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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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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风起(1)

七月初四,方至午后,霖都城东兴安坊内便热闹起来。百十个红木箱子络绎不绝,被锦衣人搬入沉月巷。虹裕街上熙熙攘攘,兴安坊的住民交头接耳。有人好奇道:“这是谁家要办喜事了?”

一矮胖男子接过话茬:“胡侍郎府上吧,刘家长女不是与他家四公子早有婚约?算着刘家小姐也及笄两年多了,这婚该成了。”另一边,一着绸衣的男子摆手,笃定道:“不不不,不是胡府……我前些日子听见些风声,这胡刘二家的婚事,怕是不成。”另一名男子插进话来:“我也觉得这婚事悬,谁家娃娃亲,女方及笄两年了都拖着不成婚的?瞧着是胡四公子今年科举不中,怕是想等来年再婚嫁了。其中一人闻言,惋惜道:“这刘家千金岂不是要再等一年?白白耽搁了大好年华。”

那绸衣人继续道:“可不止这点,我听说,说是刘侍郎与那兵部的胡尚书有了嫌隙……前些日子,西街福满楼,你们没瞧见,那两位大人可是摔了一地的杯盏…我家表兄在那跑堂,差点儿被那警卫抓了起来。”“那刘大小姐的婚事岂不是要被牵连?可惜了这一对金童玉女,我还指望着吃胡家的喜糖呢。”

“其实也不一定,这些大人们,各个喜怒无常,昨个儿晴,今儿便能雨,再大的嫌隙,回了衙门,一样也要握手言和,更何况世家联姻这等大事呢?只是可怜了刘家那位才女,又要再拖一年哈…”

“那既然不是胡家的婚事,这满街的红箱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呀……“其中一人笑得高深莫测,抬手“唰"地一声展开折扇,颇为自得地摇了摇,“前些日子,青竹居搬来了位贵人,你们知否?”“贵人?”

“你们不知?那前些日子被押进京的状元郎,搬进沉月巷啦!陛下仁德,明儿还要办及冠礼呢!”

而此刻,青竹居内,侍从们搬着箱子来来往往,皆是在为明日的及冠礼做准备,可那些人所说的“贵人”,此刻却不知所踪。宫中派来的掌事太监宋敏,此刻更是心急如焚。宋敏一席红袍锦绣,在青竹居大门下左右徘徊、步履匆匆。“公公。”紫衣小内监从院内小步跑了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奴婢进去瞧了,一个人也没有。”

宋敏无奈,抬眼看了看头顶半旧的匾额,一跺脚道:“这晋大人是怎么回事!陛下亲赐匾额,他这是会又跑到哪儿去了!”西街,存月堂。

高高的柜台之后,掌柜仔仔细细地将锦袋中的银子数清后,便堆起笑来:“晋公子言而有信,在下这就去给您将东西取来。”柜台前,晋昭点点头,笑道:“多谢。”

掌柜点点头,转过身,跳下矮凳,消失在柜台后。“倒是难得见你出回血。"傅泉坐在一旁黄木椅上,悠悠然饮下手中清茶,一声轻哼,显然对晋昭的行为深感不齿,“怎么招?赎个簪子要送给谁?不会是那日巷子里的姑娘吧?”

脚步声响起,掌柜捧着个铁盒子,满脸笑容走回来。“晋公子。"掌柜爬上矮凳,将铁盒推出,“您的东西,物归原主。”晋昭没有理会身后傅泉的鄙视,抬手接过铁盒,放在手中颠了颠,抬头一笑道:“麻烦您了。”

“不敢不敢。“掌柜笑得眉不见眼,“欢迎下次惠顾。”晋昭抱着铁盒,冲掌柜颔首,然后便带着傅泉转身离开。西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断,出了大门,晋昭便从怀中取出钥匙,将锁解开。

铁盒打开,一支珍珠簪子横躺其中。

“喂。"傅泉瞪大眼,颇有些不认可,“这还在大街上,你也不怕被抢了。”“这里是霖都。"晋昭牢牢抱住怀中箱子,穿行于街道,她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你在担心什么?”

“……”

人潮熙攘,男女老少摩肩擦踵,傅泉小心避过要撞上来的老翁,撇了眼晋昭:“你别告诉我,今个儿还会撞见那姑娘?”晋昭转过头,看着傅泉笑道:“猜对了。”语罢,便从取出簪子,将铁盒锁上,扔给了傅泉:“可护好了,这盒子若丢了,可得有不少人掉脑袋。”

“你!“傅泉连忙接过铁盒,瞪了眼晋昭,没好气道,“整天装神弄鬼。”晋昭摇摇头,只拐了个身,往一旁巷子里去。“可不消我提醒你。“人流骤然减少,越往巷子深处越显僻静,傅泉快步走到晋昭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是女儿家,若是身份暴露,是要掉脑袋的!还敢冒充男人去勾搭姑娘,若是误了人家,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勾搭?“晋昭侧首看向傅泉,她皱皱眉头,“倒也不用说这么难听吧,我与这姑娘不过才偶遇三次,话都没说两句,就勾搭了?”“偶遇?你真觉着,三次都是偶遇?"傅泉瞪了眼晋昭,“你别告诉我你信了?信了就别当官了,把你那乌纱帽给我戴!”晋昭摇摇头,看向远处,慢悠悠往前走:“那也只能说明人家有事找我,你怎么能说我勾搭她?泉儿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玩弄人心的小人?”“你明知人家有意于你,你还次次往这钻!"傅泉瞪着晋昭的眼神愈发严厉,“不拒绝不就是在勾搭!”

晋昭深吸口气,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傅泉。她道:“你从何处看出人家对我有意了?”傅泉语气严肃,教训道:“对你无意?对你无意她会不停在你眼前晃?听我一句劝,往后别来这了!小心阴沟里翻了船!”晋昭摇摇头,拍了拍傅泉的胳膊,继续前行:“不是我说你,自打回了京,你的话本看太多了。”

傅泉心知晋昭是在讽刺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和话本有什么关系!”晋昭正要开口回答傅泉,抬头便看见巷子尽头,离玄武大街五丈处,两名女子立在墙边。

二人顿时熄下声来。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墙边高一些的女子看了过来。一袭天青罗裙似水,与蝉翼纱云帔交叠,垂落在女子周身,她面覆轻纱,一双眸子宛若新月,皓首明净,云鬓峨峨,三千青丝如墨成峰,玉簪温润如雪,浮跃其间。

都不用看见面纱下的真容,只消往这一站,便觉清风过巷,如见谪仙临尘。瞧见来人是晋昭,女子低眉一笑,微微福身,声若玉落瓷盏,道:“公子,好久不见。”

晋昭轻笑,回礼道:“好巧。”

女子笑而不语。

晋昭无视一旁傅泉几乎要把她烧穿的视线,从怀中取出珍珠簪子来,上前两步,双手递上:“今日赶巧,我得了支簪子,既在此遇见,想来姑娘与它有缘,在下便赠与姑娘。”

街边熙攘,傅泉在一边几欲开口,可还是强忍下来。“多谢公子。"女子颔首,一边小丫鬟上前,接过珍珠簪子。“不必客气。“晋昭坦然道,“在下留着这些也无用,宝簪赠玉人,也算是它有所值了。”

一边的傅泉越发觉得没眼看,他颇为忧虑地看向巷外来往的人流,青天白日的,哪有人平白给人家送簪子的?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女子似是还有话要说,可碍于身边丫鬟跟着,她垂首,良久,又是一福身,语气略带生硬道:“多谢公子,民女家中还有人候着,便先告退了。”晋昭颔首,也不拦着:“姑娘慢走。”

女子转过身便离去,可她方行至巷口,又回过身来,问道:“公子,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晋昭瞧着女子与谭月琴五分像的眉眼,摇了摇头,道:“若是有缘,我自会知晓你的身份。”

闻得此言,女子不再说话,离开巷口。

女子身形一消失在巷口,傅泉便忍不住了。“你你你……“傅泉几乎是气结,瞪着晋昭,“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这姑娘一看就是官眷,若是看上了你,非要嫁给你,看你怎么办!”“不会的,这姑娘心比天高,等闲之辈入不了眼,看不上我的。"晋昭无奈道,“你想得也太远了…”

傅泉并不相信晋昭说的话,在他眼里,晋昭名满京城,又得皇帝器重,若是男儿身,那便是个不可多得的郎婿。

他迟疑道:“你又怎知,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她姓谭。"晋昭接过傅泉手中铁盒,走出巷外,直奔茶馆而去。“谭?"傅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谭续光?”“嗯。”

入了茶馆,小二将晋昭、傅泉引入厢房。

门一关上,晋昭将铁盒置于桌面,继续道:“山倾海覆,拨云续光'的那位谭续光。”

“竞然是她?"傅泉顿时讶然,喃喃道,“她…她居然没当姑子?”“笃、笃、笃”三道敲门声响起,小二端着茶盘推门而入:“二位客官,茶沏好了。”

琥珀茶汤落入瓷杯,声似山间鸣泉,傅泉顿时没了声音。待小二撤出屋后,他才压低声音,继续开口道:“不是说她要青灯古佛一辈子,等微生玄师还俗吗?”

晋昭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看向傅泉:“你从哪听的这些?”傅泉默了一瞬,有些心虚地抚了抚鼻尖:“我瞧着坊间茶馆的说书先生都这么说的……

晋昭沉默,开始考虑怎么劝傅泉换个爱好。傅泉见晋昭不说话,反而来了劲,他坐下身,道:“你说这谭续光,我从前读微生玉的诗,只觉得是个神女,如今见了本尊,却反而觉得不真实了。”晋昭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心,说来凌风阁上下,上到风凌、下到扶微,几乎无人不仰慕微生玉。

也难怪,这微生玉本就是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白衣剑侠,少年成名,一手飞龙钩月使得出神入化,初入江湖短短两年便再无敌手,论剑道天赋,微生玉几乎是整个武林都要仰望的存在。可这人偏偏任性得很,十五年前,平灵山最后一战登顶武林后,微生玉便折剑下山,消失于江湖传闻之中、再无行踪。十二年过后,微生玉这个名字再次闻名世间,便是因为与谭续光那段惊天动地、不容于世的骇世绝恋了。

惊天动地,是因为微生玉为谭续光做的那十三章诗词被天下人传唱,一时成为市井奇谈。

不容于世,是因为二人整整相差了十五岁,而微生玉彼时正在谭府做门客、亦兼任谭氏子女的讲学先生。

在世人眼里,微生玉与谭续光的感情,是乱/伦。可偏偏,那十三章诗词、以及谭续光作的对赋,又让这段感情“名扬天下”。两人拼死力争,父母、世俗的反对都没能拆散他们。可微生玉却先出了家,还号称前尘尽断、一世不娶。这么一折腾,便让谭续光与谭家,彻底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傅泉开口问道:“那你既然知道她是谭续光,为什么要送簪子给她?”晋昭轻摩指下白瓷,道:“为了帮她,也是帮我自己。”“帮她?"傅泉皱眉,似是不解。

晋昭捏起茶杯贴上唇边,看向窗外集市,微微扬了扬唇角:“有人想借我拉拢高大人,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西市另一头,谭续光被人扶进马车。

甫一落下车帘,谭续光便扯下面纱,皱着眉看向车内端坐的谭元度。“你怎么在这?”

车内,谭元度一身绯罗锦缎,轻摇折扇,他笑着看向自家姐姐:“这不是想着你在附近?顺道接你回府嘛。”

马车另一边还放着陶罐,里边蛐蛐鸣叫不停。谭续光被吵得直皱眉头:“阿宁,把这玩意抱出去。”侍女阿宁探身入内,连忙将那陶罐捧出去。见自己心爱的“大将军”被搬走,谭元度倒也不恼,他笑着看向谭续光:“你和那晋昭,如何了?”

谭续光脸色冷了下了,只从袖口取出珍珠簪子,甩向谭元度,讥讽道:“知道的,说我是谭家的姑娘,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屏州的妓子。”谭元度接住簪子,笑道:“阿姊何必动怒?要怪便怪自个儿识人不清,摊上了微生玉这么个小人,还害得全家陪你一起闹笑话,如今便要年过二十了,京里还无人敢娶,只能配那低门小户的晋昭,又能怨得了谁呢?”谭续光一声冷哼:“怪我?不是父亲要杀他,逼得他走投无路了,他会跑去当道士?”

“你这感情,从根本上便是孽缘。"谭元度指下摩挲银簪,玩味道,“这读书人就是抠搜,拿这么个破烂簪子当信物,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这么个破落户出来的孤儿,给阿姊提鞋都不配。”

谭续光无言,只一声冷哼,转头拨帘,看向了车外。大

街道川流不息,茶馆内,傅泉起身去合上窗,转过身,便见晋昭从铁盒中取出一夹层。

“这是何意?"傅泉靠向桌边,惊奇地看向晋昭手里的动作。晋昭将铁盒倒扣在桌面,再拿开时,桌面上便多了本一掌大小的册子。傅泉仔细一看,便瞧见了上头的一个胡字。晋昭沉声道:“早年,我托你们家阁主替我寻人,你还记得吗?”傅泉一时茫然,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不过,那人不是没找到吗?”晋昭回答道:“那人虽未找到,但他们却意外救下了一个帐房先生。”傅泉顿时警觉起来,看向册子:“这不会是账簿吧?”晋昭点头,傅泉立即捧起账册。

待其中内容过目时,傅泉嘴唇颤抖起来,他惊骇地看向晋昭:“你有这个,为什么要寄存在存玉堂?你就不怕有心之人利用?”“凌风阁的手伸不近镇霖。“晋昭垂眸,“况且,这东西,从谁手上被翻出来,谁便难逃一死。利不利用的,也要有这个胆子才行。”傅泉仍旧不认可:“那你寄存在当铺,就不怕他们出了岔子,把东西丢了?”

晋昭失笑:“存玉堂隶属圆福商号,还是信得过的。”“圆福商号?"傅泉沉眉,像是想起什么,他道,“我记得,张先生从前所在的济春馆,也是这个商号。”

“嗯。“晋昭从傅泉手中接过账簿,“这圆福商号,与当今皇商洪福商号,说来也算是源于一家。”

傅泉坐下身来,问道:“这是怎么说?”

晋昭垂首展开手中账簿,道:“从前容州有个商人,叫江平右,你知道吗?”

傅泉点头道:“容州一带的首富嘛,“平右茶糕′我小时候还吃过,自然知道。”

晋昭道:“说来这江平右是个行商奇才,白手起家,一手创立洪福商号,只可惜妻子难产早逝,只留下了一双儿女,长子江淮南,幼女江月上。”“江月上……“傅泉低头沉思,总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江用上……月上…月上仙君,神医妙手?这莫不是张先生总提起的那位神医?”晋昭点头道:“妻子早亡,幺女年幼,江平右又信不过旁人,便总是将女儿带在身边,亲自照看,可惜江月上胎中不足,身子总是调养不好。江平右便请了那位隐世的神医顾鸣从入府诊脉。病是没治好,可一来二去,顾鸣从看中了江月上从医的天赋。”

傅泉皱眉:“那江平右爱女,会让女儿跟着人游走行医?”晋昭摇摇头道:“正是因为爱女,江平右拦不住江月上。只能仍由着女儿跟着顾鸣从离开,这一去便是六年。再回来时,江平右已是重病在榻、命不久了。”

傅泉问道:“江月上那般厉害,没能救得了父亲?”晋昭把玩手侧杯盏,道:“江平右操劳半生,身子早已亏空,纵是华佗再世,只怕也难救回。”

“可江月上不会这么想吧。"傅泉接话道,“自己执意离家行医,到头来还要看着亲人死在眼前,只怕要愧疚许久。”

“嗯。“晋昭回答道,“江平右临死前,将财产对分,一半给了江淮南,也就是如今的洪福商号,另一半分给了江月上,正是圆福商号。自江平右死后,江月上便留在了容州,接管那部分家业。”

“对分?"傅泉似有不解,“我瞧着,这圆福商号,比洪福商号,规模要小上不少。”

晋昭叹息:“这江月上于行医救治一道,可以算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若要行商,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自江月上接手后,圆福商号日益萎缩,不过三年,产业便缩减到了原本的一半,待江月上产女后,身子便越发的差,圆福商号便由丈夫顾庸接手了。”“这…“傅泉沉默,低眉沉思,总觉着有哪里不对。晋昭继续道:“顾庸此人,人如其名,是个中庸之才,圆福商号到了他手中,虽说没再减缩,但也再也没了多大水花。”“反观洪福商号,在江淮南的手里日益壮大,只可惜,这江淮南长子早夭、次子成年没多久便死于匪患,只留下幼女江千。”“万幸,江千江大姑娘是个能挑重担的,年纪轻轻,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已经能掌一方话语权了。”

傅泉似是想起什么:“江千?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前朝那妖如……晋昭接过话茬,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讽:“先帝南下,微服私访,曾为一女子所救,回宫之后魂牵梦萦、夜不能寐,宫中人为解忧,特去民间寻来此女,帝甚悦,封为玉妃。你是说这段吗?”傅泉回过神,点点头。

晋昭冷笑一声:“有没有人救过先帝,这没人知道,但据传,江千被带入宫时,是已经成婚了的。”

晋昭垂眸,那女子坐在案边垂泪的模样似乎仍在眼前,彼时她哀求自己。“阿珩,答应姐姐,护好阿宴,好吗?”

如今时过境迁,往事烟消云散,世上再无人记得那位干练爽朗的江少东家,留下来的只有“祸水"二字。

傅泉惋惜道:“那江千入宫,洪福商号岂不是无人可继?”晋昭颔首:“洪福商号作为皇商,没有继承人,自然便是朝廷择人管理。”“那如今,洪福商号,是何人主事?”

“付闻庄。”

“付闻庄?“傅泉皱眉,总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想不起在哪听过。晋昭出言提醒:“前些时送你我回京的两名副使,其中一人,是他幼弟。”大

这些时日,御史台热闹起来了。

锦州一案牵连甚重,御史台内,陆陆续续押来了数名官员。京里的大人物一个个被钟庭月请来问话,三天两头便有人站在门前骂街。各个都说要弹劾钟庭月,什么“藐视上官”、“目无尊长”、“不倒口茶”…反正什么罪名都有。

说来也是,这御史台沉寂十几年了,他们这些兰台官,官阶又低,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只被当作记事官使。

如今在众位大人眼里,钟庭月就好比自家记事的师爷,只是这师爷忽然长嘴,跳到台子上大骂自己品行不端,还动不动扬言要治罪流放、革职抄家。仍谁也受不了这等落差。

朱门之后,御史台警卫夏孰靠着墙,沉默着听门口的陈玉清陈老大人声如洪钟。

“你们御史台如今是本事大了啊!对老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老夫不过喝了唐毅两罐茶,便要被你们再三盘问!怎么,你们这是瞧着我年纪大了,要回老家了,便这般羞辱于我?”

夏孰垂下头,心中暗暗腹诽:两罐茶?可没听说谁家茶叶要满箱南珠保存的。

可门外陈玉清愤怒异常,不顾旁人阻拦,怒吼道:“一群欺软怕硬的竖子!这京里那么些人,偏查到老夫头上!论说你钟庭月当年不过一介采茶农,如今入了朝堂,穿了锦衣,便人模狗样起来了?”门内,夏孰的脑袋越垂越低,只万幸钟大人如今不在衙门,没听得此话。正当夏孰在心里算着何时放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青年声音。“陈大人。“付闻昔牵马上前,谦逊笑道,“听大人此言,是觉着此案还有人没查到?″

骂街声戛然而止,陈玉清瞧见付闻昔身上的玄色锦袍,顿时愣住了:“你是…

“哦。"付闻昔会心一笑,见礼道,“晚生付闻昔,玄鹰司六品副使,见过陈大人。大人是觉着,此案还应再查何人?”陈玉清的脸色顿时如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嘟囔两句:“没没件…方才老夫气话罢了。”

语罢,便不等付闻昔说话,陈玉清开口道:“老夫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付闻昔也不拦着,笑道:“陈大人慢走。”待陈玉清离开,付闻昔收敛笑容,转头看向了御史台内。夏孰迎了出来,他满脸笑容道:“这陈老今儿在门前骂了半炷香了,小付大人,您可算是救了命了。”

语罢,便顺手接过付闻昔手中牵着的缰绳。“多谢。"付闻昔颔首,将马鞭递给夏孰,递出手令,轻声道,“姚大人今日托我来问罪臣的话,劳烦了。”

夏孰相当热情,扫了眼手令后,便带着付闻昔走进去:“行,在下带您过去。”

短短半月,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家业尽数散去,心知一切已经无可转圜,唐毅几乎是一夜白头。

门被推开后,唐毅茫然地看向门前。

带付闻昔进屋后,夏孰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门扉合上,屋内便只剩付闻昔、唐毅二人。付闻昔上前,仔细打量唐毅的惨状,眼神漠然,讥讽道:“都说文兰台、武刑狱,下官怕您受苦,还特意想法子将您安排在了天字狱,怎的?您如今还是这副惨状?”

“是你?"唐毅打起精神,这才认出了付闻昔的眉眼,顿时咳嗽起来。“吃……吃……

房内烟尘弥漫,窗外的光打落进来。

这间厢房不像牢狱,可眼前的人,却是十足的罪徒。“是我。"付闻昔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恨,“姑姑让我代她,向您问好。”“你姑姑?“唐毅面上闪过一缕茫然,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蕴红?她不是付闻昔居高临下望着唐毅,打断他:“你没资格唤她小字。”唐毅似是恐慌起来:“当年我本意并不是要伤害她……”付闻昔显然并不相信唐毅的鬼话,打断他道:“今日我来只为传话,别的你不用说了。”

唐毅哑然,看着付闻昔道:“替人传话?姚定锋?”付闻昔没有理会,只从怀中取出一纸信封,递到唐毅手中,他沉声道:“锦州一案,过些日子,便要三司会审、彻底定案了,侯爷希望,有些事,你能守口如瓶。”

信纸展开,唐毅低垂着脑袋,将其上内容看完。窗外光影晃动。

良久,唐毅哆嗦着手,凄凉苦笑,道:“我为他鞍前马后这么些年,他便这么将我弃之不顾了?”

付闻昔只厌恶地看着唐毅:“你是罪有应得。”“那他们呢?"唐毅猛然抬头,直视付闻昔双眼,愤怒至极,“我们这一条线上的,谁人不是罪有应得?若非是他们图安逸,将那晋昭甩到锦州来,我又何到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那是因为你蠢!"付闻昔呵斥回去,“还不是你自作聪明,绕过胡大人将折子递进京,让晋昭有机会回京,打得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唐毅顿时消了气焰,满目颓然,往后靠去。付闻昔皱眉道:“胡大人帮你拦下晋昭不成,还害得赵氏下水,连我也险些被姚大人怀疑。”

沉默良久,唐毅却忽然岔开话题:“当年跑掉的那个帐房先生,他没死。”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付闻昔顿时愣住:“你说什么?”似是再无忌惮,唐毅骤然松弛起来,他苦笑着摇摇头,对付闻昔道:“此事你不知道,只回去告诉胡裘,胡氏那本账簿还在便行了。剩下的,让他自行定夺,我只一个要求,我唐毅贪了大半辈子,死不足惜,可轩几……轩儿的仕途不能断。”

日头渐落,天彻底黑下来时,晋昭、傅泉终于回到了青竹居。“哟一一"甫一见二人入堂,宋敏顿时精神起来,从椅子上起身,三两步靠了过来,嘴里埋怨道,“我的好大人啊!明个儿便是你的及冠礼了,您这是跑哪去了!”

晋昭看了眼周遭已经铺设好的装饰,只笑着道:“想着到西市逛逛,一时忘了时辰,便回晚了。”

宋敏只觉着,为宫里办差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人,他嗔怪地看了眼晋昭:“您也真是的,想去西市逛便去吧,怎的府里也不留个通传的?”语罢,宋敏便看了眼傅泉,又转头看向晋昭,不认可道:“您可别告诉杂家,您就这一个随侍?”

一旁的傅泉挑挑眉,没有说话。

晋昭笑着解释道:“这不是不日便要回锦州?多带随从,只怕到时候来回奔波,难免有不便。”

“歙一一"宋敏忽地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晋昭身后,道,“晋大人多虑了,只怕陛下想留您在京.……”

晋昭回头,顺着宋敏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堂外有两人搬着一台匾额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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