。「为什么?!他们都是坏的!」
「我要看看,她想做什……」
纪安及时后退,然而对方也突然拐了个方向,将尾巴狠狠砸到别处,像是半途后悔了。
有些意外,纪安停在原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低头审视。他的头发也很长,被血水浸湿,粘腻的、乱糟糟的,铺散在地面。
顺着长发,视线移到他的面容。纪安一顿,他的眉眼之间,竞然有些像祁洄。相似的精致五官,相似的冷眼防备。要说不同,就是他的眼睛里明显带着仇视,明显想要将她杀之而后快。
明明揣着敌意,蠢蠢欲动,然而身体却老实地躺着,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仿佛被什么克制住,在压抑着自己。总而言之,很矛盾。
观察完毕,纪安弯起嘴角,露出惯常的笑容,开始与他对话:“叫什么名字?你长得也蛮好看的。”远在湖边的祁洄听了,倏然怔住,手指不经意间蜷起,按了按掌心。
「她什么意思?」
「回答她。」
他的眼眸闪着微光,好久,才张了张嘴,含糊地说了两个字:“尼亚。”
意料之外的听话。
守在玻璃箱外的洪英听见,肥脸上的肉一抖,大感震撼:"他竟然还会说话!以前从来没听见过!”“你对他们太凶了,他们当然不肯跟你交流了。“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做法的不认可。
洪英观察着纪安,她看起来,对这些怪物是有一定了解的。也许真的有两下子。
“尼亚。”
纪安轻唤,靠近了些,特意蹲下身以拉近距离,用真诚的口吻诉说,“不用怕,我不会害你。”一如既往的温和,也是一如既往的真假难辨。祁洄借着尼亚的眼睛,看着她露出没有差别的笑容。忽然间,心头莫名涌起一个想法:如果当初,她遇到的是尼亚,大约也会用对待自己的方式去对待他……自己所经历的,大约也可以套到尼亚身上……
「唔!她碰我气味腺。」
尼亚突然喘声说。
祁洄登时回神,就见纪安不知何时,凑得很近,贴在尼亚的脖侧,手指还在他的气味腺上来回按压着。「推开她!」
「没……力气……」
纪安皱眉盯着尼亚的脖颈,那里隐约有一条银色的线,与畸变物感染灶的标志一模一样。目前为止,这种标志从未出现在人身上,就连她也没有。
眉头更紧,纪安加重力道,感受着指腹下的跳动,随着尼亚口中溢出的喘息,那股硝烟味愈发浓重。难道,已经能够感染人了?
「咬她,别给她碰!」
祁洄冷着声音继续指示。
尼亚听罢,强撑着低下头,尖牙咬上纪安的虎口,用力,刺穿她的手套,抵在她的皮肤上。
纪安只意外地扫来一眼,看一会,又转开,继续手里的动作。那条银线下,似乎藏着类似于血管的东西,经她推动,皮肤里就明显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随后就有浓浓的硝烟味溢出。
「唔……这个变态……不松手」
视界晃动,发白,变得模糊,最后断掉。
看到的景象又变回一片荡漾的湖泊。
视界无法再连。祁洄黑了脸,嚅一下转身。洪昕在他身后,猝不及防被撞开,踉踉跄跄几步,就哎哟一声摔到地上,见祁洄没有半点愧疚地抬脚离开,就委委屈屈喊他:“许哥哥,你撞倒我了,我膝盖出血了,好疼…
无视了她,祁洄拳头攥紧,转身离开,只顾着要去找纪安。身后的一队保镖慌忙跟上,还特意分出几个去扶起洪昕。
“很好,"洪昕甩开保镖来扶的手,盯着祁洄自顾自离开的背影,两眼一眯,笑得邪气,“上一个像你这么对我的,已经成了我最忠实的狗!”
“希望你能比他坚持得更久一点!"放完狠话,低头看到脏兮兮的裙摆,烦躁地啧了一声,就走开去换裙子了。走出一段路,祁洄就顿住脚,摆在面前的是几个不同的路口。冷然四顾,无法抉择。他根本没有方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手碰到口袋,摸到一块四四方方凸起的东西,才想起有她给的用于联络的机器。她很早就给他了,但他没有需要联络的人,更不屑去联络某个人类,而纪安又经常在他身边,这东西就从没用上过。
现在才派上用场。抽出来,回忆她教过的方法,手指用力地按动,携着几分不明的火气,呼叫她。这边,纪安终于收回手,确定这股硝烟味就是从尼亚的脖侧溢出的。
想起森礼捕获的小乌龟,那一股甜津津的糖味,纪安望向右边的玻璃箱,陡然起了猜测,忙迈步出来,跟洪英说:“那边的,也放掉液体。”
洪英抬手,示意洪雄放掉,又转向纪安问:“怎么样?畸变物是怎么造成的?”
我能知道就好了。
纪安暗自苦笑,面上却巍然不动:“这是我跟你们合作的本钱,不好透露。总之,我会解决掉的。”右边玻璃箱里的人缓缓下降,躺到了箱底。她没有动静,不像尼亚那样有活力。
也不对。纪安回头,尼亚现在也称不上有活力了。又低头看了眼虎口,只有手套破损了,并没有真正咬到她。力道和祁洄比起来,差远了。
不仅长得像,竞然还有一样的咬人的癖好。当液体放尽,纪安准备进入玻璃箱,手机就响起了。摸出来一看,是祁洄。他从来没打过电话给她,是出了什么事么?
心内一慌,接通后,正要询问。对面却没头没尾地命令道:“回来。”
“出什么事了?”纪安问。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复命令:“回来。”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
“你怎……
“回来,不然………祁洄捏着手机,目光扫过蓝湛湛的湖水,找到了威胁的筹码,“不然我会去水里。”………“纪安有一瞬的哑言,顿了会,声音也低了一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认真的?”
“是。”
“好,"声音更冷了,“我回去。”
“要走?事情还没解决呢!"洪英拧眉不悦。“不急,反正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还需要长时间的研究和实验。”
临走前,纪安还是进了右边的玻璃箱。一进去,心中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这里边确实有一股甜腻的红糖味。快步过去,地上的人闭着眼,昏昏沉沉的,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她还有呼吸。纪安照旧掌住她的脖颈,一眼就找到了那条银线,用同样的手法按动,甜味愈浓。
两种新的感染灶气味,都在这里找到了。
这其中,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因记挂着祁洄的事,纪安只能暂时按下进度,匆匆离开,带着少有的阴沉。
最好,他最好有合适的原因,否则……
大大大
见到祁洄时,他就站在湖边等。
纪安过去,迎着他的视线,往他旁边一站。低头,去注视水面倒映着的两个人的碎影,波动扭曲,不成人样。一会,就问:“可以走了吗?”
没等他回应,抓过他的手,牵着就走。在保镖的引领下,去了安排给他们的住所一-一栋大别墅,管家厨子等人都备齐了。
随便挑了间房,就拉着祁洄进去。留了半扇门,给保镖们监察。纪安拉过椅子坐下,看向祁洄,他同样面色不虞,站在她面前,却撇开脸不看她。
“说,是什么事,要我回来。”
“你去哪了?“他没回,而是反问。
“工作。"纪安又拉回话题,“究竟出了什么事,要你这样威胁?”
“我想知道,你去哪了。"直视着她。
……"纪安沉默住,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冷下来,“就为这个?”
沉默代表了默认。
纪安起身,目光锁住了他,慢腾腾地,往前走两步。她比他略高些。微低头,凑到他耳畔,启唇,声音像风雨欲来前的黑云,沉沉地压迫下来:“听着,珍惜你现在正常的生活。不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如果你执意乱来,就别怪我对你做些什么了。”
威胁换威胁。
低沉对低沉。
祁洄抬眼,也木着脸,和她黑沉沉的眼睛对视,深深望进去,企图从中获得什么线索,来解开他杂乱无章的心绪:"你要做什么。”
纪安伸手,两指往祁洄胸口一顶。强硬的力道迫他后退,脚后跟碰到身后的床脚,被绊住,人就坐到床上去了。她随即俯身压过来,单手摁住他肩膀,制止他起身:“如果你不想要正常的生活,我只好把你关起来了。”关。
祁洄冷笑,眼眶没由来的,有些发涩。她终究是人类,和她的同族有着一样的劣根性。她还更可恶些,把笑容当武器,用深情作伪装,蒙骗他……
往日对他的种种,都在此刻蒙上一层晦暗的影,失却了曾经的真挚,又变得目的不明,捉摸不透。到此为止了。
蛰伏已经结束。他该反击了。
强压下乱糟糟的情绪,逼迫自己梳理现状。首要的,是找到他们的位置。她肯定还会再去。
思索着,目光落在窗台的花瓶上,深绿色的叶子伏着一只小小的七星瓢虫。控制这种体型的,凭现在的能力,大概可行。只要控制这只虫子,附着在她身,他便能感知到她去了哪里,继而找到他们的位置。
念头一起,就付诸行动。
但微量的信息素刚泄出,就引起她的警觉。“这个味道……“纪安低头嗅闻,眉目登时一凛,是致畸原!忙四顾周遭,搜检着可能存在的变异体。目光扫到祁洄时,忽然联想到什么,盯住他脖颈。
下一秒,手就探过去,刚压上他脖侧,手背就受痛挨了一掌,被用力打开了。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只一刹那,纪安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抗拒与漠然。一一别碰我。
他肯定这么说。
不知是怒火使然,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越是拒绝,越是闹脾气,纪安就越想制住他。
出手迅疾地,猛然往他肩头一推,就把人摁倒在床上。又在他恼怒起身之时,立即欺身上去,三两下化解他的挣扎,再一手扣住他手腕,反剪到背后;又踢上他膝窝,使他整个人趴伏在软垫上。
屈辱的姿势令他更气,祁洄侧着半边脸,斜眼瞪着背后的人,语气又冷又怒:“放开!”
纪安无视了他的怒斥,腾出一只手圈住他后颈,大拇指压在一侧,重重按压两下。
“唔一一"他身体即刻一缩,难受地叫了声,声音后半截沉闷喑哑,像是被强制压回喉咙里似的,模糊不清。纪安看了眼他蹙起的眉头,手劲就变小了,不过还在继续,指头来回摩挲着他的脖侧,接着俯身贴过去,嗅闻,当果真闻到一缕微弱的酸涩味时,表情就变得凝重了,手中的动作不禁加快,为了探明情况。“你这里似乎有些味道。"纪安低声说。
祁洄已经听不进去。受她接连不断的刺激,口腔内开始分泌出唾液。他哑声,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着。方才还在反抗的手已软了下来,无力地被她握紧。经过几轮不停歇的揉弄后,纪安忽然停住手,瞳孔一缩,凝目,盯紧他白皙的脖颈。
只见在他柔嫩的皮肤下,渐渐有一条刺眼的银线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