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皮肤科立大功
张蕾主任看向宁温书:“你血糖高,就不能吃了。”宁温书完全不明白,听了赵鸿的解释,又看他吃得美滋滋的样子,忽然就有些遗憾是怎么回事?然而,宁温书只以为张蕾主任是位矮小普通的老妇人,当听说她是飞来医馆大医者的时候,双眼瞪得差点脱眶。大郸的医者都是男性,极少有的医女也只是煎药熬药的差使,而这位老妇人不仅是医者,还是大医者,飞来医馆与大郸有太多的不同。
赵鸿不着痕迹地挡宁温书吃惊过度的脸,人不可貌相,男女也是一样,不能让张蕾主任感到冒犯,同时清了清嗓子提醒。
只一个平静注视的眼神,宁温书就感受到了赵鸿施加的压力,回忆起刚才的劝说,只是极短暂的相处,就对传闻中“死而复生"的十三皇子有了全新的认知。赵鸿拿着普通话教材,努力和张蕾主任交流,还认真记录。
张蕾主任离开以后,宁温书眼巴巴地望着赵鸿,内心惶惶。
赵鸿把饮食方面的要求对宁温书详细说清楚:“严格控制饮食、按量吃,少油、少糖,按时服药……减少你中风的概率。”
宁温书先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忌口打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恕下官冒昧,请问十三皇子学习飞来语多久了?”
赵鸿不解:“第七日。”
宁温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三皇子的学习能力竟然这么强?不是,这样聪慧机敏的皇子,为何要在年幼时离开国都城?
一时间,宁温书察觉到了许多“不可说”,藏在衣袖里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对他来说,摆在眼前的事情,控制饮食、从此放弃最爱的大肥肉事小,不能起身写书信给晋王和秦王二位殿下事大。
自己的生死事小,在飞来医馆丢了大郸的颜面事大,偏偏还要依赖这里的大医者替自己诊治,这分明就是渎职!可偏偏十三皇子那番劝说,让宁温书实在难以拒绝,是的,如果他去当一名说客想来也非常可怕。“宁侍郎,“赵鸿气度仪态都非常好,“某有事需要离开,你若有任何不适,可以摁这个铃。”
“是,下官恭送十三皇子。“宁温书说完,又一阵晕眩,始终坚持着没再晕过去。
急诊大厅里,邵院长、魏璋和金老三人又一次核算病患的数量。
邵院长终于问出自己的困惑:“生病是人之常情,晕倒清醒都不是人能控制的。为什么赵鸿一番话,那位宁……侍郎就能真的不晕?”
“哦,对了,好歹在输液,总能有些效果。”魏璋不合时宜地哼了一声。
邵院长有些纳闷:“魏……”
金老把之前在大郢时,被救护车连夜送到抢救大厅的赵国公,还有那些病重的老臣们眼看着不行了,硬是被老皇帝一段话给拽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邵院长知道金老没必要骗自己,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魏璋补充:“邵院长,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厌烦现代的医患关系,但真要说恶劣,那必须是之前的任意朝代。”“医生,医者或医师,除非能进尚药局这些地方,否则就是三教九流最末流。给高门大户看病,也是提着脑袋去的,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就算进了尚药局这些地方,薪俸少不说,要是遇到一位性情暴烈的皇帝,稍不如意就是自己没命还会拖累家人的下场。”
“记得之前陪老爸找书,就翻到一本书,短短几行字讲了杀医事件,好几百人就那么没了。没人为此受罚,更没人为他们抱不平。”
金老叹气。
邵院长沉默,确实。
魏璋继续扎心:“群臣也一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即为不忠。不仅如此,还可能牵连全家。高门大户,每户少辙一百多人,多辙数百人甚至上千。”“一人行事连累全家,只要不是真死了,无论如何都要起来。”
金老逗魏璋:“还是飞来医馆好,是吧?”魏璋盯着脚尖调侃:“那是当然。魏殷两家八百多人的性命,怎么都特别划算。”
邵院长却在发愁:“金老,急诊的病患都得到救治,系统怎么还不发通知?”
金老摊手:“不知道,可能这系统也有拖延症,哦,还有,上次死亡病人不算。”
………"邵院长无语望天花板,再一次感受到沉重的压力,难怪郑院长瘦那么多。
金老像之前那样提醒:“邵院长,现在急诊两层楼都满了,如果再有新病人要放哪里?或者,让二楼留观室的龙卫们先出院回国都城静养?”
毕竟龙卫们都脱离危险两三天了,只要回去静养,合理膳食营养,以他们出众的身体素质,医护们觉得一个月后都可以完全康复。
邵院长点头同意:“但他们这样怎么下去?据说他们的马都死了,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回国都城吧?”事实上,金老只负责提醒:“邵院长,我和魏璋去抢救大厅了。”
留邵院长一个人再次无语望天花板,思来想去,实在不行,只能把留观室的龙卫们暂时转移到门诊大厅里,和身体还算可以的神卫们一起打地铺。
还是像上次一样,在病区的病患和家属清空以前,尽量把大郸病患们局限在门诊和急诊,以免某些未知的传染病在院内蔓延。
主意已定,邵院长拿起对讲机,通知门诊护士长金燕和加床科的工作人员,外加供应科的保科长,把门诊大厅临时改造一下。
一刻钟后,门诊大厅的人多了起来,叮叮当当地格外热闹。
赵鸿做完治疗,经过门诊大厅与急诊相连的走廊,看到特别宽敞的大厅被一分为二,靠近门诊药房的那边,成了刺配神卫们的住宿区;而另一边,躺了护送自己回国都城的龙卫们。
“十三皇子?“有名龙卫发现了赵鸿,惊喜地打招呼,算起来已经三四天没见了。
“你们都躺着别动!“赵鸿立刻出声制止龙卫们行礼。龙卫们听令躺下,同时诧异地都看向大厅的另一边,那些刺配之人,不约而同地腹诽,飞来医馆哪儿都特别好,可为何要收刺配之人?
而被刺配的神卫们,也看着对面的龙卫,其实双方都有认识的人,但都缄默不语。
龙卫长问赵鸿:“十三皇子,事不宜迟,何时回国都城?”
赵鸿有些无奈:“你们这样如何离开?良马都死了,尸骨无存,就算强行离开也无法走到国都城。”龙卫长楞住,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送十三皇子回国都城是最高等级的任务,就算他们这群人死在方沙城,第二队龙卫收到消息也会尽快赶到。
到时,不论是人手还是良马,都能安全无虞地将十三皇子送回国都城去。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二队龙卫的消息,难道任务有变?任务有变,自然有渠道把消息传到他们手中,偏偏什么都没有。
这事太过蹊跷,处处令人生疑。
但事到如今,除了在这里养伤以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忽然,龙卫长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十三皇子,为何良马会尸骨全无?”
这些良马是龙卫最好的伙伴,就算死了,他们也会好好安葬,只是被压在房屋下,怎么就尸骨无存了?赵鸿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神卫们,他们缺衣少食,挖良马尸体充饥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他们有马肉吃怎么还会饿死好几个人?
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就这样突然出现。
赵鸿走到神卫副长面前,轻声问:“前些日子,龙卫们被压的房舍下面有马匹,你们是不是……神卫副长正处在多年朋友相见、却没脸见人的状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龙卫马匹?”
赵鸿把龙卫们被困房舍下面、马匹都被压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以及后面再下去找病人的时候,马匹连骨头渣都没剩,却被神卫们袭击了。
神卫副长差点跪了,为了不引起旁边龙卫的注意,特别小声:“十三皇子,那些马匹不是我们运走的!如果还能吃马肉,也不至……
赵鸿看了一眼神卫副长,又转头去看龙卫长,又想到神卫们过于虚弱的身体,只有最后一种可能,方沙城还有其他人!
冷不丁的,赵鸿想起了神卫长吐血濒死前大喊的:“方沙城西南……
很明显,神卫副长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赵鸿时明显有些惊慌,可那里只是谣传,没人真正地见到过。什么样的人或动物,能在一夜之间运走那么多马尸?想到这里,神卫副长又想到了以往的一些事情,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在这时,龙卫长忽然质问:“你们是不是吃了我们的马?!我们的马背上都是龙卫标记,连龙卫的马都吃?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神卫副长额头青筋暴跳,因为脸上刺字的关系,更显得面目狰狞:“都说了我们没吃!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敢做不敢当,神卫的脸往哪儿搁?!”
三声怒吼以后,神卫和龙卫凡是能走动的,都站在隔段的两边,你一句我一句,眼看着就要动手。赵鸿站在中间,不怒自威:“这里是飞来医馆,都住囗!”
两边立刻哑火。
赵鸿的威严从来不需要提高嗓门:“龙卫听令!他们以前是神卫,为护住被冤的同僚才被罚了刺配,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得轻视!”
“龙卫和神卫同属步军司,都是守护国都城最精锐的禁军之一,自今日起,你们齐心协力共探方沙城西南方位。”
神卫龙卫一起摆出听令的手势,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解,门诊大厅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神卫副长犹豫片刻,还是向赵鸿禀明:“十三皇子,方沙城西南有许多流言,无人敢靠近。”
龙卫长听了,有些不安地眨了一下眼睛,难道有什么鬼神之说?
赵鸿倒是镇定得很:“这么荒废的方沙城,只保有祭坛的功能,却还传出流言让人不敢靠近,无非是为了掩饰什么。”
“毕竞这世间,人伤人害人听得许多,被鬼神所伤却寥寥。”
“如果你们心中畏惧,某可以向飞来医馆借守门人的防护工具。”
刺配神卫们可都领教过飞来医馆守门人的神勇和难以相信的武器,不论是咳磁响着就让人意识全无的神秘武器,还是箭矢都穿不透的琉璃盾,守门人能愿意借?事实就是,哪怕神卫们历经考虑,又被医护们连夜救人的情景感动过无数次,但每每看到守门人经过,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尤其是……
偏偏就在这时,保安队长王强和老李巡逻经过门诊大厅,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神卫们的脸色一凛,不知不觉地站直。
事实是,王强看到这群神卫们也有些紧张,这帮家伙饿得都快站不住了、射出的箭准头还非常好,这辈子都忘不了差点被射成豪猪的那天。
而与神卫们完全相反的,龙卫们见到王强的反应要亲切得多,还努力学习了“强哥"的发音,方便见面打招呼。能动的也纷纷迎上去向王强打招呼,毕竞是救命恩人,没有守门人的搭救,他们早就憋死在倒塌的房屋里,连带着护送任务也宣告失败。
王强才1米7,龙卫们就没有2米以下的,他们不仅迎上来还特别恭敬地喊“强哥”,这身高差、这不自在和特别恭敬,哪儿哪儿都有巨大的反差,看得保安老李一直憋笑。被刺配的神卫们都惊了,龙卫怎么与守门人关系这么好?不是,这群心高气傲的龙卫,怎么能这样尊敬有点矮的守门人?
赵鸿看出神卫们的困惑,低声解释:“是守门人他们把我们从坍塌的屋子里挖出来的,没有他们,我们早就憋死在里面了。”
神卫们又一次震惊了,看向守门人的眼神更增添一分敬意,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强笑着和龙卫们打完招呼,又和老李一起去了门诊二楼。
赵鸿反复打量神卫们,飞来医馆一日三餐只短短两三日,他们的气色就好了许多,再加上吃了睡,睡了吃,隐隐又有了意气奋发的神卫模样。
但龙卫们外伤严重,骨折的占了大半,恢复的时间更长,也更需要静养,免得落下病根。
赵鸿每天上午跟着魏璋和金老当译语人,下午去理疗康复科针灸、推拿外加吃药,自然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生病急不得。
今天只是让神卫龙卫们合作,再次下到方沙城并搜寻西南区域,需要等他们的身体恢复得更好才可以。接下来,除了静静等待,赵鸿也没有更好的方法。邵院长一直惦记着新风系统的滤膜与耗材,外表镇定自若,内心倍受煎熬,病人也救了,数量肯定达到,偏偏系统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在这时,皮肤科的花茹雪医生用对讲机联系:“邵院长,脸上刺青的男病人,现在有时间做治疗了吗?”“可以,他们都在门诊大厅,我让魏璋把人给你领到皮肤科去。”
“谢谢院长。"花茹雪关掉对讲机,拿了钥匙,在办公室大白板上留言“花出门诊”,然后离开病区。十分钟后,花茹雪刚进门诊大楼,魏璋已经等在那里,身后站着排列整齐的神卫们:“你们好,现在可以开始治疗,治疗都是自愿,绝不勉强。”
“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先后顺序,但为了我记录方便,这个序号手环麻烦戴起来。”
花茹雪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保科长友情提供的、上次特供眼科使用的号码牌,本来是留作纪念的,没想到这次又用上了。
这下,不止神卫,就连龙卫们都伸长脖子仔细看,花医师手里的布袋为何是透明的?这么轻薄不会破吗?还有,一个号牌而已,竞然如此精致,系绳还有弹大……飞来医馆的事物都太神奇了!
“这是塑料袋,大郸没有,"魏璋生怕他们不够惊讶似的,慢悠悠补充一句:“这袋子还能装不少水,不会漏。”整个大厅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这真的不是神仙之物?魏璋从花医生那里接过号牌,给神卫们示范套在手腕上:“为了使用方便,你们自己的名字写在号牌的反面,这是笔,共九人,按号牌顺序上三楼。”
是的,治疗还没有开始,神卫和龙卫们麻了一次又一次。
赵鸿了解飞来医馆的就诊秩序,让其他人留在大厅等,免得吵到花医师。
神卫副长被推成第一位大郸皮肤科病人,被魏璋带着走上自动扶梯,根本不敢走,坚持要走楼梯。魏璋也不勉强,带着他去了楼梯间,只第一步神卫副长就惊呼出声:“这台阶竟然镶嵌金饰?”“快走,别让花医师等。”
“是!“神卫副长一步接一步地爬楼梯,每踩一下,心里就发紧,飞来医馆真是太奢华了。
“这是铜条,别动歪脑筋。“魏璋才不愿意承认,当初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还动了撬一条下来瞧个究竞的心思,好歹忍住了。
“那是自然!"神卫副长用了十分钟才到门诊三楼,沿路只觉得在飞来医馆里,眼睛怎么都不够用。进入皮肤科门诊的治疗室,神卫副长发现花医师换了全绿的衣物、除了口罩帽子,还戴了一整片极薄的琉璃镜,太奢侈了。
花茹雪招呼神卫副长半躺在治疗床上,感觉到他极度的紧张,只能看向魏璋:“麻烦你告诉他,会局部敷麻药,不会疼得难以忍受。”
魏璋却笑了:“花医生,他们可扛造了,不用麻药也可以。”
花茹雪诧异地看了一眼魏璋,给病患敷了麻药,确定没有过敏等情况,首先选了相对最不起眼的字来做试验区,用皮秒激光覆盖刺配的字。
只能说,刺配不幸中的万幸,神卫们脸上的字是单一黑色,而不是红、黄、绿等颜色或是复杂色彩,可即使这样,也需要多次激光和妥善护理,才有希望最大可能的消除。
还有一点,即使敷了麻药、消毒局部,清洗时的疼痛都难以避免。
所以,花茹雪边操作边观察,令她惊讶的是,神卫副长像痛觉神经消失了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让她不得不更加谨慎和小心。
神卫副长沉浸在刺配的回忆里,每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脑海里,阴暗潮湿冰冷的刑亭,空气都弥漫着各种臭味和血腥味,行刑手无情又不耐烦地割刺,每一刺都那么疼,屈辱、悲愤和绝望混杂在一起。
这惨痛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午夜梦回时,常常大汗淋漓地惊醒,挥之不去。
可现在,治疗室里干净整洁,光线柔和,还有淡淡的花香味,花医师温柔细致,轻声询问还敷了麻药,据说可以减轻疼痛…每分每秒似乎都在取代以前的回忆。神卫副长可以闻到皮肤烧灼的气味,但完全可以忍受,毕竞受伤是常有的事,治伤常常比受伤更疼更难熬。所以,神卫们都做好了准备,刺字疼,去字更疼,但只要能去除掉,再疼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神卫副长躺在治疗床上,第一反应是,花医师不该给个木塞或者布卷让他咬着吗?可是左等右等,只等到了脸上放了一块湿布。
忽然他就慌了,不拿什么堵着嘴,到时候疼得受不了哇哇乱叫就太丢神卫的脸了!不行,不可以,一定要找什么把嘴堵了。
然而,直到第一个字已经完全覆盖,神卫副长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不及刺配十分之一的痛感,真的可以把脸上的字都去掉吗?
花茹雪用激光烧掉神卫副长脸上的五个字,算上收尾工作,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神卫副长直到走出皮肤科治疗室,人还是恍忽的,虽然脸上一直有刺麻灼热的痛感,但这就结束了?除了不要沾水、不要晒太阳、不要乱摸脸……还要涂一些药,真的就这么简单?
花医师手里甚至连把刀都没有?!
所以,当神卫副长游魂似的回到门诊大厅一楼时,就看到弟兄们像一群伸长脖子的大鹅,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怎么样?疼不疼?!”
“黑字变白了!”
“都不流血的吗?!”
魏璋在三楼扯着嗓子喊:“二号牌的,赶紧上来!”“来啦!"二号神卫同样不敢坐电动扶梯,冲进楼梯间惊呼一声,一路发出各种细微的声音,跑到三楼。魏璋把他摁在诊室外的等候区座椅上:“把汗都擦了。”
“是!”
大郸龙卫、神卫等因为特殊原因,平时并不直呼姓名,往往使用代号,而代号通常又非常贴合本人特质。二号神卫的代号是“蛮牛”,因为特别高又特别壮,浑身肌肉纠结,耐力和速度特别强,所以有了这个名字,潜伏、偷袭样样精通,惟一不太好的就是又倔又急躁。就在“蛮牛"走进皮肤科治疗室的瞬间,一楼神卫大嗓门提醒他:“再疼也不能对医师动手!”
魏璋当然也听到了,懒洋洋地靠在三楼玻璃围栏上,呵呵一笑:“放心,他要是敢动花医师,我把他的手剁下来!”
蛮牛听得瑟缩一下,按照要求躺在治疗床上,惊讶地发现,自己没被绑住,花医师手里也没刀……既困惑又紧张。花医师给二号病患皮肤消毒、然后敷麻药。魏璋守在一旁,随时准备胖揍蛮牛,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样的父母和家人,饿这么久这么虚弱了,体格子还很强壮。
幸好,如果换成蛮牛神卫的颠峰期,魏璋肯定要把王强叫来,二盯一才放心。
事实上,最紧张的反而是蛮牛,烧灼疼痛不算什么,反而被花医师的温柔细致给吓到了,这样的医师真能去掉脸上的刺字?
直到,一面镜子交到蛮牛手里,他真切地看到脸上由黑变白、微微高于皮肤的刺字,虽然还是很明显。因为花医师解释过,这是第一次,还需要第二次,第三次,字的颜色会越来越浅……
蛮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一阵阵地发酸,以后也能不遮面就可以从容地走在外面,不用再畏惧旁人的指指点点。
花茹雪做完收尾工作,心里有了点数,又惦记飞来医馆的系统消息,于是拿起对讲机摇人:“门诊有九个治疗室,五个可以用激光,再来四位医生。”
“早些把神卫脸上的字洗完第一遍,说不定第二项任务就完成了!”
蛮牛惊讶又好奇地盯着对讲机,他见过飞来医馆的医师、坐轮椅的金老和魏璋使用,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里面有人声,还能准确问答?
一刻钟后,皮肤科门诊又来了四位医生。
花茹雪向同事们介绍:“大郸的刺青手法很残忍,刺得深浅不一,还反复染色。在激光烧灼时注意把握深浅就行。”
“另外,这些大郸神卫非常能忍,我刚做完的两人都没哼一声。”
魏璋走到三楼围栏,向一楼大喊:“三号,四号,五号和六号都上来。”
神卫们虽然不明白,但楼梯爬得飞快,同样的惊讶,也同样地恭敬,先后进入皮肤科的治疗室里,视野的一切都那样陌生又神秘。
但没关系,只要脸上的字能消退,哪怕颜色能变浅,再疼都值得。
一小时后,临时开启的皮肤科门诊治疗结束,九名神卫在魏璋和赵鸿的带领下,到急诊药房领药,记住花茹雪嘱咐每一条注意事项。
最后他们又回到门诊大厅一楼的临时休息区,望着各自脸上的发白皮肤,眼睛和鼻子忽然就很酸。沙尘暴来临时,他们以为二十多年的人生到此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飞来医馆里,更不敢想,这里的医师会为他们去除脸上的刺字。
坐在地铺上,神卫们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时不时就跑去盥洗室照镜子,飞来医馆连镜子都比大郸的清晰许多,可以看到脸上烧灼过后的疤,开始期待这些疤掉落时的样子。
而隔壁的龙卫们,但凡能动,都悄悄走过来,和赵鸿一起观察神卫们的脸,看了许久才回到原位。赵鸿当然知道龙卫们在想什么,却也只是说:“你们好好休养。”
“是!"龙卫们重新躺好,满脑子疑问,神卫脸上的刺青真的可以治好吗?
毕竟,大郸从未有过能去刺青的医师,一位都没有。阳光从门诊大厅的玻璃墙撒进来,将临时隔断照得光影斑驳,也照在每个躺平的人身上,驱散围绕他们的黑暗。正在这时,一只红嘴蓝尾山雀扑楞着翅膀,从门诊大厅的玻璃门飞进来,歪着头跳跳停停,最后站在十三皇子赵鸿的脚边,瞪着黑豆眼与他相望。
赵鸿记得老师教授的一切,包括红嘴蓝尾山雀,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指蹭了蹭它的脑袋,山雀伸出一条系了细管的腿。
赵鸿取了细管,倒出里面藏的纸条,摊开就看到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完后足足怔住三秒才回神。龙卫们离赵鸿最近,偏偏每个人都躺着,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
赵鸿拿出纸笔写了回复,把纸卷好塞入细管里,又抱着山雀走到大厅外,准备把它扔出去。
万万没想到,天空传来阵阵鹰鸣,鹰是山雀的天敌之〇
赵鸿赶紧把山雀抱回大厅,自己站在停车场旁边,仰望天空许久,终于等鹰飞远以后,才把山雀放飞。两刻钟后,被放飞的红眼蓝尾山雀,飞到了站在方沙城外独行的骑马人身上。
骑马人看到十三皇子的亲笔回复,先是激动地跳下马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才若无其事翻身上马,若无其事地离开方沙城。
神卫,龙卫都很清楚,不该窥探皇子的喜好与结交,一个个眼睛闭得比谁都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当然要好好保护。
赵鸿站在能映出自己脸庞的玻璃幕墙边,眺望极为模糊的远处,短暂的迷茫后,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和同事们一起回到病区,花茹雪用对讲机汇报工作:“邵院长,皮肤科五位医生开门诊,九名神卫已经完成第一次激光治疗,接下来就要看他们个人的身体状况,再决定第二次治疗的时间和方法。”
“病患们已经领了药,回到门诊一楼。”
“好!皮肤科立大功!"邵院长关了对讲机,又一次盘点急诊和门诊的病人数量。
第一项任务,包括赵鸿在内的病患,病情平稳、都在顺利康复中,已经转移到门诊大厅里。
第二项任务需要救治32名病患,“120抢人团"共抢回45名病患,先后死去6名病患。
这些病患因为长期饥饿、负面情绪与突然的沙尘暴,身体状况非常差,同时合并肺部感染等慢性疾病,需要长时间的身体调理和恢复。
再加上刚结束第一次治疗的九名神卫,早就超过第二项任务要求的病患数量。
邵院长算了一下时间,又赶到新风系统的滤膜和滤材更换处,器械科荆科长和科员们正急得团团转,是的,没时间了。
“邵院长……“荆科长只来得及打招呼。
邵院长直截了当:“还有多少时间?”
荆科长满脸无奈:“最多三小时。”
三小时后,滤膜和滤材将达到报废标准,新风系统功能失效,空气里将充满各种致病微生物,到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ICU重症监护病房里的危重病人。邵院长眼前浮现出在神经外科上班时,监护室外总是围着病人家属,按照探视规定,他们不能进入ICU,但又关心家人,只能守在外面。
邵院长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看到病患家属默默流泪再悄悄擦干,又多少次听到因为医药费太高而发生的争吵,这些争吵特别常见,有时一天都听到好多次。有些人能活着离开ICU,恢复健康,重新开始工作和生活;也有人躺在那里面,也躺着离开,留下无助又绝望的病人家属。
近年来更多见的,病患家属意见不合发生争执,秉持要管大家管的想法,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吃亏的念头,各自离开,完全不管躺在里面的人。
医院是最容易让人清醒的地方,可以一日看尽别人一生的悲欢离合。
荆科长望着一言不发的邵院长,即使谁也不说,但谁都能看出来邵院长的疲惫。
邵院长给荆科长打气,也是给自己打气:“第二项病患救治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数。”
荆科长坐着一动不动,自己真的与同事们想了许多平替的方法,却没能行得通,比如拿科学实验室里的高滤膜?但实验用的高滤膜与新风系统的小很多,根本不配套。邵院长抬头仰望医院各楼天台上的太阳能与屋顶光伏,因为沙尘暴都被清得干十净争,暂时不用担心断电问题。
更想不到的是,这次穿越比郑院长参加的那次难多了。“邵院长!"更急更响亮的喊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邵院长荆科长扭头一看,是保安王强正在跑过来:“邵院长,总务处说,蓄水箱里的水最多还能撑五天。”一道晴天霹雳!
几人面面相觑,除了邵院长,其他人都回忆起上次臭气弥漫的医院,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又要来一次吗?!这破烂系统真的是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为什么第二项任务还没完成?!
邵院长拍了拍荆科长的肩膀:“快了。"说完,镇定自若地向办公室走去。
保安老李跟着邵院长,反正话已经带到,巡逻任务还没完成,两人走到门诊大厅就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开了。邵院长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器械科荆主任并没跟着邵院长离开,而是和同事们一起守着,怎么说呢?就算知道可能是多此一举,也总觉得自己的坚守会有那么一点意义。
是的,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荆主任和同事们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却没有一个新点子能用的,有种越努力越辛酸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器械科守了三天,每个人都觉得度日如年。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拿出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新消息。
手机没网后,大家的可支配时间忽然就增加了。等啊等,谁也不不知道这漫长的等待什么时候才是头。忽然,一位同事提醒:“荆主任,上次系统也这样,像有拖延症似的。要不,我们把滤材和高滤膜再检查一遍?”
荆主任看了一下手机,痛快回答:“行,再查一遍。”一群人忙活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咦?怎么回事?是眼花吗?
“荆主任,滤材和高滤膜都是全新的!真的,不骗你!"有位同事激动地跳起来,“太好了!”荆主任对崭新的滤材和高滤膜看了又看,怕自己判断有误,还狠狠地抑了自己的大腿:“太好了,是真的。”查了一处又一处,等全院的更换口都查了一遍,荆主任这才确定,滤材和高滤膜确实都换过了。“太好了!”
正在这时,全院的手机都收到了飞来医馆系统发来的消息:
“飞来医馆系统恭喜您!第二项任务完成,获得无限新风系统。”
“无限新风系统开启后,将不再需要更换滤材和滤膜,配合无限自净系统,让整座医院无论哪个角落的空气都变得清新。”
医院各ICU的医护人员看到消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终于……自己的病患们算是保住了,虽然还有未知的难关要闯,但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至少在空气方面,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问题了!邵院长看到消息,差点从办公室椅子上滑下去,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邵院长立刻想到王强所说的,医院超大水箱只能坚持五天,五天后就要断水了!不知道第三项系统任务是什么?
又会要求治疗多少名病患,才能满足要求?这一件事情刚结束,另一个大问题又迎面而来的感觉实在非常不好,邵院长愤愤地盯着手机,既紧张不安又有隐隐期待。
第三项任务,最好是无限供水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