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田瑛看着萧北放和田不苦似乎既想找到她,又怕找到她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
田不苦见状赶紧拉了拉萧北放的衣角,萧北放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竟也有些气短。不过最终还是在田不苦的暗示下,拿着一包在外面买的瓜子朝田瑛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到田瑛面前,首先把那包瓜子塞进田瑛手里。田瑛没吭声。
萧北放见状,赶紧又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卷钱来塞进田瑛手里:“你让嫂子卖的票,我买了,这是票钱。‘要不是萧北放现在身上穿着军装,田瑛真想把手里的瓜子扣他头上。不过既然萧北放要花高价买她的票,不要白不要,她直接将钱装进兜里。
这时观众也已基本进场,观众席那边的灯也关了,只剩舞台上的灯光。田瑛见状提醒道:“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回到座位上去,毕竟花这么多钱买的票,别浪费了座位。"萧北放却道:“你也别站这里看了,我们一起去坐着看吧。”他说着又把多买的那张票塞田瑛手里。
田瑛心说,你是不是钱多烧的慌,为什么要买三张票,她明明可以不要票的好吗。
不过表演已经开始了,这公共场合实在不宜吵架,而且萧北放又没花她的钱,别说买三张,就是买三十张她也管不着。萧北放见田瑛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要跟他过去坐下看的意思,索性也站在她旁边看起了表演。
这场表演少说也得一两个小时,站着看不仅累,而且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也不是最佳角度,田瑛觉得为了和萧北放赌气自己找罪受不划算,最终拿着萧北放给她的票,借着舞台灯光看了下座位号,便朝观众席走了过去。
萧北放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夏舒他们的票和田瑛他们的竟是联排,两个孩子被安排在了最中间两个座位上,两家大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两边。这是陈图南强烈要求的,因为他想和他的不苦哥哥挨着坐,虽然他的不苦哥哥现在正坐立难安,但对于他这个要求倒也没有反对。田瑛路过夏舒的时候,低声和她打了招呼,就赶紧往自己的位置去了,以免打扰别人观看表演。
陈玉明在萧北放经过他的时候,恶趣味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气得萧北放当场就想还回去,但想到这是公共场合,最终还是忍住了,打算等回到部队再找他算账。
田不苦见田瑛来了,路过他和陈图南时,还在他们俩的头上各薅了一把,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田瑛他们刚坐下没一会,现场所有的观众就突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观众在大喊冷梅的名字,原来是冷梅出场了。他们今晚看的这场表演,是这个年代很经典的一个舞台剧,不仅包含舞蹈,还有对白、歌唱和表演,主演冷梅几乎贯穿整场,只有开场和中场短暂的离场。
这对演员的体力考验是巨大的,不过冷梅不仅天赋高,基本功更是非常扎实,平时对自己的要求也十分严苛,即便身为团长,她会有很多琐事缠身,但她却没有因此落下专业上的事,这也是她身上值得人敬佩的地方之一。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直到现场看了冷梅的表演,田瑛才知道为什么冷梅的演出会一票难求了。本来她还觉得,他们之前去向阳公社的演出,除了李茹那个意外,其他人的表演都可圈可点,但现在,她突然就明白了艺术家和普通演员的区别。
而且冷梅的表演,也不是那种所谓的高高在上,她的表演是能让一个即便完全不懂表演的人,也能感受到艺术带来的魅力和震撼。田瑛觉得老林会给她票,和宋可给她票的原因应该孑然不同。宋可会给她票,可能是在向阳公社时,听了自己对李茹说的那些哭穷的话当真了,所以给她票的时候,才会说出让她要么拿去做人情,要么卖掉的话,显然就是想变相补贴她一下。而老林给她票,应该是想让她以观众而不是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来看这场表演,除了表演本身,老林可能还想要她提前知道,要想成为冷梅这样在团里谁也代替不了的演员,以她现在的那点天赋,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本来田瑛还打算坐下一边看表演一边嗑点瓜子的,但现在她觉得,在冷梅表演的时候嗑瓜子,简直就是对艺术的亵渎。其他观众可能也和田瑛有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每次有冷梅的演出,散场后戏院地上基本没什么瓜子壳,即便有,恐怕也是在冷梅离场,那些配角或是反派登场的时候嗑的。
就连萧北放这个看似粗线条的人,每看到精彩之处,掌拍的比谁都响。
田瑛和萧北放越相处越发现,萧北放这人除了嘴巴毒容易得罪人,和不喜欢她外,真的是个身藏宝藏的男人,即能武又能文,眼界开阔还懂欣赏艺术,最主要还知恩图报心地善良,对她这个恩人的女儿,以及田不苦那个恩人的孙子的照顾,真的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不过注定得不到的男人,田瑛自然也拿得起放得下,她也不知已经是第几次告诉自己,别再对萧北放存有一丝幻想,为此还在心里发誓,要是她再不长记性,就让她穿回末世去,继续天天和丧尸为伍。这对一个经历过末世的人来说,可以说是相当毒的誓了。坐在一旁的萧北放自然不知道,田瑛在心里发毒誓的事。不过之后的日子,他还是觉察到了田瑛对他的态度变化,再也没用那种放光的眼神看过他,就真如他所愿,回到了最初他们说好的那样,三个人临时凑在一起,相互支撑着熬到形势变好。萧北放虽然心里莫名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慌,那种恐慌即便是在枪林弹雨中都没有出现过,但他还是没打算改变要给田瑛多留一条退路的决定,只同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虽然现在他们在部队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上面某些人对当下的形势,所下达的决策随时在变,今天刚下达文件做出的决定,说不定没多久就会被推翻。
工厂学校这些极易被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地方,更是时有暴力事件发生,那些为国家做过卓越贡献的人,很可能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就被迫害羞辱,甚至殒命。
上面有些老领导即便想要阻止这种情况恶化下去,但也受到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重重阻挠,甚至有些老领导为此也被那些人加以污蔑陷害。在这样的局势下,萧北放不确定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就此肯让他父母安稳的待在西部边疆农场,要是有人不知哪天又想起了他父母,想要继续陷害他们,甚至连带他也一起,那田瑛他们肯定会被牵连。所以即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了,但真要有那么一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田瑛离婚,给她和田不苦安排好退路。
不过以现在田瑛的能力,即便没有他安排的退路,她应该也能带着田不苦过得很好。
一想到那一天若是真的来了,田瑛带着田不苦走了,甚至可能还会嫁给另一个男人,想到田瑛可能会看着她新的爱人两眼放光,给他做好吃的,又想到田不苦会叫别人爸爸,萧北放一个将近一米九,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最后一个没忍住还真流了眼泪,还好死不死的被田瑛看见了。田瑛:“萧北放,你这是眼里进沙子了吗?’田瑛会这么问,到不是想调侃萧北放,而是她真以为萧北放眼里进沙子了,毕竟谁能想到萧北放这样的人还会流眼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萧北放,嘴依旧很硬:
“确实眼里进沙子
田瑛闻言,对着屋里喊:“不苦,你爸眼里进沙子了,你来给他吹吹。
萧北放:...
田不苦听见后快速从屋里跑了出来,结果一看萧北放那表情,就知道他这哪里是眼里进沙子了。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萧北放,让萧北放蹲下,然后假模假式的给他吹了吹。
萧北放因为撒谎脸色有些微微不大自然,田不苦也只当没看见,心说你就作吧,等我姑姑万一哪天真在遇到个比你还好看的人,你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萧北放自然不知道田不苦此时在心里吐槽他,还伸手抱着贴心的大儿子默默寻求安慰。
要不是田瑛是田不苦最爱的姑姑,以田不苦前世那少的可怜的耐心,说不定能直接想点办法,让凡事都勇往直前,唯独在喜欢的人和家人的事上瞻前顾后的萧北放,和很喜欢萧北放的田瑛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算了。不过即使田不苦前世的时候,心中只有替他姑姑复仇和搞事业这两件事,对儿女情长根本提不起兴趣,但也知道别人的感情,只能靠当事人自己解决,别人要是乱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尤其是他这种自己都不懂感情的人,要是乱掺和的话,只会更糟。西部边疆这边,萧行和夏冰自然不知道他们儿子又在犯拧巴了。萧行正扛着好大的一个包裹,和夏冰走在回住的地方的路上,有人问起,萧行便会说是儿媳妇给他们寄过来的。夏冰就笑着走在他旁边,也没阻止他。他们回去后包裹还没打开,得到信的老万就跑来了,他一见那么大一个包裹,竟比萧行还激动,指着包裹对萧行道:“老萧,快打开看看,看看不苦小乖乖有没有给你寄那个狗皮膏药来。萧行闻言,瞪了老万一眼:“我大孙子做的那么有用的膏药,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狗皮膏药了,真难听。还有你之前不还怕死不敢让我大孙子给你检查身体的吗,怎么现在倒是比谁都积极?'老万闻言也不恼,笑道:“之前是我眼拙行了吧,你快打开看看啊,我这老腰,可就指着不苦小乖乖的膏药续命呢。“以前没有我大孙子的膏药,你不也活的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就不行了,早知道之前就不分给你了。‘
萧行虽然和老万斗着嘴,不过还是找了剪子过来把包裹拆开,看样子也没拿老万当外人。
包裹一拆开,老万就狠狠的羡慕了,田瑛这次寄来的包裹里,不仅有之前带来过的各种山货,咸肉,换季的衣服鞋子和必备的生活消耗品,还有不少补品,剩下的就是田不苦给萧行准备的药和狗皮膏药,另外还有夏舒让田瑛一起寄来的不少常用西药,以及一斤白糖。老万不由感叹:“老萧,你和老夏都是有福气的人啊。萧行和夏冰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高兴的同时也深知孩子们的不易,先不说钱,光买这些东西的票,估计又是冒险去黑市换来的,说到底都是他们连累了孩子们。
本来应该是他们给予孩子们庇护,但现在,却恰恰相反。因为有孩子们处处为他们想的周到,现在他们在农场的日子,轻松了许多。
之前夏舒让田瑛他们带来农场的那些葡萄糖和药品,甚至还救了农场一个产妇的命,因此他们现在在农场里的人缘更加好了,有个什么事,大家都能有个相互照应。
老万羡慕过后,注意力最主要还是在田不苦为萧行和夏冰准备的那些膏药上、
等萧行打开田不苦装膏药的那个包,就发现这次田不苦准备的膏药,比上次多出两倍不止。
他和夏冰俩人对视一眼,不觉都笑了。一旁的老万见这次寄来这么多膏药,也高兴的不行。萧行见他跟个老顽童似的,不觉有些好笑,他抽出一叠膏药给老万。“老萧,你要是写信时替我谢谢不苦小乖乖,要是以后还能回京市的话,咳,我真是老糊涂了,说这空话干嘛,总之替我谢谢他吧。”老万说完拿了膏药就准备走,却被萧行叫住了,让他中午和老沈来家里吃饭。“放心吧,就是你们不说,我们也得厚着脸皮过来蹭一顿。老万说完先回去给自己贴了张膏药,随后才去找老沈。老万走后,夏冰又在装药的袋子里翻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叠钱和粮票,还有田不苦写给萧行的医嘱和对他们的问候。夏冰有些急了:“他们这是打算自己不吃不喝,都给我们寄来了。'萧北放的工资和补贴虽然不少,之前也有一些积蓄,但要是这么给他们花下去的话,只能是他们自己不吃不喝了。萧行道:“先收下吧,不然他们怕是不能安心,票我们用,钱就给他们攒着。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夏冰叹了口气,把东西整理好,便去做饭了。
田瑛自然不知道萧行和夏冰打算给他们攒钱的事,自从上次在戏院发了毒誓后,她就打算专注搞事业了。她又跑了几趟废品站,终于把配件凑齐,在老林说的月底前,修好了所有乐器。
等她把所有乐器都送到老林那边的时候,正好冷梅也在,冷梅看了看田瑛送来的那些乐器,点了点头:“嗯,不错。‘本来田瑛还以为冷梅会多夸两句,没想到就给了这三字评价。本来田瑛还有点小失落,直到发工资时,团里不仅发了30块基本工资给她,另外还给了她20块奖金,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转正通知,接连的惊喜,让田瑛又觉得,冷梅真是那种不爱画饼直接给结果的好上司。“想好学什么了吗?"
田瑛完成任务后,老林也打算把自己大徒弟的教学提上日程。别人家都是师父教什么,徒弟学什么,到了老林这里却是徒弟想学什么,他就教什么。
这可能就是有个全能师父的烦恼,毕竟要是对于有选择困难症或是认不清自己的人来说,还真挺难选的。田瑛多少也有些选择困难症,而且自从看了冷梅的演出后,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在弹琴唱歌方面的那点所谓的天赋,真的要打引号了。老林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她还没想好,甚至好像还产生了自我怀疑。
就在老林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大徒弟做些引导的时候,就听沉默了半晌的田瑛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犹疑不定,而是目光坚定的看向他道:
“师父,我考虑好了,我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我想像师父一样,做个全能型人才,师父你能不能把你会的都教给我,等我都学会了,到时我再从中取一个最擅长的死劲努力。老林闻言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难道你不知道艺多必穷的道理吗?
田瑛:“那师父你有那么多才艺在身上,你穷了吗?’老林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话说他抠是真的,但他还真不穷。不过他还是提醒田瑛:“像你师父我这样的天才,百年也难遇几个,你难道也觉得你是那几个天才中的一个?田瑛因为还不知道老林就是林玉衡的事,所以多少觉得他这话有点过了,但师父的台自然不能拆,她只说自己的:“是天才还是蠢才,师父你先教教不就知道了,你问我我哪里知道,毕竟很少有天才在成功之前,知道自己是个天才的。
“你还真是我林玉衡的徒弟,连这脸皮都和我不相上下。"田瑛在听到林玉衡三个字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老林闻言也有些意外:“怎么,你都拜我为师了,竟还不知道你师父的名字?
田瑛心说,我知道啊,你不是叫林保国吗,大家都叫你老林,什么时候就变成和书中的大佬林玉衡同名了。老林想到团里人都知道他烦人叫他艺名,所以田瑛不知道也正常,于是对她说:“你来的晚,不知道也正常,林玉衡是你师父我的艺名,不过你知道就行,在你学成之前,可别拿着这个累死人的名字出去招摇撞骗。”田瑛听了他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说出几首特别著名的红歌,随后问老林:“师父,这几首歌不会都是你写的吧,而且原唱也是你。”“嗯,对啊。
老林说的轻描淡写,田瑛却听的热血上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随意拜了个师,一下子就拜到了书中音乐界的大佬林玉衡。如果按照书中描述,林玉衡的成就还不止现在这些,等政策放开后,他也不再是红歌专业户,而是写出了一系列歌颂改革开放脍炙人口的歌。
而且随着时代不断变迁,林玉衡的创作风格也在不断改变,是为数不多的那种紧跟时代步伐的创作人,更是为数不多一生都在创作,并且不同时期创作出来的作品都广收欢迎的天才艺术家。要不是他的嗓子坏了,他的成就只怕只会更高。在书中,他还被好几个时期的最高领导人都接见过,这在音乐界可以说是极罕见的。
田瑛心说,看来书中女主又在说谎了,女主在书中说过,林玉衡曾在她母亲年轻的时候指点过她,但以老林对李茹的态度来看,怎么都不像是能指点她的样子。
想到之前亲眼目睹李茹在向阳公社时是怎么忽悠当地老乡的,田瑛也就不奇怪了,说不定只是老林不经意间对她说的一句话,就被她杜撰成指点。而以老林的身份,即便知道李茹拿他做噱头抬高自己的地位,也懒得专门去拆穿她。
“我们这对师徒还真是够糊涂的,我说你怎么对拜我为师这件事这么淡定,原来是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这下知道了,你还要像刚才那样大放厥词,要把我身上的本事都学了去吗?田瑛:“学啊,师父你可是林玉衡,我不该更要珍惜这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吗?
老林本来还想着,田瑛既然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他说话会不会变得紧张拘谨,没想到她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随性。老林对此十分满意,毕竟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收个挺有意思的徒弟,最后变得和团里那些年轻人一样,一见到他就变得畏畏缩缩的。"行吧,既然你不怕贪多嚼不烂,那我就都教给你。“多谢师父!”田瑛见老林同意了,赶紧像刚拜师时那样,又朝他拜了拜。
老林见状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即便我都要教你,这饭还得一口一口的吃,这学艺自然也是要一样一样来,他们都说你琴弹的不错,声线也不错,那你就先弹首曲子,再唱首歌给我听听,我再决定先从那样开始教你。
田瑛闻言,在屋子里看了看,没看到风琴,应该是排练要用抬走了,所以她就准备先给老林唱首歌。只是她才刚唱了两句,就见老林脸色微微变了变。田瑛心里一咯噔,心说难道是自己没有唱歌方面的天赋,但她觉得自己唱歌也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