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修]
不知名的实验仪器嘀嗒作响,巨大的蒸馏瓶和培养箱悬挂在天花板上方，未知化学试剂混杂着高浓度乙醇的味道刺鼻。锃亮的灯光刺眼，隐狐和豹猫脚步轻缓,小心翼翼地逐步朝着实验楼深处靠近。
自于疗养院东门外汇合后起,隐狐的"雾隐使者”就笼罩在他二人身上，两人得以悄无声息地跟随物资车混进疗养院。安保都去北区抓捕入侵者,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安然无恙地摸索到了重点实验楼。
“为什么你能使用异能?”
豹猫皱眉看向隐狐
刚才他想要使用“命运之轮”寻找飞鸟和负鼠的踪迹,尝试多次无果后才发现无法驱使--但隐狐却能持续正常使用异能。“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的隐藏评级比你高吧?"隐狐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在想--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教廷的地盘,他身为教廷的人,基因信息被录入白名单，当然不会被屏蔽异能。
但如果他事先知道金山疗养院属于教廷，那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参加这个任务,也不会让负鼠参加,更不可能暴露自己能在屏蔽力场中使用异能的情况。
不怪他疏忽大意，教廷的实验基地众多,为了防止情报泄露,除了负责该区域的人员外,其他成员无法知晓具体的地址和信息。
哪怕隐狐自小在教廷长大,掌握的信息也仅限于神殿和权力体系，就算现在身为月曜神使,也无权涉及更多有关实验的信息。他从前没怎么去过教廷的实验基地，因而直到搜查的过程中发现教廷内部的暗号时才意识到--这里属于教廷。但为时已晚，他的异能都开一路了,临时收回更可疑,于是就顺其自然,直到豹猫问出这个有关异能屏蔽力场的问题。随意圆了一下这个漏洞,隐狐倒也没太在意--被怀疑就除掉提出怀疑的人，反正这里是教廷，在他的地盘，除掉一个黑洞的普通成员还不是手到擒来?
“异能评级?”
豹猫眉头紧锁，怀疑的目光停留在隐狐身上。但当下并不是一个探究真相的好时机，他暂时按下疑惑，跟在隐狐身后继续前进。
这里与其说是实验楼，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监狱。实验楼一共四层，每一层都被分成无数透明的小室，每一间小室里都关着一个穿浑身赤裸的人。这些人面庞相似、年龄相仿，都是大约十七八岁的未成年，他们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无悲无喜，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
“都是人造人。
豹猫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小室里的少年们身上，隐狐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随口道:“疗养院应该涉足了人造人产业，可以找一找他们是哪家公司的供货商。，
早于联邦的前两个文明时代，物种丰富，生命科学的活体实验以动物为主流，人体实验被视作违法的、违背道德的。但污染大爆发后，物种消亡，联邦仅剩的安全物种屈指可数，难以继续用于研究，此后动物保护更是被加入联邦最高法律，严禁使用活体动物用作实验。
渐渐地，为了适应新文明时代的各种变化，基因编辑技术放开，人造人成为研究热门。最初人造人的伦理问题引起社会轰动，群众的抗议声不断，联邦赋予了人造人和三等公民一样的权利。但好景不长，不久后由人造人引起的小型污染爆发层出不穷，民众这才发现人造人的基因缺陷和不稳定性，纷纷开始与其割席。
但人造人技术已经高度成熟，批量制造人造人的成本比智能机器人要低廉很多，资本不愿意放弃廉价的劳动力，财阀把持议会，掣肘于资本的联邦无法喊停人造人实验，迫于民众和资本的两方压力，只好不承认人造人的人权，将其限制于实验室
来避免污染爆发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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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种人一席，但他们远没有下城区外围的变种人自由，变种人虽被联邦舍弃但仍能靠自己生存，而人造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被编辑设计好的，毫无自由可言。多年来，联邦民众处于知晓人造人的悲惨处境却无力改变的状态，资本刻意将人造人隔离开来，久而久之民众似乎也忘记有这个群体的存在。
轰动，群众的抗议声不断，联邦赋予了人造人和三等公民一样的权利。但好景不长，不久后由人造人引起的小型污染爆发层出不穷，民众这才发现人造人的基因缺陷和不稳定性，纷纷开始与其割席。
但人造人技术已经高度成熟，批量制造人造人的成本比智能机器人要低廉很多，资本不愿意放弃廉价的劳动力，财阀把持议会，掣肘于资本的联邦无法喊停人造人实验，迫于民众和资本的两方压力，只好不承认人造人的人权，将其限制于实验室和工厂，来避免污染爆发的恐慌。
人造人被归为变种人一席，但他们远没有下城区外围的变种人自由，变种人虽被联邦舍弃但仍能靠自己生存，而人造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被编辑设计好的，毫无自由可言。多年来，联邦民众处于知晓人造人的悲惨处境却无力改变的状态，资本刻意将人造人隔离开来，久而久之民众似乎也忘记有这个群体的存在。
似乎只要看不到、听不到他们的哀嚎和痛苦，人们就能自欺欺人地装作苦难不存在。
豹猫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室中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朝气和活力的人造人，他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作声，低下头抬脚离开。
装备着电棍和麻醉枪的警卫来回巡逻，他们只在关押着实验者的区域巡视，避开了位于每一层正中央的实验区。隐狐和豹猫化身为极淡的、白到几乎透明的雾，两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实验区，找到了位干边缘的、零零散散分布着的研究员办公室。
半开放的办公室里空旷无人，研究员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进行着实验，这里只留下遍布着文件资料的凌乱办公桌。两人默契地兵分两路，从不同方向开始搜查。没多久，豹猫朝隐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工位上摆满了各种纸质记录和报表，右上角是被资料淹没的桌子上唯一一块净土，
一个精美小巧的木质相框立在那里。
那是一张三人合照的全家福，相片中的母亲温柔知性，女儿活泼可爱，而面容严肃、头发花白的父亲--赫然正是他们要寻找的孔维生孔博士。
两人对视一眼，向对方确定这就是目标人物。豹猫藏在阴影里，盯着那张照片，悄声说:“他自己倒是有妻子女儿，但还是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实验。"
“伤天害理?’
闻言，搜寻隔壁办公桌的隐狐诧异地抬头看着他，“这些都是人造人啊，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做实验，这是它们的使命，怎么能叫伤天害理呢?没看出来你这么‘仁慈'啊豹猫。”虽然不了解教廷的具体实验内容，但隐狐也知道大多是围绕着基因编辑后的人造人--更何况联邦多年来也致力于批量生产、研制出多功效的变种人，哪怕大家早就对人体实验司空见惯。
“你加入黑洞的初衷是什么?‘
隐狐放下手中的资料，凑上前来，怀疑的视线锁定豹猫，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物件一样，“时间会抹杀一切，为了飓风的降临，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忘记了吧?'“别靠我这么近。”
豹猫皱眉和他保持距离，“我当然没忘记。只是他们和我们有着一样的构造、说着一样的语言，但我们却能站在这里，他们只能被关在笼子里，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感慨一下吧?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期待着毁灭世界?，
“拜托，别假仁假义了。你都加入黑洞了，暗杀的活儿也没少接，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动过恻隐之心呢?‘隐狐挑眉看着他，“更何况，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是自由的，他们是被编辑的，人造物可不能和人相提并论。隐狐的话不知道戳到了豹猫的哪个痛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笑，闭上嘴转身继续搜寻。“嘀嗒--嘀嗒-
巨大而不知名的实验仪器永不停歇地旋转着，各式各样仪器上的红光闪烁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步伐匆忙地穿梭在机器之间，实验记录本上纸笔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隐狐和豹猫小心翼翼地避开实验区里穿行着的研究员，目光集中在他们的脸上，一一对比，没有一个人是他们要寻找的孔维生。
两人一路搜查，将整个实验楼四层探索过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孔维生的身影。直到他们下到一楼准备离开时，电梯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了出来。电梯显示上行--可这里是一层。
豹猫回头看了眼隐狐，二人目光交流，得出了一样的结论-真正的实验室在楼下，孔维生极有可能就在那里。电梯上锁，且开关门都有很大的提示音，他们两人无法单独乘坐电梯，只好在电梯门前蹲守。好在先前出门的那个研究员似乎只是上楼拿取资料，他很快回来，隐狐和豹猫得以跟随他乘坐电梯下楼。
这是一个瘦小的男研究员，感谢他小小的占地面积，隐狐和豹猫侧身溜进电梯内部，屏息缩在角落里等待电梯下行。电梯一直下到负十五层，那个研究员才抬脚走出，隐狐和豹猫跟在他身后走进真正的实验室。
地底别有洞天，空间都被打通，越往下面积越大，像是一个巨型的圆锥。圆锥中空，位于底部的负15层是实验中心，抬头仰望，环状楼层里关满外形各异的异种，厚重的透明污染隔离墙把异种关在其中，遍布的污染隔离器也转个不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只异种，隐狐和豹猫贴在墙角，慢慢地行动着，一路前行寻找目标任务。福金要他们寻找的目标异种是一只罕见的、外形独特的异种，像是一只独角兽。知情人都知道，异种是污染降临后物种畸变产生的怪物，虽然和前身完全不再是同一物种，但或多或少仍会保留一些相似点，可能是外形、
也可能是习性，但至少能很轻易地辨认出其前身为何。
但福金要他们寻找的这只异种不是--人类文明中从未出现过独角兽一般的生物，哪怕是在联邦文明前的第一、二文明时代也没有。
隐狐明显对这一异种充满好奇，他动作迅速地朝着楼上关押异种的楼层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近距离观察这只异种。但豹猫考虑的更多，他认为既然孔维生要带着这只异种幼崽进入黑洞的物资库，说明其一定有着特殊之处。而这一特殊点是整个金山疗养院都重视的，甚至极有可能是近期才发现的--最近的实验一定是围绕着这只异种进行的，所以他们完全没必要去楼上一只一只地搜查，只需要潜入负15层的各个实验室寻找。
两人的意见再次产生分歧，最终豹猫用眼神说服了隐狐，两人暂时在这一层寻找。
明显这里的研究员更多，各种交流的嘈杂声音交汇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匆忙无比。明亮的灯光照射着，负十五层亮如白昼，一点都不像是在地底。
或许是由于有关异种的实验有着较高的危险性，这里的实验室都是在全透明的环境下进行的，全副武装的助理人员帮助研究员制服、控制异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后方指挥、观摩。
几乎每个实验室的实验原材料都是人造人和异种，违背伦理的改造在亮堂的房间里进行，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这本不该进行的、毫无道德的黑暗行径。
研究员们冷漠而热情的目光锁定在因排异反应而挣扎的实验者身上，冷漠是针对生命，热情是针对科学。然而他们早已忘记自己所从事的生命科学的最初要义就是--尊重生命、珍视生命。
豹猫和隐狐贴着墙的边缘行走，在每个实验室门前停留、观察。应该是被喂食了什么药剂，实验者们的挣扎和痛苦都是无声的，但豹猫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无数哀嚎在耳边作响。他攥紧了拳头，在隐狐看不到的角落咬紧牙齿，碧绿色眼瞳里的愤怒燃烧不止。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一-’
隐狐筛选排除实验室的小声嘟囔突然暂停，豹猫强忍住心头的愤怒，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灯光白到发冷的实验室里，一只恶心的蝙蝠异种被捆绑在实验台上，两名高大壮硕的助理正在研究员的指导下从它身上割取着活体组织。然而引起隐狐沉默的当然不是这只异种，不过是一只蝙蝠异种而已，虽在联邦罕见，但墙外的放逐之地随处都是，只要派人前去抓捕，总能带回来的。豹猫的视角继续移动，他皱眉观察那名研究员，终于在他转身时看到了他的脸--眉头刻着极深的川字纹、不算茂密的头发花白--是孔维生!
这里处处是全副武装的实验助理，哪怕不是所有人都有异能，他们二人双拳难敌四手，也很难全部制服。豹猫刚想喊着隐狐暂时离开这里，先去外面寻找飞鸟和负鼠一起商议突击孔维生的方法，就看到隐狐迈步朝那个实验室走去。隐狐一反潜行时的轻盈，脚步沉重而有力，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台上那只蝙蝠异种的注意，豹猫看到那只异种挣扎着的脑袋朝这里望来，他一把抓住隐狐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怒斥，“别突然犯病，你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害死我们吗?，
但隐狐却没有停下步伐，他在豹猫的拉扯下回头，但没有说话。豹猫这才发现隐狐的眼睛通红，眼角的肌肉微微抖动着抽搐，嘴角挂着神经质的笑，明明笑的幅度很大，给人的感觉却像哭了一样。
“喂，你怎么了?‘
豹猫有点不太明白隐狐为什么突然如此反常，他推了他一把，“你看到什么了?你认识孔维生?’隐狐还是没有说话，他甚至撤销了“雾隐使者”，微不可查的白雾消失后两人身形立刻显现出来，暴露在走廊上的一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豹猫立刻拿出武器戒备，他咬牙切齿地大骂:“你犯病也别拖累我啊!
更浓重的雾气突然出现，瞬间笼罩住整个走廊。砰然膨胀的白雾像沸腾的蒸汽一样拍打着推翻阻碍扩散的一切。玻璃、监控、警卫，都在汹涌膨胀的白雾中被击飞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