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河流抛尸案(六)
因为父亲是杀人犯,宋翔在福利院的时候看了很多有关刑法方面的书,他知道强/奸罪判的不重,如果再赔点钱,会判的更轻。
他和豆子无依无靠,一旦得罪人,他们俩可能被疯狂报复,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他们在社会上生存,首先要学会的是自保。阮晴和萧景赫都说不出责备的话,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年,生活都成问题,无法要求他们在生存困难的情况下,再去救人。
这种情况下,恐怕很多成年人都办不到。
阮晴道:“你说他们?”她抓住了宋翔话里的关键词,竟然是个犯罪团伙。宋翔:“是,他们,四个人。
“知道是谁吗?
宋翔摇头,"天太黑,看不清。
他们是被汽车的引擎声惊醒的,害怕是拆迁队,急忙起来。汽车的灯光从门前滑过,他们通过窗户朝外打量,天太黑了,又没有灯,只能看到车前灯朝远处开。豆子揉着惺忪的双眼,“翔子哥,什么人啊?”这里是拆迁区,很少有人来。宋翔感觉到不妙,穿上衣服下了床,“我去看看。"“我也去。”豆子一个人害怕,他快速穿好衣服,和宋翔一起静悄悄出了门。他们追随着汽车的引擎,越走越偏僻。
汽车的大灯开着,照亮了一大片区域。
有两个人拽着个女孩子出来,女孩子被反绑着,嘴巴里塞着东西。前面的车门打开,又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走到女孩子跟前,摸了摸她的脸,朝远处摆摆手。
矮的那个身高跟豆子差不多,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三个人前行的方向。宋翔捂着豆子的嘴,大气不敢出。他知道他们要对女孩子干什么,这帮畜生!他怕被发现,拉着豆子走远。他们走到派出所外,派出所的灯亮着,有人值班。要进去吗?宋翔迟疑,如果进去,民警会一遍遍盘问,让他们做证。那些人有车,家庭条件肯定很好,想弄死他们俩,是分分钟的事。最终宋翔没有进去,他拉着豆子走开。
回去后,他一直没有睡,等到了天亮,他见豆子还睡着,偷着跑到那边。车子开走了,人也不见了。
他朝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在路上看到了手机,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走到了地方,那里枯黄的草被按压的乱七八糟,地上有一滩血,他不敢吭声,紧紧攥着手机,转身就跑。
回到家,豆子揉着眼睛醒来,问他去哪里了,他摊开手掌,紫色的手机静静躺在掌心,“我捡到了这个。”他说,“能卖钱。‘
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没有钱养手机。豆子的眼睛亮起来,卖了手机,他们就能吃一顿热乎饭了。宋翔知道银茂城有家手机店,收购价格公道,他找到流浪汉,,让他去卖手机,卖了手机
的钱,分他三十块。
宋翔仰着头,“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应该把手机交给你们,可谁会信我?大概率会把我当成偷手机的,抓起来。”他自嘲地嗤笑一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他全盘接收。他不会回之以恶意,可也没有多少善意。
阮晴轻叹,一股难言的苦涩堵在心头。他们在最大的恶意中长大,心里早就包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无法敞开心扉。
阮晴松开了豆子,豆子急忙跑到宋翔身边,一脸警惕。宋翔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阮晴:“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住?”流浪汉说这里住着很多孩子。“我不认识,我们不跟他们打交道。’
远处有几辆警车开过来,痕检人员到了。
宋翔搂着豆子的肩膀,身体紧绷,“我们能走了吗?”他又问了一遍。萧景赫摆摆手,“走吧。”
宋翔拉着豆子的手,快速离开。
阮晴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萧景赫的脸色很沉,如果按照宋翔的说法,有一个身高跟豆子差不多的人,如果身体没有残疾,年纪应该也跟豆子相仿,这么小的孩子参与犯罪,出乎意料。阮晴蹙着眉,“小孩子是弱势群体,如果他向黄欣寻求帮助,黄欣不会提防。”她一直希望是老师讲过的类似案例,假扮弱势群体的是孕妇,私心里不希望是孩子。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如今花朵却腐烂了。痕检和法医都过来了,带着工具。
屠小龙一边提取地上的血迹,一边道:“化验结果出来了,黄欣的体内有精/液,不止一个人。
她是被轮/奸的。
屠小龙轻叹,“不知道是几个人。’
“三个。”萧景赫低声道。
屠小龙惊讶,“查到了?”
"还没有找到人。”宋翔只远远看过,天又那么黑,看不到人脸。萧景赫和阮晴离开了现场,他们继续到待拆迁的村落,走了好几幢楼,有的楼里有生活的痕迹。也许是警车的到来惊动了他们,没有看到人。两人回到市局,一路上都很沉默
叶永辉在查近两年的强/奸案,发生在本市的就有三十几起,未侦破的有五起,包括两起]致死案。
他把档案放到萧景赫桌上,“这是两起死亡案件,其中一个是女大学生,在KTV打工,被人下了药,在包房里被强/奸,女大学生跳了楼。另一个是夜跑的白领,被人袭击,强/奸致死。剩下的三起,有两起是莫名被人袭击,昏迷状态下被强/奸,受害人醒来后报了警。还有一起,受害人精神有问题,据她自己说,是被人用鸡腿骗走的,因为洗过澡,没有提取到检材。'“提取到的检材做过比对吗?"
“两起袭击强/奸案是同一个人,其他的都不能做同一认定。’萧景赫拿起档案,被强/奸的案件中,有一个是医学院的学生,叫叶佩佩,在去年9月12日晚上回学校的路上被人从后面袭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当时就报了案,提取了身体内的检材。
萧景赫道:“跟黄欣案提取的检材做下比对。'黄欣是被带走的,而叶佩佩是被人袭击,作案手法不同,萧景赫没有报太大希望,以防万一,还是要做下比对。
阮晴也在看档案,白领案件因为在晚上,路上没有摄像头,不好破获,为什么KTV的案子也没有破?
KTV到处都是摄像头,来的客人也有迹可循,事后女大学生又跳了楼,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找不到凶手?
叶永辉道:“三队正在查旧案,这两起致死案,他们正在跟进。“有线索了吗?
叶永辉摇头,当时都有难度,过去了一年了,侦破是难上加难。阮晴:“KTV的案子应该不难破,毕竟是人员密集场所,找到人证应该问题不大。”女大学生叫唐萍,是津口市科技大学的学生,她一怔,跟黄欣一个学校。“当时的办案民警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走访了KTV,没有人见过这个女大学生。民警对当晚出现在KTV的人员进行筛查,提取了DNA,但是没有找到符合的。再加上受害人死了,没有口供,侦查工作进行的很艰难。'
阮晴摇头,“这里面怕是有猫腻。’
KTV鱼龙混杂,敢当众下药,强/奸,说明凶手有恃无恐。她把档案给萧景赫看,指了下学校名称,萧景赫同样怔了下。叶永辉:“案子一直没有推进,就搁置了下来。女大学生的母亲每年都会到派出所去问案子的进展,民警们都怕了。'
阮晴道:“我想见见受害人母亲。”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节外生枝,队里人手不够,她若是再调查别的案件,黄欣的案子就只剩下萧景赫了。萧景赫略微思索,“去吧,黄欣的案子我来跟进。老叶,你联系下叶佩佩,让她来下局里。
两人分头行动,阮晴联系了派出所,对方很快传来消息,下午晚些时候就能安排与受害者家属见面。
阮晴开车到派出所时,人已经在了。
民警道:“这位就是唐萍的母亲。'
唐母的头发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一脸苦相,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她激动地道:“萍萍的案子破了?‘
阮晴摇头,“我想跟您了解下情况。’
唐母神情黯然,“你们了解过很多次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破,这都一年了。”她叹了口气,“想问什么就问吧。
“唐萍出事情前联系过您吗?
“那天很晚了,我已经睡了,电话响了,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本来不想接的。可我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看是萍萍,眼皮子跳了好几下,心里有不好的感觉。我接起电话,听到萍萍在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妈我对不起你,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我吓坏了,我跟她说没事,发生什么事都有妈呢,别那么傻,想不开。萍萍还是哭,她不说话,我听到电话里有声音,我问她在哪儿,赶紧回家。她说晚了,切都晚了。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又不说话了,....突然间,电话就断了。我再给她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阮晴回忆档案,记录里没有手机,“民警问过您相同的问题吗?’“没有,但是我主动说了,我告诉他们了!”唐母很激动,“他们为什么还抓不到凶手?!唐萍死的很惨,衣服都被撕烂了。
唐母回想在警局见到女儿时的情景,浑身是血,骨头都摔碎了,软塌塌的,头发上沾着红白的东西,她知道那是脑浆,女儿的脑子就这样摔出来了,她当时真恨啊。阮晴稍微停了下,看她的情绪稍微好些,继续问道:“唐萍在KTV上班,您知道吗?’"知道,她爸爸去的早,萍萍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很听话,知道家里没有钱,不上课的时候就去打工赚钱。我跟她说KTV那种地方不好,不要去了,大不了我多打一份工。可她不听,她说KTV赚的多,再干一年,攒够三年的学费就不干了。"唐母很后悔,当时态度没有强硬些。”她有没有说过跟什么人结仇?‘
”没有,这孩子一向是报喜不报忧。
”她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别看她经常打工,可她的脑子好使,每年拿奖学金。”女儿一直是唐母的骄傲,可偏偏命薄。
阮晴不敢说一定会破案这样的大话,她安慰唐母,她会继续跟进,有了进展,一定联系她。
之后,阮晴去了唐萍工作过的KTV。
KTV已经营业了,进到大厅就听到了震天的音乐,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营业员笑容可掬,“美女,一个人吗?我们有小包。“你认识唐萍吗?
营业员的笑容僵了下,“不认识。’
阮晴面露难色,“她跟我说在这里上班,有时间来找她玩,我好不容易来了,却找不到她人,电话也打不通。
“那真不巧,您是要唱歌吗?
“嗯,唱歌,就是一个人玩着没意思。”
“很多一个人来唱的,自己点了歌,随便唱。’“也是,可.....唐萍说能打折。’
“我们的价格不贵的。”营业员推过台子上的报价单给她看。阮晴叹口气,“还是贵,要不算了。’
“我做主给您个八折好不好?'
阮晴犹豫,余光里看到一个男人,说是男人不够贴切,应该是男孩子,十八九岁的样子,染着栗色的头发,头发烫成了大卷,微微翘着。左边耳朵上戴着个浅绿色的耳钉,耳钉上镶着钻,在灯下闪着光。
他斜倚着强墙,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侵略。阮晴勉为其难地道:“行吧,给我开个小包。”她付了钱,跟着服务员往里走,路过男孩儿,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男孩转过头,
目光追随着她。
阮晴今天穿了件米色的圆领外套,里面配一件紫色衬衫,黑色长筒裤衬得双腿笔直又修长,短发干净利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总像汪着一滩水。这样的阮晴,漂亮又迷人。
包厢门打开,服务员退了出去。
阮晴故意将门打开一条缝,坐在点歌台上点歌。很快,门被推开,走廊里的男孩儿走了进来。阮晴诧异地看他,“你走错包厢了。”
“没有走错,我找的就是你。”他自顾自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一眨不眨
地盯着她。
阮晴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小孩儿。’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点,咬着牙说道:“我不小了,十八了!‘阮晴嗤笑,“十八?刚成年就学人家把妹。”她拉开门,“慢走不送。"男孩儿坐着没动,从身上摸出一张黑卡,“只要让我高兴了,卡随便刷。’阮晴大笑,没想到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卡随便刷,还是个小屁孩。