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6
静默的屋子里，规律而“诡异"的啪嗒声格外清晰。江灵兮慢半拍地意识到，好像确实靠得太近了。她干巴巴地哦了声，刚松开手，窗外的动静再次一响她又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手臂，盛斐面无表情地阖了阖眼，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枯燥的专业理论，以此克制。江灵兮瞥见他无奈的神情，她可怜兮兮道：“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盛斐走过去，拉开玻璃门的一刹那，江灵兮往他身后一躲，随后又怂怂地探出脑袋，手指在无意间嵌进了他的皮肤里。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那诡异的“敲门声”其实是外头的几株绿植，叶子被风吹动敲着玻璃发出来的。而所谓的人形，也只是那几株绿植太高，她站得远而看错了。
盛斐将门关上，透明的玻璃窗里微微倒映着两道影子，而底下那蠢萌的机器兔还在撞着她的脚踝。江灵兮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明亮的光线下，她俯身抱起朱迪，随着动作，领口微微倾斜，圆润白皙的沟壑一闪而过，盛斐绷着下颌，拉上窗帘，转手将人拎了起来。江灵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着往回走。她的衣领被人往上拉着，都快勒到脖子了。她有些不满地抗议着，盛斐突然专横极了，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回房间。
“赶紧睡觉。”
江灵兮来不及哎一声，房门被关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歪七扭八被扯到领口的睡衣。
她撇着嘴将衣服拉了下来，有什么幼稚地问朱迪：“你说，盛斐是不是有病？”
朱迪思考两秒，用着蠢萌冷淡的机械音回复道：“没有查询到主人最近的医疗诊断哦。”
虽说是同居，可白日里两人几乎没有相处的时间。江灵兮要去宠物医院，盛斐最近在一家公司实习。每天早上，盛斐会先送她去医院，然后再去公司。有时候江灵兮上晚班，盛斐就在车里等她，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也不会觉得不耐。
江灵兮会觉得愧疚，便提议她自己回去。
盛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个人不安全，他也不放心。坐回车里，她就会絮絮叨叨地和他聊着医院里遇到的事。
“我们最近遇到了好多被丢弃的猫。”
她声音有些沮丧茫然，“我不懂，为什么养猫之前都不了解清楚呢？在它们生病后就抛弃了。”那些小猫似是知道自己被抛弃，就这么乖巧地看着他们，安安静静，也不乱叫。
江灵兮觉得很难过，盛斐想到这几天在公司新项目的争论点。
现在有许多人想要一个"提供情绪价值"的陪伴，最开始，人们可能都选择了宠物。
但或许是饲养宠物太麻烦，后续还有许多医疗类的费用，又有人开始选择人工智能做“宠物”。盛斐的公司最近正在研究这个项目，有消费者要求，能像宠物一样柔软可爱，能像它们一样抚慰心灵，不需要饲养，且不能有任何的故障问题。
那么，人想要的“抚慰”、“陪伴”、“情绪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是一回到家，猫猫蹭着你的脚撒娇？
是心情不好时，狗狗咬着玩具来陪你安慰你?还是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能解决你所有的疑问，却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或许都想要吧。
盛斐和江灵兮一起聊了聊这个话题，等回到家时，江灵兮还有些闷闷的，盛斐知道她从小就很喜欢猫猫狗狗，遇到这种事儿肯定会难过。
“那些猫，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问。
“毕竞医院条件有限，院长打算送到附近的动物救济站。”
盛斐点头，他想了想，“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江灵兮愣了下，很快，她摇了摇头：“不了。”盛斐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江灵兮闷闷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我怕看了会更舍不得它们，那还不如不看。”又过了几天，江灵兮的心情好了些。
常婉也回来过暑假了，她这次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江灵兮的视线像是x光线般将男生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但常婉看上去心心情不太好，江灵兮悄悄问她，女生耷拉着眉眼和她诉说心事。
“我和他好像没什么话题了。”
江灵兮愣住：“怎么会？你们在一起好像也没多久”常婉点头：“快半年了，不长不短。”
最开始是她男朋友许哲追的她，男生很会花心思，将她的爱好摸得一清二楚。
常婉头脑一热地栽了进去，可在一起后，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两人之间似乎也渐渐没了话题。江灵兮陪了她一整天，回到公寓时，她也不由想了下。她和盛斐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话题。
她学医，盛斐学人工智能，完全无关的两个方向。晚上吃饭时，她有些心不在焉，盛斐问起时，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
“非非，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觉得，很没意思？”
盛斐动作一顿，他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对我没意思了？”
江灵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不是。”
她摇了摇头，又解释了一番，盛斐才缓慢收回视线。“兮兮，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嗯？“江灵兮不懂，只见他慢悠悠地夹起一颗丸子，语调闲闲：“你每天在我耳边碎碎念，从白天说到晚上，微信里的聊天几年都没有断过，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共同语言。”
“还是说，你是在质疑你自己吗？”
在宠物医院的工作还算顺利，江灵兮偶尔ruarua猫，逗逗狗，前几天还在和盛斐炫耀呢，碰到的都是些很乖的小家伙。
这天就来了一只格外凶的小狗。
江灵兮抱住它时被咬了一口，牙印溢出丝丝血渍。她第一时间用肥皂清洗了，院长见状，也让她赶紧去医院打针。
盛斐赶到时，只见她脸色有些白，状态却还好，还有兴致给落着伤痕的手拍照。
“非非！”
盛斐来到她面前，将人上下看了一圈，还有些不放心：“医生怎么说？”
“没事啦，这几天注意点就好了。”
盛斐拧着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灵兮微微仰着脸和他说话，“那狗狗太怂了，比money的胆子还要小，我们三个人都抓不住，不愧是叫「跑得快」。”
盛斐沉默着听她说话，只是折起的眉宇一直没有松开。江灵兮撒娇又讨好地拖长尾音：“好啦非非，没事的，你不要皱着眉像个小老头一样，这样一点都不帅了。”盛斐无语地睨着她，只见女孩子狡黠一笑：“我的手受伤了，那做饭的任务可就交到你身上了哦。”“哪次不是我做的？”
回到车上，盛斐帮她系好安全带。
江灵兮看着他锋锐的眼眸，微窄的双眼皮下瞳仁漆黑。系好安全带，他退开的一刹那，她有些得寸进尺地问道：“那你可以喂我吗？”
盛斐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伤的是左手，而且，你也不是左撇子吧。”
江灵兮撇了撇嘴，“你真的好没情趣哦。”盛斐似是气笑了，他颔首：“行。”
江灵兮疑惑地看向他，等到晚上，盛斐做好饭，不等她拿起筷子，他夹了一筷子的番茄给她。
她苦着脸：“我不想要吃番茄。”
盛斐就这么岿然不动地看着她，夹着番茄也没有挪开一分，“不是想让我喂你？吃番茄对身体好。”江灵兮有些嫌弃地往后一退，“不要你喂了，我自己吃。”
她说着，就要去拿筷子。
盛斐躲了下，他微微一笑，透着明晃晃的，恶劣的逗弄。
“受伤了不要逞强，乖点。”
江灵兮不情不愿地咬下番茄，既然如此，她开始心安理得地指使他。
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的，盛斐也就开始逗了逗她，到后面十分顺从，她想吃什么都喂到她嘴边。吃饱后，江灵兮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盛斐给她倒水时，玩味地问：“要不要喂到你嘴边啊？”
江灵兮伸出脚踢了踢他，白皙的脚背很瘦，指甲上涂着亮晶晶的裸色。
她吃完就翻脸不认人：“你把我当成残废了？”“不敢。"他语气懒洋洋的，坐在她身边抱着电脑处理工作：“伺候大小姐呢。”
江灵兮翘了下唇，心底乐的像吃了蜜一般甜。她忍不住地问他：“非非，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盛斐敲着键盘的手一顿，他神色未变：“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举起那只被咬伤的手，下颌搭在抱枕上，声音绵绵拖着：“我感觉，我现在像个什么都做不来的废人。”
盛斐也懒得戳穿她明明被伺候的很开心，他懒洋洋地应了声，岔开话题：“洗澡呢？”
“嗯？“江灵兮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单手玩着手机。盛斐的目光从电脑前移开，黑漆漆的眸子染着些许玩味儿，“什么都做不来，洗澡要不要帮忙？”江灵兮心底咯噔一声，她猛地坐了起来，刚想说不用，又不肯认怂，故作淡定地说：“好呀。”盛斐挑眉，他放下电脑，在江灵兮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横抱起来，眼看着直接被人抱着走进了浴室，她终于装不下去了，推攘着反悔：“等等等等等等一”“还是不麻烦你，我随便说说的！”
“不用这么客气。”
盛斐将人放坐在洗手台手，长腿就这么一勾，直接将门摔上。
江灵兮向来只是敢在嘴上说说，逼仄的浴室里，她瞬间有些慌了，脸颊发烫，耳朵也染了一层红晕。“真的不用。”
她从洗手台上下来，想推他出去，又被盛斐掐着腰抱了上去，像是拎着玩具似的，毫不费力。
江灵兮瞪大了眼，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衣的袖子，灯光落在他俊朗淡笑的脸上，优越的五官似是渡了一层光：“不用跟我客气，你说的对，我也喜欢你，总不能让你一直追我，我也得做些什么。”
江灵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心跳像是悬在了喉间，触及他那含着逗弄的笑意，她再次从洗手台上下来，有些强硬地推着他一一
“说了不用就不用，非非，我还是喜欢你高冷矜持的样子，你快出去吧。”
“是么？我以为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江灵兮深呼吸了一下，她拉开浴室的门，毫不留情地将人推了出去。
盛斐被人赶了出来，也不恼，他弯着唇，就这么倚着问：“真的不用我帮忙啊？”
“.……不用！”
江灵兮不断往脸颊边扇风，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女孩子脸颊泛若桃花，一双眼含着潋滟的光泽，耳朵好像也有此红。
她沉沉稳着呼吸，脑中却不断回放着他刚才玩味逗弄她的模样。
平日里装的冷淡清矜的模样，骨子里还是恶劣的。……狗东西。
她到底喜欢上了什么狗东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