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我好可怜呜呜呜
“那行,庄叔,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好嘞,夫人。”
沈宁鸢这边回了房,她原本该趁着萧平铮不在,加把劲多写几个字的,要知道她的目标可是趁着过年时候出书,那会儿销量最好。
可今日她有些心心神不宁,才提笔就怔怔发呆。巧心心被她打发去看厨房今日吃食了,身边只有一个春熙在,沈宁鸢咬着笔杆问道:
“春熙。”
“是,小姐。”
“你知道纪璞箬么?”
“纪小姐,自然知道,纪小姐是京中名人,而且她温和善良,是个大大的好人缘,据闻大理寺卿家的六小姐性情高傲,自觉高人一等不喜与人结伴,独独对纪小姐言听计从,是纪小姐忠实拥趸呢。”
“还有太子,据说当日太子愿为太子妃之位为聘,只那时候纪小姐年龄稍小了些,纪家又只她一个女儿,以欲多留爱女在家数年为由,婉拒了太子。”
哇,从前只听过“为什么不当太子妃,是不想么"的笑话,如今当真见到了一位不想当而没当太子妃的姑娘,想到她今日神采风姿,也确能理解。
“对了,夫人怎么想起问纪小姐了?”
“我……”
沈宁鸢正欲开口,映莲匆匆跑进院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长乐郡主来府上了!”北肃王府的马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驾驶而去,一辆装饰华丽堪称奢侈的马车中,一双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逐渐远去的车子。
长乐郡主双手握成拳头,想到方才在庆王府受到的屈辱,瞳孔中一抹绯色逐渐晕开。
长乐郡主身边有个下人,因为鬼点子多,说话做事合她心意,被她提拔到了身边,这时候见长乐郡主满面怒气,谄笑着凑上前:
“郡主,你放心,小的已经核实过了,北肃王不久前刚刚出了王府,是往军营去了,他这一来一回,肯定得耽误时间,现今王府没人在。”
“那好。"长乐郡主眼里飞快腾起厉色:
“刚才在庆王府有老王妃为她做主,我看如今的王府还有谁能帮她,我们走!”
那日在店铺遇着长乐郡主的事,巧心并未跟其他人说起过,只后头沈宁鸢觉得这长乐郡主是个麻烦,告诫过身边丫鬟,让她们若是遇着长乐郡主或她身边的人,就避一避,以免为己身招来祸患。
但一张桌子吃饭的,哪能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丫鬟隐隐感觉自家夫人跟那位著名的长乐郡主有什么矛盾,介于长乐郡主“威名”,心中不由惧怕几分。
刚才长乐郡主气势汹汹闯进王府,映莲见着了,就匆匆忙忙跑来通知沈宁鸢。
“什么,长乐郡主来府上了!”
沈宁鸢还未做出反应,巧心踏入门口,一脸义愤填膺地说:“她方才在庆王府给小姐难堪还不够么?她还想干什么?!”
沈宁鸢欲言又止,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吃了亏似得,虽然的确是吃了亏。
其他丫鬟听巧心这么一说,更慌张了。
“那位长乐郡主做事毫无章法,听说会动鞭子打人的,夫人万不可见她!”
“王爷呢?去请王爷过来。"映莲道。
“王爷出门去了………“这是春熙。
看屋子里一堆人乱糟糟的,沈宁鸢头疼地按了按脑袋,稍稍加重音量:
“别吵了!”
几人停下话语。
沈宁鸢吸了口气,问道:“人到哪了?”
映莲:“方才已经闯入王府,刚刚看着管家过去了。”“一个人来得?”
“带着好几个人呢,还有男丁。”
看来却是来者不善。
沈宁鸢沉下气思索,这长乐郡主估计是方才在庆王府受了气,这会儿来她这撒气的,加上她大张旗鼓模样,大概是知道萧平铮不在,捡她这个软柿子捏呢。可确实,自己是不知道如何应对长乐郡主,好声好气说话,那是行不通的,讲不通人话的才叫无理取闹。可要是自己强势……她也强势不起来啊!!!沈宁鸢这头更疼了,胸口也疼,又胀又闷,还没见着长乐郡主,才听了大名就这般受气,要真见着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宁鸢隐隐生出了不欲见她的念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它有用啊!
蓦地,她忽然心中一定。
“春熙,你去前头,让管家好生招待郡主,不可失礼。”
沈宁鸢抬起脸道:“映莲,你去请赵先生过来。”“你们两个快去。”
“是。”
得了主子命令后,众人迅速散开。沈宁鸢看了眼一脸担心的巧心,捏了捏她的手,将梳子交给她:“巧心,你继续帮我梳头,我头疼,别梳得太紧,简单些就行。”
“是,小姐。”
赵顺昌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百草居。
“大夫人……”
“先生!"沈宁鸢一见到赵顺昌就两眼泪汪汪,上前一步用力握住他的手。
“先生,帮我!”
“夫人这是怎么了?“赵顺昌来得匆忙,还没收到“眼线"的消息。
沈宁鸢一字一顿地说:“先生,长乐郡主来了。”赵顺昌那原本时刻保持着谋士风度的脸庞瞬间僵硬。咳咳,这么怕么?
沈宁鸢也觉得很对不起赵顺昌,可为主人解忧就是你们谋士的生活啊,我有你们王爷留下来的书信为证。沈宁鸢学着电视里曹操礼贤下士模样,坦诚至真地道:“先生,你应知长乐郡主秉性,她若动手,我万万招架不住,今日王爷出了门,要三五日才回来,我要见了郡主,恐怕不到晚上就生病了,我无人可以依靠,只能求助先生了。”
赵顺昌嘴角扯了扯。
他觉得他家夫人用起人时跟大人相似,他家大人就是这般,若是想不到办法就一味采取正面交战消耗方法,逼得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彻夜想法子,如今这夫人也是一般坦诚,一般将他架在火架子上烤。
不过,为主母分忧也确是他职责所在,身为谋士,若不能为主人分忧,如何享万里财富?
主母跟主子没区别。
“那夫人的想法是?”
沈宁鸢吐字清晰地说:“我不愿出去见郡主,只是郡主恐怕不会轻易离开,如今王爷不在,管家位卑,我只能请先生出面,劝退郡主。”
赵顺昌沉思片刻,道:“小生尽力而为。”“多谢先生。”
沈宁鸢送赵顺昌出去,前院客厅之中,长乐郡主早已经不耐烦,她这回出门带了两个丫鬟,四个侍卫,一看就是要“仗势欺人",只她也不是傻的,若是真打伤了这位皇帝亲自赐婚的王妃,估计她好一阵子在太后皇帝身后都讨不了好,然,就算不弄疼那位王妃,欺负欺负她,或是欺负欺负她身边丫鬟也是可以的。
眼前的管家是萧平铮身边老人,在萧平铮面前有几分脸面,长乐郡主这才忍着没对他动粗,但眼看过了有一会了,沈宁鸢还未出现,她也耐不住了。
“你们王妃到底出不出来?我今日就是要见她一面,若是她不敢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长乐郡主甩开管家,大摇大摆地就想往内院走。“郡主且慢一一”
一个身着朴素的影子悠悠出现,长乐郡主还以为是谁,定睛一看,见是赵顺昌,立刻拉下了脸。她自然记得这个时时跟在萧平铮帐前的下属,总是笑眯眯不怀好意,她都怀疑自己当初被扔进回京车队是不是有他的一份。
长乐郡主自然不会惧他,她昂首轻蔑地看着赵顺昌:“怎么,王府没人了,连你也敢拦我?”
“小人岂敢拦郡主,只是王爷今日不在府中,王妃身体有恙,才不得不由小人出面,且一一”
赵顺昌面色肃然一正:“大人年少失恃继而失怙,此为大人一生痛楚,敬人父母者如敬大人,就是郡主也不能随意揭人伤疤。”
长乐郡主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没想故意这么说,被他抓了话柄,脸热了热,很快不屑地说:
“你说这些废话干嘛,王妃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王妃身体有恙,已经歇下了。”
长乐郡主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身体有恙,我看她是不敢见我吧?”
“郡主既非猛兽,王妃有什么不敢见郡主的呢?有恙便是有恙,劳郡主忧心了。”
长乐郡主被人形容为猛兽,脸色有几分难看,她一张脸阴沉地盯着赵顺昌,道:
“有恙?好,行吧,那就让我来′探望探望'王妃!”说罢,又欲闯入。
“郡主请止步!"赵顺昌一把拦在她身前,伸长了手臂道:
“夫人有恙,不欲见客,郡主如何硬闯?”“我闯便闯了,你耐我何!"长乐郡主今天是非要见着沈宁鸢。
“郡主一一”
赵顺昌拔高音量,大喝一声:
“郡主虽身份贵重,但这毕竞是王府,擅闯王府,往小了说是郡主惯于任性无法无天,往大了说,是郡主无视王爷威望,意图挑衅王爷,挑起皇室纷争。”“若陛下怪罪,郡主可承担得起!”
“你拿皇上压我?"长乐郡主被激笑出声。她活到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旁人用身份压她,哪怕是皇帝,她做错了事,皇帝最多训斥她两句,还当真以为能拿她如何么?
长乐郡主被激发出了血性,更是要硬闯。
“郡主若是连陛下也不怕,那怕不怕陛下知道你当初因一己之私,差点害得运送粮草的车队遭遇北胡袭击,全军覆没的事情么?!”
此话一出,长乐郡主脚步停在当下一一
”你……“她脸上神色青青白白,惊讶和忧虑来回转换。赵顺昌拢了拢心心神,继续道:
“当初若非郡主任性,粮草军队不会提前离开合浦镇,更不会遭遇危险,若非大人解救及时,恐怕一车人马加上粮草,还有郡主您自己的命,都要交待在那了。”长乐郡主气息收了收,咬着唇说:“你没有证据。”“有没有证据,不劳郡主费心,小人只是想赌一赌,郡主敢不敢让这件事公开于天下,让陛下和朝臣们都知道。”
当初长乐郡主一意孤行,混入粮草队伍,这事皇帝太后都骂过她,更有许许多多大臣连日上谏,亏得她是个郡主,要是郡王或者其他,恐怕不止要吃惩治,这辈子政治前途都没了。
只她本就没有政治前途,无从惧怕罢了。
不过,要是被那些老臣们知道这个事……
想到那无穷无尽的麻烦,长乐郡主还是退却了。找沈宁鸢麻烦的机会有的是,不必要非急在今日一时。打定主意,长乐郡主抬头道:“我只是有心心探望王妃,既然王妃不见就算了,替我转告你们王妃,让她好好养病,我们,改日再会。”
说罢,她甩了甩袖,领着一众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王府。
屋内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待到郡主离开,沈宁鸢从内间快步走出。
“先生委屈了。”
赵顺昌长长舒了口气:“委屈是不委屈,就是这郡主他也摇头。
沈宁鸢倒是也还好,处于旁观者角度,她没有太过气闷,所以大脑理智都还健全,她屏退下人,问道:“方才先生提起运送粮草一事,此事当真是郡主做的么?”
赵顺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当日的确是郡主要求提前出发,但事事都有偶然,粮草军队遭遇北胡袭击并不能一定说,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只是方才事态紧迫,我想起来随手拿来说退郡主而已。”沈宁鸢点头,也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很难说是哪一个决定导致了这个结果。且最终此事还是被化解了,真就是长乐郡主的错,也只是小小惩治罢了。沈宁鸢正想着,赵顺昌忽然向她行了个大礼。沈宁鸢茫然:“先生这是作甚?”
赵顺昌一字一顿恭敬地说:“因王爷私情,多番连累夫人,小生代大人向夫人赔罪。”
沈宁鸢心道这个谋士还挺好的,不仅能解决麻烦,还帮忙夫妻矛盾。得加钱。
“先生说笑了,若郡主当真是王爷因私情招致而来,或还可说是王爷的错。可这事于王爷也是无妄之灾,如何怪得了他?先生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夫人大气。”
赵顺昌朝她又是一拜。
下人将赵顺昌扶回北院,此番事了,沈宁鸢也回了院子。
入院之后,巧心气愤道:“那个长乐郡主真的太过分了,多番挑衅小姐,明明这婚是皇帝亲赐,她怎么不去找皇帝?”
沈宁鸢摇了摇头。
这个长乐郡主的确是麻烦,原先沈宁鸢还想,她惹不起人,还躲不起么?可如今看来,还真躲不起,人家直接上门堵人了。
指不定哪里,等长乐郡主想通其中关卡,又要来气势汹汹上门找人了。连在家中也不安宁。
沈宁鸢痴痴地望着院子里的秋千,目光随着它逐渐晃动。
得想个法子啊,好歹得自保吧。
最低要求,至少家里得是安全的…….
一阵风儿吹过,沈宁鸢的心随着摇摆的秋千动了起来。后天,对了,后天要进宫谢恩。
太后,太后她老人家看着似是仁慈明礼的……过了两日,就是进宫谢恩的日子。
回回谢恩的人数都很多,为此,太后特意岔开日子,让众人分两拨进宫,但即使如此,到了这一日,太后宫中也是从一早上就充满欢笑声。
“冷不丁的年头又过了一年,咱这岁数又长了一岁,等到了某个年岁啊,心里头就恨不得喊,别长了别长了,就停在这儿好了!”
说话的是端王府的王妃,如今四十出头,也确是紧张年纪的时候。
一个跟太后岁月差不多的老王妃笑道:“那说名你还年轻着呢,等到了我这岁月,就不会计较了,倒不如说,每长一岁,心里头都想着家中孙儿长了一岁,年年长高,心里头高兴啊!”
“是啊是啊,我跟老姐姐你一个想法。”
人多,热闹。太后乐呵呵地看着下头姐妹们,晚辈们说话,一旁长乐郡主伏在她身旁,时不时地捏一颗葡萄给她吃。
时间快要巳时两刻了,看着满满堂堂坐着的宗亲,该来的都来了,太后疑惑道:
“北肃王家的王妃呢?我记着她也该是今日过来的吧。是吧,曹公公?”
那曹公公就是两日前到北肃王府还礼去的那位公公,他目光闪了闪,伏着背道:
“刚想给太后您汇报呢,今早北肃王府派了人到宫里头来,说今日北肃王妃病了,不便进宫觐见太后,托老奴给您告个罪,就说等过两日身子养好了再来。”“怎么这就病了?什么病啊,可严重?”
一旁长乐郡主眼神闪了闪,低下头不说话。曹公公收足了沈宁鸢的好处,自然要帮着说话。“没什么事,就说受了风寒今早起来略微发热,怕感染了太后您老人家。”
“哎呀,这小姑娘看着是个身子骨薄的,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进宫的事,后日再说也行的。”
“是啊是啊。"长乐郡主冷不丁道:
“明知道今日要来见太后您,还偏病了,我看她是不诚心想来。”
“长乐。“太后素来对这个孙女无奈,只能口头呵斥了她一句。
她要是不说这话,说不得庆王妃就忍下去了,可偏要多嘴,这庆王妃也压不住性子了。
“郡主怎么还好意思说,人家小王妃是给你颜面,怕你在太后跟前受诘难,你却还要冤诬她,小小年纪,性子怎这般坏。”
长乐郡主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诬她了?”
“哪里诬她了?"庆王妃这暴脾气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前天早上在我王府欺凌了人小王妃不算,下午还跑到人家王府去,张扬你那郡主的威风去了是吧?”“小小年纪这么不学好,跑到人家家里头闹,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
“停停停。“太后这听得二人争吵,越听越不对。“什么欺凌,什么跑到人家家里头闹,都怎么回事?”“太后,我……
“长乐你别说话,庆王妃,你说。”
庆王妃也便直说了:“前天,小王妃来我府上,家里人多,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自个去玩了,没想到碰见了长乐郡主,郡主好几人围着她不让小王妃走,非逼着人家跟她比试个什么,要不是我及时出现,说不得人小王妃就被她欺负哭了。”
“这还不算,真真过分的是,等王妃回了王府,郡主竞还跑去了王府,到人家里头耀武扬威去了。小王妃受了惊,昨晚就一病不起了,这事外面都传开了,也就太后您不知道。”
“什么,有这回事?!”
太后脸色也变了,一个未婚女儿家跑人家府里闹,岂是一句“难看"能形容的,多么泼辣没教养的姑娘才会干出这种事?
太后看向在场众人:“你们都知道?”
下面各个王妃诰命夫人都低着头揉着手帕不说话,但她们的表情证明她们俱知道这事。
那日长乐郡主在北肃王府闹了一通,离开后,下头下人就窃窃私语,那小王妃还在闺中时就身子差,又被这么一惊吓,很快晚上就发作了,头疼脑热,嘴上直说胡话。大家都说,北肃王妃是被长乐郡主吓病了。长乐郡主的“威名”满京都是知道的,又是到人家里胡闹,把主人家气病了,不到一天时日,这消息就传开了,茶楼客栈里都在说。
“是不是有这回事,曹公公,你说!”
当太监最重要就是消息快,宫里宫外的事情哪样不知道,曹公公心里头清楚,却也只能尴笑着讨好太后。“太后,您看这……郡主也不是成心的。”“胡闹,胡闹!"太后气得不轻。
这桩婚事是皇帝亲口御笔,公告天下的赐婚,如今长乐郡主这么明目张胆找人麻烦,这不是存心打皇家的脸么?哦,你选的媳妇,你侄女不高兴去人家里指着人家鼻子骂,还把人骂病了,这不是把人家小媳妇当柿子捏么?还有,她堂堂一个郡主,怎好学市井泼妇,到人家里去闹?她的皇室风度都去哪了?
几样加起来,太后着实被气得不轻,指着长乐郡主说不出话。
长乐郡主也慌了:“太后太后您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长乐真的知道错了!”
她委委屈屈掉下眼泪:
“太后您是知道长乐的,自三年前见到北肃王后,我就一直属意他,三年里痴痴地等他,乍然听到他跟别人成亲的消息,孙女我这心里头苦,才失了仪态,长乐知道错了,太后您骂我吧罚我吧,只千万不要气着自己。”太后何等宠溺长乐郡主,虽然刚才满心怒火,看她这么一掉金泪子,一诉苦,大半的火都化作了柔肠,随着长乐郡主的眼泪消失不见了。
“你,你这孩子啊!”
“长乐只是痴情,长乐做错了么?”
“唉。"太后一声长叹,气全消了。
长乐郡主看太后已经被她哄好了,得意地朝着下头庆王妃撇去一眼。
早就说了,你们和太后什么情分,我和太后什么情分,能奈我何?
庆王妃接受到了长乐郡主眼神,又看太后心软模样,心中暗自摇头,就是如此,才将长乐郡主宠得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殿中正僵持,一个太监忽然小跑进来:
“太后娘娘,北肃王妃进宫来了,就在外边候着呢。”正说到人,人就来了,太后忙道:“传人进来。”“嘛。”
不多时,沈宁鸢就随着太监进来了。
沈宁鸢果然是生着病,脸上犹有病容,本就小巧的一张脸蛋只微微透着少许血色,唇瓣抹了丹红,颜色不是很深,稍稍提了提气色,却依旧能看出勉强。她进屋后朝着最上方太后跪下来:“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起来!”
太后看着她,心疼地说:“病了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还勉强进宫呢。”
沈宁鸢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闪着笑,笑容纯真清澈。“臣妇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想着今日诸多王妃妇人都进宫了,若是只我不来,显得特立独行不说,还少了见诸位妇人的机会,心中有愧。”
“真是好孩子。“太后道:“你快起来,来人,给王妃看座。”
很快友人上前搀着沈宁鸢坐到边上,在场的人表情都还好,只长乐郡主脸色冷了下来,自沈宁鸢进来后,一双眼睛就盯着她。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沈宁鸢瑟缩了下,身子往边上靠了靠。
太后这才又想起刚才的事,她脸上有几分难堪,自己孙女欺负了她人,她面上也过不去。
“咳咳,刚才说到王妃生病的·.….”
“太后娘娘。“沈宁鸢稍一抬头,下一刻目光就像触及到什么,飞快地低下了头,连削瘦的肩膀都颤抖了起来。“长乐!"太后用力瞪向长乐郡主。
“太后我没有啊!"长乐郡主抱屈,她刚才真什么都没做。
只她素日名声在外,谁都没有信她。
“王妃啊。"太后幽幽开口:
“方才我们正说到王妃生病这事,这事情,是长乐对不住你,我代她向王妃道声歉。”
太后亲自道歉,若是寻常人,自是诚惶诚恐,什么大的过错都忘记了。沈宁鸢也不例外,她忙道:“臣妇不敢,其实,臣妇也能够理解郡主。我夫君的确英雄盖世,寻常女子倾慕于他,我也非不能理解。”“咳咳,是嘛。”
沈宁鸢这话说的大体,但还是不能掩盖她一个郡主喜欢,觊觎别人家丈夫的事实。
“于此,臣妇有个不情之请,望太后应允。”沈宁鸢忽然从椅子上起来,跪了下来:
“臣妇恳求太后,让王爷休了我,此后再娶郡主,以成全郡主一往深情。”
“好一一”
“不可!"太后没顾着长乐郡主瞬间跳起来的喜悦,一语断绝:
“绝对不可!”
“大太后……”
“你闭嘴!”
“太后,太后,求太后成全臣妇吧!”
太后和长乐郡主还在拉扯,却没想到对太后的拒绝反应最大的是北肃王妃,她脸胀得通红,大声道:“就请太后许了郡主深情吧,否则我咳咳.…她剧烈咳嗽起来,话都说不下去,一张脸通红,唇瓣却是白的。在场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太后连连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不,不用太医。“沈宁鸢痛苦地说,眼里衔着泪珠子。“太后就应了我吧,否则我日后日日担惊受怕,我在闺中时本就身子骨弱,长此以往,我当真害.……太后被她的眼泪打败,这事情本就是她的不是,眼前女子也未咄咄逼人,太后知晓今日这事必须给出一个交待,否则这女子日后日夜受累,却可可怜。“唉。“太后叹了声气,挥挥手道:
“你们先在这儿稍坐,王妃,你跟哀家进去吧。”有太监扶着沈宁鸢起身跟上。
“太后我,……”
“你不准跟上来!"太后难得厉色,长乐郡主也不敢违抗。
等二人到了内间,太后召沈宁鸢过去,两人合坐在椅子上。
太后拉着沈宁鸢的手,真切道:“这事是长乐不该,她被我和皇帝宠坏了,没个天高地厚。”
沈宁鸢默默垂泪:“太后的心思我都明白的,长乐郡主是贵人,偶有行差踏错,也是她命里有福,所以臣妇并未想争。”
太后自然不能为了她多重惩罚长乐郡主,但听她这么说,心里也难受,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苛刻的老人家。“这事是长乐不对,你说你要什么补偿,太后都依你。”
沈宁鸢柔柔望着太后:
“宁鸢不要补偿,宁鸢也不怪太后,只是我这身子的确遭不得几回刺激。”
“太后若是疼我,我求太后一件事。”
“你说。”
“臣妇身子弱,大夫说过,需静养在家,而如今连家中都不安全,我日夜思虑,自然会损耗精元,臣妇求太后,稍稍约束郡主,承诺从今往后,郡主不会到我府上来,无论何事,都不会来,这般,我在王府无忧,自然能够长寿。”
这要求合情合理,且“不闯入家里"本该就是她应得的保障,如今竞还需求人了。太后脸上也羞愧,连连点头道:“我应,我应。”
“还有一事,若是我偶尔出门,不巧遇见郡主,郡主也不能找我麻烦,但求当作没看到……
这可怜劲的!
太后忙道:“我应!”
“那太好了。”
沈宁鸢终于破涕为笑:“有这两样保证,我这生活总归还能平稳安逸,以后就不怕了。”
太后听了只觉得,好可怜一孩子!
沈宁鸢此番的目的都达到了,她就没指望过太后过多约束惩罚长乐郡主,她以前犯的事还少么?该惩罚早惩罚了,每一个熊孩子都有一个熊孩子家长,不要对这两方抱有任何期望。
趁着太后心疼她,争取争取自己的合法利益就得了,多得别想。
沈宁鸢的眼睛被水洗过,显得瞳仁格外清亮,好似一泼碧月清潭倒映其中。
她道:“既如此,那臣妇就先回了,待会郡主见了我,又要不高兴了。”
太后想到自己任性的孙女,也叹息。
“好,你就先回吧,别怕,太后为你做主。”沈宁鸢唇边泛起笑容,小小的,很甜:“谢谢太后。”沈宁鸢这便从侧门回去了,太后经过这事,也有些头疼,跟众位宗室说了会话,就叫她们回去了。第三天,宫里再次来人,还是那位曹公公,这回他见着沈宁鸢,比此前几回都热切了些,还将她拉到私下,说:“王妃放心吧,太后已经下令,不准长乐郡主骚扰您,更不准到王府来,你从今往后,就放宽心吧。”“谢谢公公告知,也代我谢谢太后娘娘。”沈宁鸢给曹公公塞足了银子,又收了太后的礼,才将人送走。
等宫里的人离开了,巧心高兴地跳到沈宁鸢面前:“小姐,太好了,以后我们就不用怕那个长乐郡主了!”“嗯,乖。"沈宁鸢好心情地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虽说有太后压着长乐郡主,但难保长乐郡主不会恼羞成怒,对沈宁鸢身边人下手,所以这事沈宁鸢只告诉了身边丫鬟,也不说具体的,只说以后长乐郡主不会来府里找麻烦了,但你们见着长乐郡主还是能避则避,这话不用她交待,其余人等,听着长乐郡主的名字就吓得跑百里远外了。
不过,这事沈宁鸢虽然不张扬,但那日在场人数众多,消息如何能不传开,而等消息落定,传到萧平铮耳朵里时,已经是三日后,他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了。告诉他这件事的是赵顺昌,作为整个事件的参与人之一,他对沈宁鸢赞不绝口:
“夫人真是太聪明了,莫看夫人小巧玲珑,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则精通以柔克刚,三两拨千金之术,她深知不能跟长乐郡主硬碰硬,就巧借自身柔弱女子的身份,博得同情,博得利益。”
对他们谋士来说,不管是硬取还是智取,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都是好法子,你且看,美人计苦肉计不就流传千世,历久弥新么?
萧平铮淡漠着一张脸,听完了赵顺昌讲述整个来龙去脉,也听了他对沈宁鸢的盛赞,至末尾,他冷哼一声,嗤笑道:
“不过小计。”
赵顺昌抚着新蓄出来的胡须道:“小计亦是计。”萧平铮无视赵顺昌的话,起身朝外走去。他一回来就听管家说到长乐郡主来府上的事,继而找了赵顺昌了解情况,这一日还未见着沈宁鸢,如今正是中午时刻,她若不是在膳厅吃饭,就是在院子里小憩,果不其然,萧平铮一踏进百草居就看到了在花廊下纳凉的沈宁鸢。沈宁鸢一见着萧平铮,就从花廊中小跑着出来。“夫君,你回来了!”
少女眼中眸光明媚,笑容清甜,一颗小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繁星皓月之下明珠生晕,不说难过委屈了,简直是对她毫无影响。
萧平铮眼眸深了深,问她:“这几日府里可好?”“夫君放心,府里一切都好,我照看得可好了!"她语气欢喜自信,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萧平铮神色不动,继续道:
“我听说了郡主的事。”
听到“郡主"二字,沈宁鸢笑吟吟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色彩。
萧平铮略带期待。
沈宁鸢:“郡主确实任性,硬闯入府,委屈赵先生艰难应付,但夫君放心,总归没有受到损害。”想说的就这些?
既然沈宁鸢不欲多说,萧平铮也没有强迫,只是道:“你做的很好,我不在的时日,辛苦你了。”沈宁鸢表情无懈可击:“我不辛苦,夫君因公务在外,我作为王妃自然要照看家中。”
“哦,是么。"见这个话题谈不下去,萧平铮转开话题:“中午吃什么?”
中午?
萧平铮回来的消息没有提前通知王府,是以厨房没有准备他的午饭。所谓没有准备,倒也不是说没有菜,只是他之前跟沈宁鸢一起吃,所有菜色都是预先准备,经过重重复杂工序,方能呈现那般完美的口感。
至于其余将军的饭食,就没这么精巧,又因为沈宁鸢饭量小,厨房做的预备处理菜不多,若要做,自然也是可以,就是不如之前好吃。
萧平铮看她迟疑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倒也不在意这点饭的事情,随口道:
“你我成亲后还未到外头吃过,日日在家中也会腻,今日去外边吃吧。”
沈宁鸢愣了愣,随即道:“也好。”
正如萧平铮所言,王府菜色虽然精美,但日日吃也会腻,所谓吃惯了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尝尝清粥小菜,加上如今正午日头也不那么晒了,出去也无妨。“夫君稍等,我做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